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覺悟與殤

——咻！

一點寒芒破空而至。

穩穩的點在烏黑利爪的薄弱點上。

叮的一聲輕響，空氣滾滾一顫。

不知何時，趙雲已然出現了王子心的身側，繼而一槍頂住了這要命的一爪。

雙方陷入僵持。

趙雲身形不動，而烏黑利爪也不曾退卻分毫。

只不過，利爪的主人，倒是從血霧中顯現而出。

那是一頭兩米多高的怪物。

其有着六條如同蜘蛛般的節肢，以及猙獰可怖的身軀。而在其身軀之上，則覆蓋著一種細密到讓人發毛的鱗甲。

此時，正是這頭怪物的一隻利爪，與趙雲的一槍，拼了個不分勝負。

不......或者應該說，這頭怪物要更勝一絲。

因為趙雲的這一槍，可是朝着這頭怪物的利爪薄弱點而發，但兩者卻拼了個不分勝負，怎麼看，都是這怪物要強了一點點。

而最讓人驚悸的，還不是這頭怪物的實力。最讓人驚悸的是，這頭怪物居然能藉著血霧隱藏自己的身形，並躲起來發動偷襲。

這尼瑪，要不要這麼變態啊！

“——快走！”

神色，前所未有的森然凜冽。

趙雲厲聲一喝，讓王子心趕緊帶着卡特與小菲麗離開。

僅此一擊，趙雲已明白，這躲起來發動偷襲的怪物，是一個絲毫不弱於自己的對手。

一旦戰鬥打響，他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顧忌王子心等人的安全。

因此，讓王子心等人趕緊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被這當頭一喝，喝得如夢初醒的王子心，總算是回過神來。

接着，其再也顧不得心中的驚悸，趕緊邁動着有些蹣跚的步伐，向著遠方走去。

“沒事了，沒事了......”

聽着身後氣機碰撞的爆裂聲響，王子心不停的在嘴裏低聲念叨，安撫着自己緊繃的神經。

畢竟，現身的敵人，總好過一直隱藏着想要搞偷襲的敵人。

“——小心！！！”

突兀的，卡特高聲呼喊。

與之同時，根本沒啥反應的王子心，只覺一股巨力襲身。

下一秒，王子心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下意識的，王子心抱緊了懷中的小菲麗，並死死的將之護住。

隨後，王子心便感到自己摔落在地，還衝勢不停的翻滾了幾圈。

搖搖腦袋，王子心看向懷中被其護住的小菲麗。

還好沒事，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至於自己，倒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於是愣了一下，王子心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卡特在提醒自己，並一把將自己給推攘了出去。

那麼......是什麼才會讓卡特如此而為呢？！

王子心的內心咯噔一聲，繼而趕緊從地上爬起，看向剛剛自己飛出的方向。

雙瞳，僅在一瞬之間就緊縮成點！

只見那個地方，卡特還保持着推開他的姿態。

但在卡特的胸腹之間，一支碩大而猙獰的魔指已貫體而出。

大量的血液自卡特的胸腹流下，隱隱還能看到其破碎得一踏糊塗的內臟。

雙眼，不知怎麼的就開始有些模糊。

王子心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那樣恐怖的出血量，根本就不該從活人的體內流出！

腦中開始回想，與卡特相處的點點滴滴。

雖然只有一月之餘，但對王子心而言，卡特無疑是有着極重分量的。

而自己口口聲聲的說著一定會救他回去，結果卻......

視距漸漸清晰，最終定格在卡特的臉上。

他的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王子心能夠看得出來，那微笑之中帶着一種釋然。

這傢伙......就這麼死腦筋的把自己，當作成我的一個累贅嗎？！

“——不！！！”

狂猛的暴喝，自王子心的嘴中傳出。

空氣在隱隱震動，並隨之升騰起一股冷冽到駭人的威勢。

即使正在對戰的趙雲與蛛型怪物，都不由為之側目。

“阿心這傢伙......”

感受到這股強烈到有些恐怖的威勢，趙雲內心微驚。

剛剛所發生的事，自然被他所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完全沒想到，隱藏在血霧中的超凡怪物不止一頭，還有着隱藏得更深的一頭。

而電光火石之間，其也正處於交戰之中，根本就沒辦法，也來不及發出救援。

結果......就是卡特犧牲了自己，推開了本該承受怪物偷襲的王子心！

根據此時阿心爆發的威勢來看，其已然突破了普通階的瓶頸，踏入到了超凡階的層次。

但為之付出的代價，卻是卡特的性命。

明明卡特這小子，真的很不錯的來着~

想着，一蓬怒火自心中翻騰，而趙雲原本凜然的雙眼，也泛起了絲絲的微紅。

下一刻，其手中銀槍的輝芒更盛，其的速度也再提一分。

道道亮白的槍芒化作狂風驟雨，向著蛛型怪物攻襲而去。

這場危難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如果我趙雲無法阻止，那就以我手中之槍，來向你們這些噁心的怪物們......復仇吧！

