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浮雲過隙
眾人都跟傻了一樣,明明眼睜睜看見柳弱雲將簪子刺進柳夫人的脖子,身子卻像被黏在了地上,連手指頭都動不了。本書更新來自
只有李承之,衝上去一把推開了柳弱雲,抱住了柳夫人的身子。
那簪子刺進去足有一寸,也不知那柳弱雲這樣一介弱nv從哪裏來這樣大的力氣。
李承之抱住了柳夫人,卻也不敢去拔那簪子。柳夫人張大了嘴,嗬嗬的生,瞳孔卻開始漸漸放大,眼見是活不成了。
柳弱雲已經被家丁重新扭住,先是冷笑着,繼而變成大笑,越笑越凄厲,臉上已經完全扭曲了。
金秀yù用手緊緊捂着嘴,渾身僵硬,全靠真兒和net雲扶着她。
他們都是普通人,哪裏瞧見過就在眼前殺人的景象,這一下衝擊,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金秀yù看柳弱雲的目光,就跟看瘋子沒什麼兩樣。
柳弱雲笑得瘋狂,就連旁邊扭着她的家丁,都心裏mao,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驚恐的。
她突然一扭頭,對左邊的家丁一笑。因着方才被金秀yù打了一巴掌,牙齒磕到rou,嘴裏出了血,這一小,森森的牙齒縫裏有絲絲血跡。
那家丁嚇得大叫了一聲,手上一松。
柳弱雲立刻舉起手裏的簪子,扭身向右邊的家丁的臉上戳去,這家丁也大驚,上半身往後仰,手上卻丟開了她的手臂。
柳弱雲得了自由,向家丁譜曲的姿勢卻沒有變,那家丁驚恐之下往後跳,但實際上,柳弱雲卻並不是真的向他撲去,而是他身後的柱子。
家丁往旁邊一閃,柳弱雲便一頭撞在了那柱子上。只聽“噗”的一聲,旁邊站的最近的丫鬟臉上一熱,數滴血跡灑在臉上,頓時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金秀yù再也經受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便軟軟的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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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只覺得屋子裏靜悄悄。
金秀yù睜着兩隻眼睛,望着頭頂的帳子,腦子裏一片空白。
真兒輕輕掀開了帘子,柔聲道:“少nainai醒了?”
金秀yù扭過頭,慢慢眼神才恢復了焦距,一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人呢?”
真兒跟着她這麼久,知道她問的是柳夫人和柳弱雲,臉sè變有些黯淡,搖了搖頭,輕輕道:“大少爺請了大夫來着,眼下還不清楚。”
金秀yù點點頭,待要起身,卻手腳軟,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真兒扶了她起來,替她披了外衣,穿了鞋子。
net雲端了一盞參茶進來,給金秀yù喝了,嗓子便好了些,身上似乎也恢復了幾分力氣。
她愣神想了想,問道:“海兒呢?”
“金媽媽抱去廂房睡了。”
金秀yù點點頭。
“大少爺呢?”
“正陪着大夫,看柳夫人和柳姑娘的情形。”
金秀yù遂又點點頭。
真兒和netai要不要用些飯菜?”
金秀yù先是搖頭,但想了想,又點頭道:“別的不要,吃點粥罷。”
雲應了。
其實大廚房早就備好了飯菜,一直在籠屜上溫着,出了這樣的事,真兒和net雲也料到主子們可能會失了胃口,因此方才也吩咐了大廚房,另外做了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
真兒扶着金秀yù在外室坐了,net雲很快便將粥和小菜都擺了上來,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放到金秀yù面前。
金秀yù看了看那碗,拿了湯匙起來,剛舀了一勺,hua兒就掀了帘子進來了。
hua兒灰着臉,蹲了一下身子,輕聲道:“柳夫人和柳姑娘,都沒了。”
金秀yù手上的湯匙滑落下來,在桌沿磕了一下,掉在地上,噹啷一聲脆響,斷成了兩截。
net雲扶着額頭,嘆道:“果然你一來,說的總不是好事。”
真兒默默無言,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撿了湯匙的碎瓷片,拿帕子包了,jiao給小丫頭去扔掉。du⑤⒏netbsp;“少nainai,這飯還要用嗎?”
金秀yù用手撐着額頭,另一隻手微微擺了擺。
真兒張了張嘴,還是叫小丫頭們撤了桌子。
這時候,帘子一動,李承之走了進來,看着金秀yù,叫了一聲:“豆兒。”
金秀yù抬起頭,仰望着他:“人,真的沒了?”
“大夫來的時候,人就已經沒氣了,如今都已經去了。”
金秀yù努力閉了一下眼睛,李承之走過去,將她的腦袋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蓮芯來了,你要不要見見?”
