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傳功授命(下)
高宗皇帝此刻思緒萬千,全身真氣起伏澎湃,道:“當年剿密大戰後,朕身中劇毒,鬼醫仇秦不計前嫌,將畢生功力傳於我身,才勉強苟延殘喘至今日。可惜啊,內力雖強,卻止不住那毒性侵染肉體,二十多年前朕這一副殘破身子就已經是風中殘燭岌岌可危了。”
“你知道嗎,朕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不聽忠臣良言,立了武后當皇后。這武后狼子野心,二十多年前我病入心脈,身子骨弱得獨力難支,她便幫朕分擔政務批閱奏摺。朕本以為武後會是個得力幫手,誰知那時她已經開始謀划奪權,不經意間十幾年,朕周圍可用良臣竟都被她殺害剷除,就連羽林軍百夫長、千夫長,服侍朕更衣的宮娥都已經是她的心腹,如今朝堂之上,哪還有我李家說話的地方?!”
“如今朕大限將至,只怕朕今日閉眼,明日龍座上坐的就是她武家子孫!”
“後生小子,如今廟堂之上朕已無力能與武家抗爭,不過好在這些年朕找了些借口把李家幾個皇子貶為庶民流放民間,為的就是能留下些血脈。”
燕羅此時也是大致明白,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武家經營了二十年的陰謀中,國君之位近乎名存實亡了。他見高宗皇帝稍有停頓,便試探問道:“那皇上的意思,就是從江湖武林拉攏勢力,來輔佐民間皇子應對日後政變?”
高宗皇帝點頭道:“不錯!廟堂之上,朕失了大勢。可江湖之中,朕多少還有些名望,當年朕也是跟隨剿密軍殺入密陀蘭教,當年一同出生日死的戰友現在也是武林中呼風喚雨一方豪傑。”
燕羅驚道:“莫不成……易劍山莊、柳家堡……”
高宗皇帝露出得意神色:“沒錯!如今武林中,只有楊柳二家能有振臂一呼統領武林的聲望。可柳家堡祖訓向來不問廟堂之事,所以不可求他。但易劍山莊莊主楊平山與當年原落風、仇秦、易自翩都有交集,所以這封信便是要你送給楊平山。”
燕羅莫名笑了一下,怎料到兜兜轉轉一圈,竟還要自己再回荊州,不過他倒是疑惑道:“易劍山莊這麼大的勢力,皇上自可差人送去,怎麼還要繞一大圈請我們刺客來送?”
高宗皇帝嘆了一口氣道:“朕尚存江湖名望,但你真當武家不懂朕的這最後一張王牌?一年前朕好歹還有二三十個心腹太監,我便差他們送信去易劍山莊。可他們剛到荊州附近,便被人半途劫殺了。甚至武后還把這些太監的屍首提到我面前,說他們是密謀造反潛伏在朕身邊的反賊。哈哈哈哈,朕這一國之君怎麼的如此窩囊!!!”
“如今朕也只剩下王公公一人可信可用,便捨近求遠,請了你們這些刺客來送信。”
燕羅腦中轉了一圈,怎料到武家勢力如此龐大,竟然能將易劍山莊都包圍監視起來。只不過,自己認得石青魚古墨北,古墨北好像又和易劍山莊交情不錯,若是請他來疏通關係,應該不會有多少風險。
高宗皇帝又道:“哦,後生小子,還提醒你一句,武家於武林中雖無沉澱,但你可知如今大唐第一商會應武商行,便是武家的產業。”
“什麼?!”燕羅這一回終於面色大變,腦中轟然震蕩,如此一來,原先許多事情終於說得通了。
應武商行中意荊州這塊地,為的就是能盤踞於此監視易劍山莊,所以才幾番毒計陷害江南商會,當年黃煞刺殺沈微漪,去年時候忠武堂綁架沈微漪,怕都是武家在其中搗鬼作妖。當初長安時候,應武商行轉運出去的東西,怕就是武家謀反的重要道具。
此時,三人於密道中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盡頭,乃是洛陽城外一處頹坯小廟。
高宗皇帝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放到燕羅懷中,道:“後生小子,這封信才是真正的密信,朕已將具體事宜囑託清楚,楊平山一看便知。”
燕羅接過書信,稍稍遲疑道:“送信於我來說不難,只是楊莊主怎麼會相信我這片面之詞呢?皇上可有什麼信物?”
