第8章 巷裏說書(上)

第8章 巷裏說書(上)

千哉裹着某人送給他的棉袍卻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他顫顫巍巍地走在街上,正在思考着以後南行的計劃,對於他這個十二歲的男孩來說,獨自南行有很多困難,而排在困難首位的則是錢。目前千哉的身上僅剩下四兩銀子出頭,一兩銀子已經被他花去買來生活的必備之物,就像千哉在柴房裏用的那個火盆。

除了準備南行,千哉的心裏還有最後一絲期盼,就是等待父親的歸來,千哉遙記當年母親說過,父親最遲五年時間就會回來,而今早已過了五年,再過了今年的除夕,就到了第六年了,千哉也就到了十三歲了,所以千哉的心理還存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留在落輝城裏等到父親歸來。

小哥。

你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千哉小哥。稚嫩的呼喚聲打斷了千哉的思緒。

千哉下意識的尋着聲音忘去,只見在衚衕里有三個六七歲的孩童正在打鬧嬉戲,三個男孩里最大的一個男孩也不過八歲。

正想着怎麼賺錢的千哉,見到呼喚自己的人微微一笑,瘦削地臉頰上浮現了一絲喜悅。

今兒怎麼只有你們三個在這玩?千哉熟絡的問道。

狗蛋他們都被他們的爹娘關在家裏,說天兒太冷了,不讓他們出來玩。那名八歲的孩童率先出聲回答道。而其他兩名孩童明顯以這個八歲的孩童為馬首的摸樣。

千哉小哥講個故事吧!

是啊,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給我們講講吧,我把這個還剩一半的冰糖葫蘆給你,我可是一口都沒舔過呢。

我這裏有一個銅板,給我們講講嘛~

我這裏也有一顆銅板。

千哉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三個男孩心裏浮現一絲溫暖,還有幾分喜意道:那就將一段吧。

看着眼前三個男孩遞上來的半根糖葫蘆,還有兩枚銅板,千哉毫不客氣的收入了懷中,既然人家有意,況且還把錢送到了自己眼前,自己何有不收之理?

更何況對於千哉來說,他能賺錢的技能好像也只有說書這一種方式,千哉曾經有認真思考過賺錢這個問題,打獵這個技能首先就被千哉給否決了,以他這個瘦小的身板,就連家養的大黑狗都打不過,更何況是那些野外那些生性兇猛的野獸?

千哉還想過給人家當廚子,但以他這廚藝,他做出來的菜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下得去嘴了,至於說從文學醫?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要說給人看病,恐怕就算他給人家貼錢看病,也沒有幾個人敢來用他。

所以千哉能想到的賺錢方式,也就剩下了這唯一的方法了,但是千哉又不敢去說書先生那裏擺攤,講講他在書上看到的那些典故,因為落輝城裏大大小小的說書和戲院行當,基本都是沈家,沈潤海的產業,千哉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故而千哉只能在這偏僻的衚衕里,與這些比他還要小的孩童們來分享他在書上看來的典故,而且千哉所看的典故也恰巧符合這些孩童的口味,而聽他講故事的人也只有這些孩童。

千哉小哥快點,快點。那名八歲的男孩催促道。

允耕啊,你急什麼,咱這說書也不能就站在雪裏給你們講吧?千哉手拿半串糖葫一邊吃着一邊不急不緩地說道,然後開始尋找一處適合歇腳的地方。

就在這裏講吧!劉允耕指着一塊沒有積雪的土地說道。

千哉順着劉雲耕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劉雲耕所指的地方是某戶人家的院門前,院門前的積雪被這戶人家清掃一空,千哉說了聲,好,便率先走了過去,盤膝一屁股坐在了這家的門前空地上。

三個小孩也紛紛圍着千哉坐下,這處院門前就成了千哉四人臨時的說書場所。

千哉一口咬掉了手裏拿半串糖葫蘆里的最後一顆山楂,回味着口中酸酸甜甜的感覺,然後才學着說書先生的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咱們此番所講的乃是一位武孝廉石某(注一)進京考官的故事。

話說有一位姓石的武孝廉,他帶着錢去京城,準備到朝中謀求個官做,奈何石某忽染重病,咳血不止,卧床大半年不起,病倒在了船上,石某僕人趁石某病虛,將石某隨身財物捲走,石某憤急病重,錢糧具斷,已經處在了生死邊緣,船家打算趕石某下船。

有位行船路過,聽聞此事便收留了石某,女子說:我有藥丸一顆,服此藥丸可起死回生,你若病好且不可忘恩於我。石某哭着對天盟誓,誓死不贏救命之恩,女子便就此喂下石某藥丸。

一個月後,石某痊癒了,石某跪爬着爬向女子,敬她猶如敬母,石某問女子:大恩大德該如何報答?女子對他說:我孤單一人已經四十有餘,你若不嫌棄我年紀大,我願與你結為夫妻。