金秀yù睜開眼睛,點點頭。
李承之便放開了手,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小丫頭打起帘子,蓮芯走了進來,一身蓮灰sè的衣裳,襯得人沉沉的,毫無生氣。
“見過大少爺,大少nainai。”
她如今不是李家得下人,不必行大禮,只福了一福即可。
金秀yù看着她,嗓子有些緊,抿了抿嘴,開口道:“蓮芯,你家小姐,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蓮芯臉sè灰,抿了抿嘴,說道:“人死如燈滅,如今說這個,原本沒意思了。只是既然少nainai見問,我邊說與少nainai知道。清明那天少nainai是見過我家小姐的,她這輩子就是給那nv人毀了。家產被佔了,nv兒家最寶貴的清白沒了,雖然嫁入李家卻無半點名分。李家又有那麼一條家規,妾不可生子。小姐這輩子,雖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是沒指望了。她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夫人當年的陪嫁產業,不願落到那nv人手裏。”
“那天,那nv人說是柳家攀上了京里的大人物,若是做成了這筆海運生意,柳家便能坐商變行商,從此財源廣進。若說是為了錢財,財錢不是我家小姐的;但卻是個介入柳家生意的好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便更加不可能收回夫人留下的產業。因此小姐才想方設法籌錢,當時與那nv人定下了文書。小姐拿五萬兩算餐參一股,將來要在柳家生意上分紅。原想着,就算被罰洒掃家廟,就算被李家賣給別人做填房,那也能更加自由,將來收回柳家產業,小姐還能做個依傍。”
“可如今,那nv人蠢笨如豬,竟與虎謀皮,如今卻被人家吞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小姐唯一的指望也沒了,她怎麼能不瘋,怎麼能不絕望。那nv人,最是該死的!可是我家小姐,從今後活着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她說到這裏,便動情地哭了起來。
金秀yù和李承之怔忡了半天,雙雙嘆了口氣。
“罷了,如今人已經去了,如浮雲過隙,一切都成空。那米鋪方老爺,想必也不會買一具屍體進mén;若在李家,她連入土為安的資格都沒有。你若是還念着主僕舊情,便將她領了去罷。”
蓮芯jī動的跪下磕了個頭:“謝謝少nainai!”
金秀yù搖搖頭,覺得心神疲憊,一句話也不想說。
柳夫人的屍體自然有柳家人領回去,而柳弱雲,金秀yù象徵xìng的收了蓮芯幾兩銀子,算是讓她贖了自由身去。
柳弱雲曾經給李家帶來的禍患和遺恨,隨着她的逝去,也像風一般飄散了。
人死如燈滅,神馬都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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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後,金沐生要回京城了,李承之和金秀yù夫妻,還有李越之和金老六送他到了城mén口。
金林氏沒來,氣病了,這十天裏,先是高興了九天,等到最後一天知道兒子要去打仗,還是只有九歲的mao孩子上戰場,她就嚎上了,嚎了半天,哭了半天,沒用!金沐生鐵了心要去。
兒大不由娘,金老六這做老子的都沒聲兒了,金林氏再折騰也沒法子。最後,給氣病了,見都不想見他,其實倒也不是不想來,實在是手軟腳軟頭疼牙疼,起不來了。於是,送行的隊伍里,就少了她這位慈母。
眼看着金沐生騎馬去的遠了,李越之跟他要好,堅持送他一程,也跟在旁邊。
金老六也撒了兩滴老淚,沒說什麼,扭頭就回城去了。
只剩下李承之和金秀yù還在城mén口杵着。
金秀yù以為自家夫妻也是要回程的,便徑直上了馬車。李承之上來的時候,就見她咬着手指頭,做沉思狀。
“又琢磨什麼呢?”
金秀yù一驚:“你不是騎馬么,怎地上車來了?”
李承之沒回答,又問一遍她在琢磨什麼。
她rou了rou額角道:“想我弟弟沐生,想長寧王府的小世子,還想阿喜。”
李承之失笑,在她鼻樑上一刮,道:“你就少cao這些心,他們才多大,不論什麼,還得幾年後才能談。”
金秀yù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她可不這麼覺得,這三個人除了李婉婷還沒心沒肺的,小世子和金沐生哪裏像個小孩子了。
李承之卻不容她繼續想了,直接牽了她的手拉出馬車。
“做什麼?”
金秀yù剛問了一句,就覺得身子騰空而起,才來得及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兩天tuǐ就跨坐在了馬背上。
虧得她今天穿的是高腰百折羅裙,推能跨得開,由白入綠的裙擺就跟hua一樣綻放。
李承之一躍,坐在了她背後,兩隻胳膊一環,就將她抱在了懷裏。
“你不是總念着沒機會去跑馬,今兒天氣好,正好去跑一跑!”
李承之一笑,就跟net風拂過大地,瞬間燦爛了起來。
金秀yù吃驚道:“海兒還在等着我呢!”
“有金媽媽在,你擔什麼心。”
李承之用手在馬上一拍,馬兒便得得得得走起來,他兩tuǐ一夾,馬兒得了信號,越走越快,一路出了城mén,自往城外奔去。
“海兒該餓了……nainai還等着咱們吃飯呢……還有阿喜……”
“我的大少nainai,你就消停些罷,偷得浮生半日閑……”
清風過處,他們的對話都像hua瓣一樣散落在風裏。
放眼望去,是的青草地,遠遠一直延伸到碧螺山腳下。
風裏,帶着青草香和hua香。
頭頂上白雲朵朵,陽光萬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