高宗皇帝道:“信物自然是有,我也已備好,不過見到你之後,我覺得應該用另一個信物。”話音未落啊,他竟雙掌張開,兩股混元真氣將燕羅猛地倒吸過來。燕羅大吃一驚,下意識要擋,可秦瀟肅那尋常內力便能吸得他站不起身,高宗皇帝這深如湖海的內力他又如何能抵抗一絲一毫。
“莫要抵抗!”高宗皇帝雙手吸緊了燕羅雙手,全身真氣方向倒轉向上,燕羅頓時被頭朝下掀了起來。“起!”高宗皇帝低喝一聲,與燕羅雙掌相對,卻頭頂頭百匯穴緊緊貼住,將他頂在頭上。
“後生小子,朕從第一眼見你,就覺得親切敬畏,不知你是從何處得來這場機緣。但時間緊迫也無暇多問。你這內力修為實在乾癟的看不下去,朕便替你打通丹田,送你一身當世無二的修為!”
話音未落,燕羅已覺頭頂百匯穴恍如烈火灼燒,一股滾水般的真氣從頭頂流變全身,剎那間已是大汗淋漓全身浸透。起初之時,只覺四肢百骸經脈骨肉像是無數螞蟻撕咬啃噬,痛不可忍卻全身被高宗皇帝的真氣鎖住連痛吼都張不開嘴。再後來經脈酸痛麻木,滾滾熱流盡數匯進丹田當中,剎那間便充盈脹滿,可頭頂百匯真氣仍舊徐徐渡來,直撐的燕羅全身青筋暴突、滿目充血,四肢骨骼激烈震顫作響,肌肉轟的大了一圈將衣衫死死抵住。
高宗皇帝之內力,竟比當初血窟盜刀下救了燕羅與衛狂歌性命的那神秘高手,還要驚世駭俗!
燕羅不能掙扎不能嘶吼,面對全身這徹骨劇痛,早已神智模糊,全身汗如雨下,將高宗皇帝上半身淋了濕透。高宗皇帝卻也毫不為意,仍舊傳功渡氣。
也不知多久,就聽高宗皇帝低聲暴喝一聲:“開!”他雙手一推一揚,本是懸空倒掛的燕羅頓時被翻了半圈落正位置。高宗皇帝掌化雙拳,全身一陣,兩拳猛擊燕羅兩腳湧泉穴。
“撲哧”
燕羅腳下真氣倒灌而上,本就充盈欲裂的丹田,在此大力下終於被撐開碎裂,他七竅全開,一股子至純真氣噴涌而出。燕羅倒在地上,丹田之痛讓他不停翻滾,低聲哀嚎。
高宗皇帝一掌將他扶起,道:“朕將你丹田激裂,如今丹田雖然損毀,但在青囊門獨門內力修復下,只須一個時辰就能重塑重生,盤膝打坐,復穩調息!”燕羅聽了高宗皇帝的吩咐,掙扎着爬起來原地盤膝坐下。
就在這時,就聽這處頹坯小廟外傳來一陣窸窣腳步聲,卻聽一人道:“微臣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也不等高宗皇帝說話,便見十六名帶刀侍衛齊刷刷躍進廟中,將皇帝、燕羅、王海福三人團團圍住。
當頭那一侍衛低頭瞧了一眼正在盤膝打坐的燕羅,朗聲道:“擄走皇上的刺客在此,就地處決殺無赦!”話音未落,一是一刀朝燕羅頭頂劈來!
“當”
眾人眼前一花,就見那侍衛已臉色蒼白後退十來步,直到抵住牆根才勉強站穩,可手上橫刀不停震顫,快要拿捏不住。
高宗皇帝沉重地咳了一聲,攔在燕羅身前,冷聲道:“好大的膽子,跪也不跪。”
那侍衛雙手按住刀柄,才勉強將刀身穩住,眼中卻露出不屑神色道:“這麼晚了,皇上不打聲招呼出了皇宮,要讓皇後知道了,小的們可擔待不起。”
高宗皇帝面色驚怒:“大膽!一群奴才,誰才是皇上?!”
那侍衛道:“皇上,夜裏天涼,還是趕緊隨小的們回宮歇着,這個刺客交給我們處理吧。”
高宗皇帝冷笑一聲:“朕的事,還輪不到你們這群反賊奴才指手畫腳。”
那侍衛朝手下人吩咐道:“送皇上回宮。”他身後三人領命,便提了刀想高宗皇帝走來。
“哈哈哈哈哈哈……”高宗皇帝怒極反笑,卻是一聲悲愴蒼涼之意。他轉身對燕羅道:“這世間人早忘了當年朕於亂軍陣中三進三出之威,後生小子,你且看好記住了,當年剿密軍先鋒是何等威風!”
