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高中時代大家最期待的無非是開運動會，文藝晚會以及籃球比賽。運動會激動了兩天，有人為此受傷，有人無所事事到處閑逛，有人什麼都不會但會熱情地給班上的參賽選手加油，有人賴在位置上趴着睡一天，有人帶着書看上一天……

林柯就屬於帶書下去看的，一般人帶的是小說，他帶的也是小說，不過他帶的是純英文的。齊宇上場之前給他搶過來翻了幾頁，什麼都沒看懂，還回去之後還是被打了兩巴掌：“你沒事兒老搶我東西做什麼？”

齊宇掏出手機來玩：“好奇你在看什麼唄。”

“你看得懂？”林柯不停地翻找着剛剛他看到的頁數，下意識地打擊齊宇道。

“確實看不懂，要不你跟我講講吧。”齊宇並不覺得看不懂有啥好丟臉的，畢竟對於他來說就算是中文也看不下去。

林柯推了推眼鏡，樹影投下一道光落在紙張上，又反射出一片金黃落在林柯的臉上，他不適地閉了眼，齊宇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書說：“別看了，咱倆聊聊天吧。”

樹影隨風晃動，小光斑動來動去，林柯也沒辦法繼續看了，抬眼正對上齊宇雙眸，明亮又灼熱。“聊什麼？”平時無意聊天時說過很多，有他們小時候的事，初中的時候的事，話說的太多，想特地聊聊天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風很靜，附近的人卻是喧鬧，廣播裏傳來某某項目的名次，聽到班上同學時一陣歡呼，然後又繼續說說笑笑。齊宇一時答不上來，他很想知道林柯跟那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想知道他們是如何相遇，那個人又是如何傷他至此。但是齊宇知道自己不能問，不然又該怎麼跟林柯解釋自己是從何而知的這一件事呢？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來的吧？重生的秘密誰都不能說，不管他們信也好，不信也好，他都不能說。

他們的故事並不好，誰都沒能有個好結局，與其隨便說點謊言騙騙他們，倒不如把過去都爛在心裏，他一定會想到辦法改變這一切的。

想了想，齊宇說道：“說說未來吧。未來想去哪裏，想做什麼工作？”齊宇知道答案，但是他想再聽一遍，他的林柯，因為自己父親的死而一直耿耿於懷的願望，他想再聽一遍。

林柯微微一笑，恰好有風吹起他的劉海，睫毛微顫，他開口道：“想當醫生吧。”

“為什麼？”齊宇問。他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答案：因為我想救死扶傷，想盡最大可能將病人從病魔手裏拉回人間。

林柯抬頭看天空，是蔚藍色點綴着點點白雲，薄如輕紗，飄渺不定，就像是浮生一世，誰也猜不透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感慨萬千，別過頭對上齊宇炙熱的雙眼，那人正期待着他的答案。

明明有想說的答案，卻在對上齊宇雙眸那一瞬間被他生生咽下，換來一句：“因為我想看看你腦子裏面裝着什麼樣的漿糊。”

齊宇：“？？？”怎麼跟以前說的不一樣？

“啥？”

“你呢？”

“我……不是你剛剛說啥？”齊宇懷疑自己是幻聽了，說好的救死扶傷呢？

“算了懶得跟你聊了。”林柯起身欲走，齊宇拉住他：“幹嘛去？”

“渴了。”

“噢，我也渴了，一起。”兩人去了小賣部，一人買了瓶水回來之後運動會即將結束，齊宇忽然聽到廣播裏念了江行舟的名字，才發現他竟然是隔壁11班的，心裏越發奇怪了，他明明記得江行舟上輩子選了文科，怎麼這一世竟然選了理科？

難道說因為他的存在真的致使了很多事情發生了變化嗎？那他還能憑藉上一世的記憶救下嚴昭和他自己嗎？如果到時候真的救不了該怎麼辦？他無法接受第二次看着嚴昭在他面前倒下的事實，對自己該不該跟林柯告白也沒了底。

萬一成功了，萬一他還是沒能躲過那一劫又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樣不負責任地丟下林柯一人獨活一世嗎？

“怎麼了？”林柯見齊宇愣着不動了，以為他是聽到自己班上的名次有些失望。“沒事的，也就一個運動會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你還是……”

