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就因為這件事兒，林柯就被班裏人調侃成了班上的班花，甚至連十二班的人都管他叫班花了。林柯看在嚴昭連着幾天都給他搶飯的份上忍了，只是尷尬地表示自己並沒有姐姐或者妹妹，言下之意就是你們都死心吧。

一年一度的文藝演出是整個學校絕大多數學生最喜歡的活動，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準備只為了一晚上的放鬆，對於他們來說也值了。當然，對於齊宇來說簡直值得不能再值了。

班上的表演次序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後，齊宇他們三個也沒提前換好衣服，而是去了學校劇院化妝室換的。主要是這個天太冷，儘管漢服本身就有一定的厚度，但還是太過於單薄。

三個人換好衣服之後從化妝室換裝的房間裏出來時便驚艷了在場的眾人，有人拿着手機偷拍，有人正大光明的過來求合照，要是平時齊宇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今天齊宇想開了，反正不是單獨跟林柯一起拍，也沒什麼，就算是覺得林柯好看那又如何，她們又得不到林柯。

十一班後面的班級正好是十五班，唐澤化好妝之後換了衣服出來，熟一點的見了直接笑趴，不熟的也捂着嘴偷笑。

齊宇撩了撩唐澤的假髮，稍微控制了一下表情說道：“敢情你們班打算拼騷氣嗎？”唐澤對他眨了眨眼，獻上一個飛吻道：“怎麼？帥氣拼不過你們，拼別的還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了，就是有點兒……嗯，挺有味道的。”

坐在化妝室的沙發上，聽到舞台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熱烈又興奮。

“還有兩個班完了就到我們了，緊張嗎？”齊宇原本是在玩手機，見林柯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玩着手機，但手卻緊緊地抓着沙發，抿着嘴似乎在走神，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啊，沒……沒緊張。”林柯回過神來，慌亂地關掉手機。

“你看你這手把沙發抓得這麼緊，還說沒緊張呢。”

“我……”林柯被猜中了心思，啞口無言。

“好啦，”齊宇摸着林柯的頭，動作比任何時候都要輕，似是怕弄亂了他的髮型，又或是為了安撫，“別怕，有我陪着你呢。”

齊宇笑得很溫柔，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溫柔二字居然可以用來形容他。

“還在磨蹭什麼呢？該準備去啦！”化妝間基本上沒幾個補妝的人了，有的出去看節目去了，有的找地方躺着休息，有的趁着這段時間繼續排練，嚴昭在後台等了他倆一會兒不見人便過來催了，一見着二人居然還在秀恩愛。

嚴昭感覺自己很受傷，為什麼學校非要規定至少三個人上台？就兩人不好嗎？省得他上台當燈泡。

看着台上的燈光熄滅，演員謝幕下場，林柯捏緊手裏的麥克風，深吸了一口氣。齊宇站在他身邊，輕輕地捏了捏他的左手小指，眼神堅定地對他鼓勵道：“加油。”

小指傳來那人熾熱的溫度，好像這個十一月似乎不冷了，連風吹過來都是暖的。在胸腔里瘋狂跳動的心臟似乎安定下來，一股暖流遍及全身，顫慄感消失了，又或者轉移到被他拉住的手上，酥酥麻麻。

主持人的話明明很近，卻沒聽得清她說了什麼，只知道她語罷，燈光亮起那一瞬間台下傳來的歡呼聲，是給他們的。

歌聲輕柔，深沉卻飄然出世，舞姿優美神形兼備，惹得台下的女生尖叫連連。

林柯淺笑，與齊宇對視一眼，僅一眼便差點讓他亂了腳步。衣袂飄飄，長笛在手中被他玩轉，不可一世的俠士，卻是別樣的柔情。

一曲終了，三人同時行禮，台下傳來熱烈的掌聲，在燈光熄滅的同時不知道誰大吼了一句：“林柯，我愛你！”

是個女生，一聲吼完整個劇院的人都“喔”了一聲，齊宇本就走在林柯後面，聽到這麼一聲很不爽，本來即將下場的他立刻搶了林柯的話筒對台下的觀眾宣示道：“麻煩這位朋友收回你的愛，林柯他是我的！”

“哇喔——”

台下一片轟動，不知道誰帶頭鼓掌，整個觀眾席都不淡定了，直到唐澤他們上台，燈光亮起之後眾人才回過神來，緊接着是一陣爆笑。

“你剛剛乾嘛啊？”林柯沒敢看齊宇的眼睛，夜色里，幽暗的燈光下林柯的臉已經紅透了。齊宇玩着長笛，一手習慣性地搭在他肩上，“怎麼？有問題嗎？你是我的同學，我的同桌，我的室友，我的好兄弟，沒問題吧？”

“沒……”不知道為什麼，下台之後心臟竟然比上台的時候跳得還快，只是這一句話之後似乎澆熄了某團火焰，當蕭瑟的風吹來時林柯裹緊了衣服。齊宇見他冷，加快了腳步，“快去把衣服換回來吧，小心感冒了。”

“嗯。”垂下眼，看地上的影子重疊，只有他二人背着光向前走着，嚴昭應該是去看節目去了，沒跟他們一起回來，主要是嚴昭那一套衣服比較厚，所以留在劇院裏看比賽也不覺得冷。

化妝室里燈還開着，人卻都不見了，應該都準備上台，又或者去看節目去了。齊宇悄悄關了門，忽然對林柯說道：“你穿這一套衣服可真好看。”

“還好吧。”林柯瞥了一眼鏡子，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換衣間換上，誰知他的褲子不見了，放在口袋底下的竟然是條裙子？