話音未落,高宗皇帝全身殘餘真氣轟然而出,龍袍華髮無風飛舞,只卷的四面雜草沙石向外倒去。燕羅在後盤膝打坐不能動彈,這時才發覺高宗皇帝傳功之後,本是花白頭髮已然全白如霜,面龐手腕都已遍佈皺紋,竟是又蒼老了十年。但是,這一真氣揚起,氣勢如虹,哪裏還能見到當初一副病入膏肓的頹廢樣子。
“噌”高宗皇帝袖中落下一隻翡翠玉笛,卻在笛身內藏一隻柔韌細劍,他單指輕撫劍身,細劍嗡嗡清響,和着內力傳響不絕。
撫指劃過劍鋒劍尖,屈指一彈。
“叮”
剎那間,劍嘯龍吟。
皓月千里,星海碧波,矯若游龍之勢,翩若驚鴻之姿。
身過處,便是金翠光華;氣過處,便是疾風勁草;劍過處,便是血花綻放。
勾月蒼芒從小廟屋漏處落下,滿地劍霜塵埃起伏縈繞,一如江河湖海,煙波浩渺。
龍袍華髮下,隱約是個幾十年前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翩翩君子。
……
劍落,回鞘。
十六名侍衛眉心點血,氣沖入腦而亡。
高宗皇帝拄劍而立,原本光彩神色漸漸褪去,又恢復了本來氣虛體弱的頹坯氣色。
“行將就木前,還能瀟洒一劍,過癮!”
一旁的王海福見此情景,早已淚流滿面,猛地伏身跪下道:“皇上,幾十年了,老奴終於又見到您當年的神采!”
高宗皇帝轉過身子,面對燕羅,將玉笛放到他的膝上,忽的竟轟然跪下,向燕羅叩首道:“後生小子,朕大限將至,如今李家江山的存亡便全在你手上了。還望你念在傳功之禮,日後為易劍山莊、為李家江山多費心思。”
燕羅哪料到高宗皇帝竟會朝自己下跪,嚇得趕緊要起身還禮,可自己調息修養中,全身真氣胡亂飛竄,哪能動身,連張口說話都不太靈活。
高宗皇帝站起身來,對王海福道:“您跟我三十多年,主僕之情朕記得明白,如今朕大限將至,你也走吧,免得日後死於武后之手。”
那王海福又撲通一聲跪下道:“老奴服侍皇上那麼多年,也要送皇上最後一程。”
高宗皇帝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又轉對燕羅道:“後生小子,這一身內力源於青囊門毒宗宗師鬼醫仇秦,本該將修鍊之法傳授給你,可朕當初也沒有得到指點。日後若能遇到青囊門毒宗弟子,應該會看在朕的面子上傳授給你。”
“李家江山,便托你手了。”
言罷,一君一仆,相互攙扶着從密道回去了。
是夜,大唐帝國第三位國君高宗李治,駕崩於紫微宮貞觀殿。
盤膝打坐了一個時辰的燕羅,忽的雙目一睜,雙瞳中精光暴漲,竟一躍三丈有餘,飛身落下,體內真氣浩蕩充盈,當抬頭長嘯,直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直震得方圓十里回聲不絕。凝神沉視,周身經脈由涓涓細流變作滾滾江河,丹田之中恍如浩瀚宇宙不可琢磨。
一時間,燕羅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悲。
他撲通一聲向皇宮方向跪下,跪拜三次,只道:“燕羅此生,只跪二人,一跪恩師陳天佑,二跪吾皇傳功大恩。”
此後半月,燕羅馬不停蹄直奔荊州去了。這一路中,燕羅有意測試自己真氣修為,竟徒步狂奔一日也不見疲憊,而體內真氣也不過耗損些許。美中不足的是,高宗皇帝不曾傳授修鍊之法,故而真氣內力的損耗恢復,全憑呼吸吐納緩慢增長,這一日的損耗,竟一直到了荊州才徹底恢復完全。
燕羅進了荊州,也不着急去易劍山莊。當初高宗皇帝所言,荊州早已被武家勢力包圍,想來極有可能就是應武商行的親衛,雖然他曾斬殺一名十衛,但對於其他十衛底細並不了解,絕不能冒險。當下先回了鐵匠鋪,再做打算。
燕羅在鐵匠鋪中呆了三日,這才決定先從古墨北處聯絡易劍山莊。
這日清早,古墨北正收拾了做了一夜的小玩意,準備去市集上擺攤,哪裏料到燕羅會忽然到訪,也是嚇了一跳:“我的天,燕老弟?你居然回來了?”
