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作為一個姑娘家,被村人指指點點被妗子罵也就算了,她被三羔后爹在屁股上踹了一腳,她覺得好丟臉。雖然踹得不重,但姥姥常說,姑娘的屁股是金屁股,結了婚是銀屁股,生了孩子就是豬屁股!大大那麼打她都沒打過她屁股,三羔后爹居然腿不擇地地踹她屁股,就算三羔成了結巴,也不是她的錯,怎麼能怪她?不然,她的結巴怪誰去?怪自己莊上那幾個小孩還是怪大大和娘?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沒說過要成三羔的媳婦!三羔學結巴是他自己願意的。但現在,都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妗子陰陽怪氣地怪她不安好心,舅也跟在後面附和,莊裏的人也到處議論她,她一出門就有人指指點點。她小小年紀,似乎一下陷入了流言的陷阱之中,似乎她成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娼婦。她隱約覺得娘在他們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她是娘的女兒,自然也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還會這樣想:只是想不到她那麼小也成了那樣的人!她無法辯解,她根本無法說話,一開口就結巴,一結巴就哭,不知道如何減少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她才十三歲不到,卻要面對這樣的世道。她無力應對這一切。狸花貓不知去哪兒玩了,小寧走到村離遠的一個水塘邊。一路走一路流淚。
小寧淚痕不幹,坐在一棵大楊樹下,目光獃滯地看着遠方。
陽光燦爛。田野里的玉米和大豆反射着白光。突然,一個道光一閃而逝,光消失的地方,一個奇怪的神仙走來,像在舞台騎馬的樣子,手拿三縷白色馬鞭,不時瀟洒地一轉身,白色的長靠飄起,衣片的鎧甲紋樣閃閃發光,金絲的戲珠雙龍像要破衣而出,轉身間,背部的背壺內插四面三角形白色靠旗,呈放射狀如箭指天,隨風飄飛如火焰蒸騰,又如龍之飛翼,氣震天地。再轉回來,長靠翻飛扭轉,腹間的巨大虎頭似乎突然要虎口一張,來個天崩地裂的虎嘯山川。
他白色馬鞭連揮三下,瞬間到小寧面前。周身似乎有一重光暈籠罩。
又是他?
小寧呆了好久,問,你、你是神仙嗎?
他用道白的口氣說:我就是我,在我這兒,只有結巴的人得到優待。
小寧問,為、為什麼?
神仙突然不用道白的口氣說了,用一般人說話的方式說:是…是上天讓你少說話,惜、惜字如金。這樣咱、咱們才…能更好地活~着。
小寧心中一樂,原來那麼帥的神仙也結巴。
神仙看到小寧的表情,也哈哈一笑,舞鞭唱道:
咱們看那眾生忙忙碌碌熙熙攘攘萬千名利
誰人見這世間清清濁濁是是非非去留無意
名了又名辭後有辭都成了芸芸工器
咱不說
且先來來去去
如豬狗螻蟻
只為了
那存滅由己
死死生生空空蕩蕩
就不嘆息
神仙邊唱邊舞,旗靠翻飛之中一把銀槍憑空而現,在他手中臂上腿間腳上來回盤旋,如游龍騰淵,直如白馬銀槍趙子龍,唱完來了個最漂亮的側翻加旋子,又來了極飄逸的前空翻,如龍游天際,衣袂飄飛如風雲亂卷,最後啪地回首亮相,劍眉星目,杳若昊天之明月星辰。小寧看得如醉如痴。
他是最好聽的紅臉唱腔。這個神仙唱戲一點都不結巴。小寧興奮得臉紅了,她自己偷偷地唱歌時也不結巴。
小寧一緊張:那我就不用說話了,太好了。居然一個字都沒結巴。
神仙說,你…不結巴就不好了,咱、咱們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好的結結結、結巴。
小寧呆了下,心中卻一片藍天,她不好意思地輕笑着說:那、我我說還是不、說?
神仙說,隨隨隨隨…便,咱…們用心唱咱咱咱咱、咱、咱…們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