“齊宇！這是不是你乾的？！”齊宇就在林柯隔壁，迅速換完了衣服，就等着林柯這一聲怒吼了。

“誒誒誒，別激動，我去給你找。”齊宇從某個角落裏把林柯的褲子找出來，然後敲門道：“拿來了。”

就在林柯打開門伸手接住的時候，齊宇一把拉住他的手趁他不注意鑽進試衣間去。

試衣間狹小而擁擠，燈光甚至跟外面的路燈差不多陰暗，林柯被籠罩在齊宇的身影里，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正嗡嗡作響。

“你進來幹嘛？給我出去！”齊宇聞言不僅沒打算出去還反手扣了鎖。

“林柯，我有話想對你說。”齊宇眼神像是蒙了霧一般，又像是還保持着俠士的深情，將他按在身後的牆上，動彈不得。

“林柯，我……”

“唉我的天，累死我了，這裙子穿着也太折騰人了，真不知道那些女生怎麼喜歡穿這種裙子，這不是找罪受么！”

在齊宇快掐出水的眼神的注視下，林柯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就在這時一個欠揍的聲音將他們拉回現實。

“呀，玩兒得挺大呀，都不把門關好。”唐澤提着裙子隨便推了一個試衣間，正巧看到了這一幕，齊宇拿着林柯的褲子，兩人正深情地對視着。

“靠！”被如此尷尬地打斷齊宇覺得自己喉頭腥甜，一口老血快要噴出來了。再回過頭看一眼林柯，對方惡狠狠的眼神瞪得他後背一僵，一句話也不說把褲子塞他手裏就推門出去了。

林柯臉紅了又青，出來時又白了回來，沒心情去看節目了，也沒心情去聽名次，去操場繞着走了幾圈，看到操場外有好些路過的人之後猜想演出應該結束了才回了寢室。

一路上戴着耳機無限循環播放今天演出的歌，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丟在化妝室了，回去找了一遍，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找到，無奈只好回寢室去。

回到寢室時他的衣服已經被折好放在他的椅子上了，廁所里有人在洗澡，不知道是他們三個中的哪一個，另外兩個都不在寢室。

林柯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收進衣櫃裏，坐在刷了會兒題，卻怎麼也沒法靜下心來好好看清題目。草稿本上一片空白，什麼也寫不出來，就在聽到廁所門被擰開的一瞬間他忽然寫了幾個常用的公式到草稿本上，悄悄地用餘光打量了一下發現是嚴昭。林柯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自己寫的這幾個公式，竟然跟題目毫無關聯。

嚴昭擦着頭髮坐到林柯旁邊來，對林柯說道：“今天我們三個得獎了你知道嗎？”

“啊？”

“最佳人氣獎，獎狀在班長那裏。”

“挺好。齊宇他……他人去哪兒了？”林柯又在草稿本上寫了幾個公式，嚴昭把毛巾搭在肩上，拿起桌上的手機邊看邊對他說道：“噢，他跟唐澤去小賣部買東西回來慶祝去了，唐澤他們班也得獎了，得的最佳創意獎。”

林柯點點頭，叉掉草稿本上的公式，仔細看了一下題目，終於理清了思路之後又開始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嚴昭的頭髮還滴着水，他低頭在手機上翻了翻，班級群里上傳了好多張照片，其中很多張都是他們三個的，還有幾張唐澤女裝的照片。

嚴昭一邊嫌棄着一邊起身去找吹風機吹了頭髮，在吹風機的噪音結束之後齊宇和唐澤才拿着兩大口袋零食回來。

兩人把零食放在桌上，擠掉了一下東西，連同林柯的書也被壓在了下面。

齊宇和唐澤坐在椅子上甩動着酸軟的手臂，嚴昭跑過來覓食，“你倆這是搶超市啦？”

“這不獲獎了嘛，慶祝！”唐澤說得輕鬆加愉快，其實心裏在滴血。

這些可都是他花的錢吶！早知道他就不該推那扇門，又特欠揍的說那一句話了，誰知道會恰好壞了齊宇的好事兒呢？

“那個，林柯，你的衣服我給你拿回來了。”齊宇面對林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告白，誰知道那個試衣間的鎖扣有問題，不仔細都沒發現根本沒扣好。

不過說實話那樣告白確實挺尷尬的，好歹得讓林柯先把褲子穿上。

“我知道，謝謝。”若不是這一次的變故他大概會說一句“我沒瞎。”但確實也沒臉再跟齊宇開玩笑了。明明人家當他是好兄弟，當他是同學，當他是同桌，可他卻還是天真的以為齊宇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裏是打算跟他說點什麼話。

他肯定是想開玩笑的吧，但自己卻可笑的以為他想告白，儘管知道對方是喜歡男生的，但又怎麼會是他呢？就算不是他那個長笛上刻着的姓宋的那個人，或者是名字裏帶有宋字的人，反正終歸跟他林柯是沒有關係的。

也是啊，就算是買來玩兒的東西，要刻字也是刻自己在意的一個人或者是物的相關的字啊，宋字，絕對不會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字，至少是跟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有關係的吧？

一大堆零食，林柯什麼也沒吃，以累了為借口早早地休息了。唐澤抱着薯片，眼睜睜地看着林柯跟齊宇類似冷戰的狀態心裏挺過意不去，但除了干著急什麼也做不了。

文藝演出結束后林柯跟齊宇冷戰了幾天，慢慢地在齊宇死皮賴臉沒事兒找事兒下話又多了起來，但齊宇知道林柯還是對此心存芥蒂，至少他在齊宇面前變得收斂，像是他們之間隔着一堵叫做分寸的牆，或厚或薄，卻恰恰就是捅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