還在裏屋修鍊的石青魚一聽到院子裏的動靜,也是沖了出來,驚道:“你一年不到就回來了?發生了什麼?”
燕羅也不廢話,只道:“老哥,有要事求你。”
古墨北撓了撓鼻子,道:“來我這的,都是有要事的,這回又要打造什麼兵器?”
燕羅道:“這回不是兵器那麼簡單,此事重大,我想見見易劍山莊莊主,不知道能否引見一下?”
古墨北一愣,驚道:“你要見楊莊主?出了什麼事?”
燕羅道:“攸關天下,必須要找莊主面談。”
“攸關天下?”古墨北嚇了一跳,壓根沒想到燕羅會說出“攸關天下”四個大字,不過又瞧燕羅神色凝重,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沉吟片刻后道:“引見到不是問題,只是不給個理由,楊莊主未必願意見你。”
燕羅道:“那是自然,我有信物,楊莊主一看便知。”
古墨北點頭應下,從裏屋裡取出一隻木鳶,道:“我與易劍山莊有這特製木鳶傳遞消息,你的信物給它帶着便成。”燕羅沒料到古墨北竟有特殊方法,也是喜出望外,當即取出高宗皇帝交付自己的玉笛由木鳶銜着,那木鳶振翅拍了幾下,飛上天空盤旋了三圈后,便朝易劍山莊方向飛去。
見這木鳶飛走,一旁的石青魚忽然道:“燕羅,你這回身上的氣息,比原來更強了。”
燕羅淡然笑了一下:“幾個月前,我被人贖命,已經不再是殘君閣刺客了。”
石青魚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被贖命了?”
燕羅指了指木鳶飛走的方向道:“這便是贖命出來要做的生意,不過我也是真沒想到會被卷到這麼大的事情里。”
楊平山當年跟隨易自翩、原落風、仇秦參與了剿密大戰,怎能沒見過那一隻高宗皇帝年輕時候的貼身兵器。木鳶飛去半個時辰,便聽院外一串激烈馬蹄停下,大門轟然推開,楊平山與楊靈風沖了進來道:“古師,你怎麼會有這個玉笛?出了什麼事?!”
古墨北多少與楊平山打過交道,何曾見過楊平山有過如此失態樣子,趕忙指了指燕羅道:“東西是他委託我送去的。”
楊平山沒見過燕羅,也是一愣,道:“你?是誰?”
燕羅站起身來行禮道:“楊莊主,在下燕羅,受命送信給你。”說著就從貼身口袋中取出高宗皇帝的親筆迷信交給楊平山。
楊平山眉頭緊皺,將信撕開。
“皇上大限將至,皇后密謀奪權?!”楊平山看完書信,怒而驚呼。
此言一出,在場楊靈風、古墨北、石青魚齊齊變色,都轉頭齊刷刷地看向燕羅。
燕羅道:“在下殘君閣刺客出身,幾個月前被皇上的貼身太監贖身,進了洛陽宮中面見皇上,皇上囑託的便是這件事。”
楊平山在院中踱了幾步,忽道:“此事事關重大,光憑皇上當年玉笛,我也不能輕易相信。”
燕羅道:“在下還有一樣東西,是絕對做不了假的。”說吧,竟是一掌徑直朝楊平山擊去。
古墨北面色大變:“燕老弟,你做什麼?!”
楊平山怎料燕羅忽然對自己發難,但他這一掌直來直去並沒多少花招也好像沒有殺意,當即回敬一掌。二人兩掌相接,楊平山面色驟變,一股熟悉澎湃的內力頓時灌入體內,他哪料燕羅竟懷有如此內力,猝不及防連退三步才大袖一揮將後勁卸去。
眾人見此景,更是嘩然。楊平山何等宗師,名震天下,竟被燕羅一掌擊退三步?若是有外人在場,燕羅的大名三日內便能響徹整個武林。
楊平山不可思議道:“居然……連仇先生的內力都傳給你了?”
燕羅點頭道:“皇上為我打通經脈丹田,授的正是這一股內力。那麼現在,楊莊主信了?”
楊平山點頭道:“仇先生青囊門毒宗的獨門內功做不了假,當年為救皇上傳功於他,現在又轉到了你的身上。”
忽的,楊平山面色又變,彷彿又覺察到某事,又驚又怒道:“不對,你還有事瞞我!”