林柯還沒說完就被齊宇打斷了：“別說了。”

手裏的礦泉水冰涼，滾下一粒豆大的水珠，掉在地上暈開一朵水花，又轉瞬即逝，齊宇的語氣就像是這灼熱的陽光，燙了他一下之後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收拾東西走了。

林柯不明白齊宇到底是怎麼了，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似乎也有過這樣忽然生氣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當時的齊宇心裏也是這樣的嗎？忽然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擊中，他自己都反應不過來，而齊宇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是不停地安慰他，討好他。

林柯捏緊了手裏的水，去收拾東西，嚴昭不知道從哪兒玩了回來，卻發現林柯一個人，齊宇已經走了，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怎麼了這是？”嚴昭沒啥東西可收拾的，林柯也就拿了本書和一瓶水便往教室走去。“不知道，大概是因為在意班上的名次吧。”

嚴昭搖頭：“不像，齊宇他那麼關心班上的名次幹嘛？你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林柯想了想，除了自己開的那一句玩笑以外似乎就沒別的能惹他生氣的話了。“可能是我剛剛說話沒注意度吧。”林柯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這個了，雖然剛剛說了這句話之後齊宇並沒有說什麼，還跟他一起說說笑笑地去了小賣部買水，可能是後來突然反應過來了有點在意吧。

回教室的路上碰到齊宇從樓道里下來，看了嚴昭和林柯一眼，卻是冷冷的看一眼之後便擦身而過。林柯想拉住他，學着齊宇之前討好他那樣放低姿態去賠禮道歉，但齊宇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馬不停蹄幾秒鐘的時間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嚴昭本來就覺得不對勁，齊宇他不可能會因為林柯說了什麼而生氣，正想去教室問清楚，誰知道在樓道里碰到竟然跟不認識他倆似的直接走了。嚴昭捏緊了拳頭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卻被林柯拉住了：“算了，回寢室再問吧。”

“這小子怎麼回事？我看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他剛剛有沒有接到什麼電話？”

嚴昭想可能是跟齊衡有關，但林柯並沒有看到他接過電話，這個原因被否決之後嚴昭來氣了，“那他什麼意思？誰惹着他他自己找誰去啊，在這兒跟咱倆鬧什麼？”

唐澤過來找嚴昭和林柯一起回寢室然後一起出去吃飯，卻發現齊宇不在，問道：“誒？齊哥呢？有事兒走啦？”

“別提了，搞不懂他什麼意思。”嚴昭收拾好了之後三個人一起回了寢室，林柯大致跟他們說了一下情況，兩個人對此也十分費解，回到寢室時齊宇書包放在了桌上，但人已經走了。

“算了算了，遲早會回來的，咱先去吃個飯，回來再問清楚吧。”唐澤認識了齊宇這麼多年，他相信齊宇不是這種小氣的人，有什麼事就直接說開了，不會藏着掖着。

齊宇沒有吃飯，而是去了遊戲廳玩了一下午的遊戲，直到快上晚自習的時候才回去。他心裏很亂，亂到竟然十槍下去只中了八個氣球。

回到教室上晚自習時已經晚了，被劉明逮個正着，罰站了一節課。林柯原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忽然聽到齊宇肚子傳來的咕咕聲，他低聲問道：“你沒吃飯？”

齊宇不理他，林柯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繼續說道：“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不必了。”聲音很冷，冷得沒有溫度，若不是親眼看到他嘴一張一合肯定會懷疑這句話到底是不是齊宇說的。換作是平時的齊宇這個時候已經一副感動得不得了的樣子跟他說自己想吃什麼了，不管怎麼樣都絕不會是‘不必了’三個字。

“齊宇，對不起，白天是我說的不對，我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齊宇很意外林柯竟然會道歉，原來他以為自己生氣是因為他白天的時候開的那一句玩笑么？

可是該怎麼說得出口，他是在氣自己，氣自己無能，氣自己沒有辦法確保能給林柯一個未來，好在一切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他想躲，既然沒有辦法繼續喜歡不如躲着，只要躲得遠遠的，林柯就不會發現他的小心思了，就算以後他真的過不去那個坎，於林柯而言也沒有關係的吧？