當時石某三十多歲,家死了一年多了,聽了女子的話,喜出望外,與女子結為夫妻,於是兩人便就此結為夫妻,互相憐愛。女子拿出錢財供石某進京求官。

石某到京里,用女子的錢賄賂朝官,得到了官職,兩人原本約好事成后便團聚,可女子等待一年卻始終沒有石某音信,到了後來女子才得知,石某娶了年輕的王氏為妻,女子便只身前往尋找石某。

又過了一年多,女子來到石某的官衙門前,請看門的給通報一下,石某拒不接見。

一天,石某正在喝酒,聽到大門外有喧罵聲。石某放下杯子正聽時,女子已掀簾進了屋子。石某嚇了一跳,面色如土。

女子指着石某罵道:無情郎,你好快樂!不想想你的富貴是哪裏來的?我對你情分不算薄,你就是想納妾,和我商量一下何妨?石某才跪在地上自己認錯,花言巧語地乞求饒恕。

女子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王氏,王氏聽得義憤填膺,女子和王氏氣憤,她倆一交一替着罵石某,石某慚愧得無地自容,唯要求今後自己贖罪,這才安靜下來。

而王氏從此便以妹妹自居,兩位婦人其樂融融,事後石某遷怒看門人,暗中責備看門人不應該給女子開門。可是看門的卻堅持說大門一直鎖着,沒進來什麼女人。石某對女子產生了懷疑,又不敢去追問。

石某與女子表面上有說有笑,但貌合神離。幸虧女子賢惠,從不爭晚上與他睡在一起。一日三餐后,便關門自己早早睡了,從不問石某睡在哪裏。王氏起初對女子有些害怕,怕與自己爭男人,見女子這樣,就更加敬重她,早晚問候,像伺候婆婆一樣。

女子對下人寬和體諒,但卻明察秋毫,一天,石某失了官印,閤府沸騰,都走來走去,無計可施,而女子卻笑着說:不用愁,把井裏的水淘幹了,就能找到。

石某照辦,果然找到官印,問女子是怎麼回事,女子卻不答。看女子養子,她好像知道偷印人是誰,但一直不肯說出來。

又住了近一年,石某觀察女子一舉一動,有許多奇異的地方。便懷疑女子不是人,常叫人偷聽女子夜裏說些什麼。下人說只聽到他終夜在床上有振衣服聲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女子與王氏十分親密。一晚,石某出門還未歸來,女子就與王氏飲酒。因多喝了幾杯,就醉了。伏在桌子上現了原形,變成了一隻狐。王氏十分憐愛女子,就給她蓋上被子。

正巧,石某回來看到變成狐的女子,石某拔出佩劍要殺掉狐。王氏說:姐姐是狐仙又怎樣?哪裏對不起你?石某不聽,急忙着急動手,而女子已經醒來。

女子隊石某罵道:你真是蛇蠍行為,豺狼心腸,一定不能與你常住在一起了。以前我給你吃的藥丸子,請你還給我!說吧朝石某臉上唾去,石某覺得像冰水一樣涼,頓時喉嚨一陣發癢,吐出了丸子,這丸子仍如從前一樣。

女子收回了丸子,氣憤地走了。石某與王氏追出去看時,女子已經無影無蹤了。石某當天夜裏舊病複發,咳血不止,不出半年就死了。

後來呢?三名男孩里最小的那人問道。

千哉說道:沒有後來了,故事講到這裏就結束了。

真是恩將仇報枉為人啊....劉雲耕搖頭嘆息。

千哉也是搖頭微嘆,心想這世上的某些事或許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

沉默了半晌,千哉開口把還在回味故事的三人喚回了神:對了,最近你們有沒有聽說有關沈家的傳言?

當然有了!最近城裏可是發生了一件關於沈家的大事呢!你難道沒有聽說?劉允耕一臉詫異。

沒有,快說來聽聽!千哉急道。

劉允耕也學起千哉那股說書的口吻說道:話說沈家發生的這件事,乃是關於沈家三少爺,沈尋金的一件大事,小生聽聞啊,那沈家的三少爺好像鬧出了一樁命案,被告到了咱落輝城的官府,正在官府打官司呢。

千哉沉默了片刻后說道:什麼時候開審?

好像是七日後。

照本公子之見,那石某就應該早早一刀劈了那狐妖,說不定那狐妖身上另有寶貝,指不定他日定可飛黃騰達。

正在討論的千哉和劉允耕四人被突然傳來的一句話打斷,四人齊齊扭頭尋着聲音的主人看去。待這四人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心頭大驚。

我....我玩累了我先回家了。

我家該吃飯了,我先走了。劉允耕三人見到了從拐角後走出的一行六人頓時找了個借口溜了。

可千哉卻不敢妄自有任何動作,因為來人正是沈尋金,看着沈尋金那張略顯富態的胖圓圓臉蛋,千哉的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註解:武孝廉石某是《聊齋志異》裏的一段故事,感興趣的看官可以自行查閱)

求推薦票各位看官的滿意收藏,就是我最大的動力,今天更兩章,然後明天恢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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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法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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