“嗯?”燕羅一愣,高宗皇帝囑託之事,他已經毫無保留全部告訴了楊平山,楊平山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楊平山一把抓住燕羅手臂,衝到門外,將燕羅提到的坐騎上,道:“都跟我回莊子!”
這院子裏一炷香內發生的一連串事,實在太驚世駭俗,眾人哪肯放過下文,紛紛上馬追上,連向來冷漠的石青魚都忍不住跟着古墨北一路追去。
楊平山此刻心神震蕩,快馬加鞭,徑直回了易劍山莊,抓着燕羅竟一頭鑽進了祖師祠堂里。
楊靈風跟在後面也是摸不着頭腦,問道:“爹?你這啥意思,為什麼讓外人進祖師祠堂?”
楊平山鬆開燕羅,卻道:“你身上有仇先生的內力,自然能說的通,只是你的身上為什麼我還能感覺到我恩師的氣息?”
還不等楊靈風因此驚呼,楊平山竟一把提起案台上供着的鎮庄之寶冷霜劍,當頭一劍朝燕羅頭頂劈來!燕羅沒見過冷霜劍,但也聽聞過冷霜劍的傳聞,當年易劍祖師易自翩一劍之力,就扭轉冬夏氣候,此等神兵,竟就朝自己襲來。
燕羅想要後撤逃跑,可冷霜劍引來天寒地凍,竟早就將他鞋底死死地凍在地面。他心中大駭,兩眼一閉暗呼一聲:“吾命休矣。”話剛出口,兩手卻莫名其妙不受控制的抬起護在頭前。
“茲……”
燕羅只覺劍鋒凜冽寒風如刀在臉龐劃過,可半晌也沒覺得身上哪裏有感覺傷痛,他緩緩睜開雙眼,這才驚覺自己左臂右掌竟泛出一道幽藍光芒,那冷霜劍劍鋒停在光芒外,竟是半分也刺不進來。
“這……”燕羅腦中猛然刺痛,左臂右掌,分明就是當年被喬南申砍去的位置,他混沌一年清醒過來時候,看到自己四肢完好,還以為是當初意識模糊的幻覺。
“是了!狼群!一定是狼群!”燕羅驚道。
“狼?”楊平山臉色稍稍緩和,將冷霜劍撤開,重新供回案台上,這才又對燕羅道,“仔細說。”
燕羅撓了撓頭,將當年於沙州被喬南申重傷斷肢,落入狼群失了神智,一直到跟隨江南商會的商隊再次蘇醒的事,盡數說給楊平山聽。
一旁的古墨北、石青魚也終於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何去年時候燕羅技能境界突飛猛進,僅憑一人之力端了忠武堂老窩。
楊平山聽了燕羅經歷,先是沉默片刻,這才徐徐道:“秦漢交替,亂世戰火,有一對師門兄弟遠赴東海仙境,尋訪海外仙山仙島,各自求得天書歸來。一人在中華大地結廬修行,另一人西去崑崙,於崑崙頂上創立‘參陽門’尋仙修行。易劍祖師易自翩便是從參陽門流落塵世……”
“參陽祖師所得天書,名為《御靈訣》,講究人化獸性重歸本源,於是參陽門人便會尋一神獸參修。祖師爺年輕時候,機緣巧合得到崑崙地寶青許石,鑄造了這一柄冷霜劍,而青許石旁又有一隻相化神獸銀狼蒼雪,便成了祖師爺的劍中御靈。”
“《御靈訣》中最為高深的一道法門,名曰‘御靈合身訣’,講究人化獸、獸化人,以獸為體,便能生殘補缺,乃是祖師生命最後一段才領悟到的招法。”
“先師仙逝后,將劍中御靈解封放歸,冷霜劍贈與我。看來,那隻殘廢老狼便是先師御靈,與你相合,恢復了年輕肉體,而你也因此良機重塑肉體。”
在場眾人,別說楊靈風沒有聽過易劍祖師的生平故事,就是古墨北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沒回過神來。燕羅看着自己曾經的斷肢處,也是不可思議如醉夢中。
倒是楊平山很快從回憶中恢復過來,道:“皇上所託事,實在重大,絕非易劍山莊一己之力便能與皇後幾十年的經營分庭抗禮的。如此看來,只有尋訪當年剿密大戰德高望重的前輩,才能號令武林與其抗爭。”
楊平山立馬對楊靈山吩咐道:“把你哥揪回來,備好車馬盤纏,三日後去請仇先生、原大哥出山,若能再聯合柳家堡,那自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