頂多為他哭一哭，逢年過節給他帶朵菊花，也就夠了。

齊宇看都不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彷彿是石沉大海一般沒有迴音。林柯忽然像是失去了重心，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個怎麼挽留都留不下的人。

不行，齊宇跟他不一樣，齊宇一定不會的。

下課鈴聲響起，林柯竟然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的人。小賣部離教學樓有點遠，特別是高二教室的樓層高了好幾層，等林柯買了一口袋的東西回來時已經遲到了兩分鐘，不過好在劉明沒在，正好躲過了。林柯來不及擦汗，將口袋放在齊宇的桌子上：“給你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買了點，要是不喜歡的話……”

“拿走。”齊宇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太餓了造成的。

“先吃點吧，不喜歡的話再去買點別的。”

“我說了不要你聽不懂啊！”一聲怒吼全班同學都回過頭來，轉而是竊竊私語。

林柯對齊宇討好的樣子嚴昭全都看在眼裏，本以為這樣齊宇應該就不會再鬧彆扭了，誰知道對方竟然這麼不知好歹。嚴昭終於忍不下去了，怒拍齊宇的桌子，然後揪着他的衣服將他抵到身後的牆上：“你他媽什麼意思？林柯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想怎麼樣？你他媽有什麼事兒你說啊，在這兒鬧什麼脾氣！”

“嚴昭，你放手。”林柯嚇了一跳，立刻上去抓着嚴昭的手試圖將他們分開，要知道現在晚自習可是有老師在附近巡邏的，他不想因為一件小事就把事情鬧大。

“有話我們回寢室去好好說吧。”

“好好說？那他倒是說啊！”嚴昭比齊宇稍微矮一兩厘米，但是氣勢並不弱於對方。

“要打就打吧，就算是打我也改變不了什麼。”齊宇被嚴昭揪着領子，脖子已經被勒紅了，但神態慵懶，整個人懶懶地立着，像是頹廢了一般。

班上的同學有過來勸架的，好幾個人拉着嚴昭，直到二人被叫去辦公室也沒打下去那一拳。

出於擔心，林柯也打算跟着去，只是剛好下課，一出教室門就被人叫住了。是一個女生，林柯疑惑地看過去，想了一會兒才認出來是上學期那個想給齊宇送情書順便目睹他打人全過程的那個女生。

“林柯，我喜歡你！”女生遞來一封粉粉的，帶着香氣的情書，林柯雖然對於拒絕女生的情書十分有經驗，但是面對這種情況下愣住還是頭一次。

女孩低着頭不敢看他，手還僵在半空中，微微顫抖着，是在期待他收下。林柯記得自己親耳聽到過，這個女生喜歡的是齊宇。

“你不是喜歡齊宇嗎？”這是林柯頭一次主動問，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

女生低着頭，眼神躲閃，又期待地看他一眼後繼續低着頭，盯着自己新買的鞋子弱弱地說道：“可是我後來發現我更喜歡的是你。”

若是換了別的男生定會為此感動，但林柯卻是不悅地皺了眉。他還是沒有接住女生手裏的情書，對方說完之後就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林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有人路過，見有人給林柯告白見慣不慣，看得人發酸，但卻想看看他是怎麼拒絕人家的。

林柯看着她遞來的情書，看上去很用心，有黏着手摺的愛心，還畫了小人，不知道信里又是怎麼樣的令人心動。可他只是覺得反感。

沉默良久，女孩終於等到林柯開口：“你說你曾經喜歡齊宇，現在卻發現更喜歡我，我想說如果喜歡一個人連堅守都做不到，談何真心？又談何喜歡？”

女孩默默地收回了信，正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抬眼正巧看見林柯身後的齊宇，“齊、齊宇。”

聽到女孩的話，林柯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巧與齊宇對視。

那一刻，似乎整棟大樓的喧鬧聲都消失了，所有人都靜止不動了，他聽到齊宇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說的對，如果喜歡一個人連堅守都做不到，談何真心，又談何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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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粉上兩個男生，他們是一對，兩個人都很溫柔、很陽光，最近天天看他倆的直播，真的是太甜了，甜得我好想趕緊讓林柯和齊宇在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