另一邊，王子心內心翻覆。

如同其嘴中狂喝而出的這個“不”，卡特不是什麼累贅，他王子心才是！

如果......自己沒有那麼的軟弱。

如果......自己的實力也沒有什麼不穩定。

或許......卡特就不會因此而死~

所以說，卡特......我才是那個累贅啊！

王子心抱着懷中的小菲麗，緩緩的站直身軀，神情冷然而平靜。

他的戰鬥姿態，在此刻......回來了。

不，或許不應說是回來，而更應該說是卡特的死，讓他有了覺悟！

原來，從來就沒有所謂的戰鬥姿態，那不過一直都是其內心中的另一面而已。

以前的他不敢面對，所以總是會顯得軟弱而退縮。

但現在，卡特的死，在很大的程度上，刺激到了其一直都不敢正視的內心。

於是，其內心的兩面開始統合。

平凡、懦弱、自卑的宅男是他；

超凡、無畏、凜然的救世主同樣是他。

而從此時開始，一個真實又全新的王子心，才真正的降臨到這個充斥着滅世危機的異界之中！

抬眼，望向卡特身後的魔影。

那是一頭形如地獄惡魔般的怪物。

其有着七八米高的身形，以及六隻猩紅而殘忍的魔眼。

此時，惡魔抽出了貫穿卡特胸腹的魔指，並任由卡特的身軀跌落在地。

接着，其便用那冰冷暴虐的六隻魔眼，盯向望着它的王子心。

“真是......熟悉卻又討厭的神情~”

低沉而詭異的音節，自惡魔的口中吐出。

讓人意外的是，王子心將這些詭異音節理解得一清二楚。

“這隻能說明，在你的身上，欠下了太多的怨恨與憤怒！”

“——哼！”

惡魔不屑的冷哼一聲：“不過是區區的人類罷......嗯？！”

六隻魔眼一動，顯出了一抹驚異。

“你這人類，居然聽得懂深淵之語？！”

看着惡魔頗為驚異的神色，王子心沒有答覆。

因為很簡單，這就是語言精通之能。

“有點意思啊，居然能聽懂吾等偉大的語言......人類，加入我們，同吾等一起侍奉偉大的混沌之主，如何？”

“混沌之主？！”

王子心眼帘微低，繼而看向了如同破爛般摔落在地的卡特，一絲灼熱的怒火在眼中流轉。

“祂又能給我什麼，更強的力量？還是所謂的永生？！”

“哈哈，如果你能讓偉大的混沌之主高興，更強的力量與永生，也不是不能得到的東西！”

“可惜......這些我自己也能得到。”

“嗯？！”

惡魔的神情一變，咆哮道：“人類，你敢耍我！？”

就在王子心以為這傢伙即將出手之際，惡魔的神情卻又突然一轉，並帶着一絲誘惑道：“怎麼，難道你就不想得見世界的真實嗎？”

“要知道，世界有着太多的虛假。能夠得見真實，對於區區的人類而言，是件無比的幸事！就連吾等偉大的混沌之主，都只窺見了世界部分的真實。也只有追隨偉大的混沌之主，吾等才能見證世界的真實！”

“真實？”

王子心微微偏頭。

他沒想到，這頭該死的怪物，居然還是一位理想主義者。

而所謂的“得見真實”，自然是一種形而上的事。

別說是王子心，就算是萬事萬物，都在無知卻本能的追尋着真實。

不過，真實哪那麼容易尋覓。

區區超凡階的存在談世界的真實，就像是螞蟻議論人類的和平一般，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如果說有朝一日，王子心踏入到了神話階層次，其還勉強有了一絲絲探尋真實的資格。

但就眼下而言，無疑是在天方夜譚。

所以......

“呵......世界教我學會了虛假，你卻讓我尋覓真實？！不知道這是我的耳朵有問題，還是你的腦子石樂志！”

毫不客氣的硬懟，代表着王子心的態度。

哪怕這頭惡魔在他的感知中，至少是位超凡階高級乃至巔峰的存在，王子心也沒有給其絲毫的面子。

事實上，心性的覺悟與統合，使得王子心即使內心中憤怒難耐，也一直保持着遠超常人的理智與平靜。

要不然的話，在卡特身死的現在，暴怒的王子心根本就不可能和這惡魔廢話，而是直接就會發起狂暴的衝鋒。

當然，現在的他，卻要顧忌到懷中小菲麗的生命安全。

此時，趙雲是指望不上，因為他正處於激烈的奮戰之中。

若是將小菲麗置於地上，誰又能保證血霧中會不會再度冒出什麼怪物。

至於抱着小菲麗作戰......好吧，他王子心只是怒又不傻。

即使是沒有小菲麗的牽制，他都不敢說能夠戰勝這頭恐怖的惡魔，就更別說是抱着小菲麗了~

因此，和這惡魔廢話，他也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不過，看這頭怪物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王子心有着什麼小心思。

或許在它看來，左右只是區區的一個超凡階人類而已，在它的面前，絕對掀不起什麼風浪。

而相比起王子心的小心思，它顯然是更在意王子心的態度。

——嗡！

強然的煞氣凝聚，恐怖而兇猛的威勢，直接橫壓在了王子心的身上。

“人類，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既然你選擇了拒絕，那就......直面這來自深淵的召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