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賽季
第017章12/13賽季
“老何！快幫王熠看看，他右腳跟腱疼！”
“……”
“李教授，片子拿回來了，麻煩看看情況嚴重不嚴重？孩子今年還不到十七歲，恢復起來是不是比成年人更容易？”
先是花樣滑冰國家隊醫務室，接着是北京大學第三醫院運動醫學中心。
2012年6月11號下午三點到六點四十五分這幾個小時，許多人的心情都如同乘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萬幸最後檢查結果顯示，王熠的右腳跟腱雖然有炎症，但程度還算輕。
並且由於及時發現，治療恢復起來也相對容易，按摩熱敷外加暫停跳躍訓練一個星期左右，大概率就能痊癒。
聽到這個消息瞬間，不光李勤鬆了一口氣，國家隊上下所有等待結果的人，也都放下了心口懸起來的大石。
心裏無比慶幸，還好主教練負責，還好傷病初期就被發現了，還好問題不嚴重。
要不然，就算國家隊本賽季男子單人滑成績有盼頭，未來依舊充滿變數。
傷病這種噁心人的玩意兒早處理早好皆大歡喜，省的哪天在關鍵時間點爆發，搞得人措手不及。
“來咯，大碗羊雜碎，小碗骨頭湯，鮮肉鍋貼二十個，菜單上齊，您兩位慢用。”
中關村南大街，一家老字號羊雜碎店裏。擔驚受怕一下午，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李勤一看點的主食上齊，立馬無視了剛才還吃得津津有味兒的三盤涼菜，操起筷子對着熱氣騰騰的羊雜碎湯發起了進攻。
餐桌另一邊，王熠倚在牆壁上，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電視屏幕上看似在看新聞。
實際心神早就已經飄遠，反思着下午種種。
該怎麼說……
他沒想到自己今天一句話，竟然會鬧出這麼大陣仗，沒想到會引來那麼多人關注。
自從他抵達北醫三院檢查等待結果，李勤手機的鈴聲就沒見消停過。
‘片子還沒出來，結果還不知道’這句開場白，李勤也不知道說了幾十次。
必須引以為戒，省的日後有了成績卻失了分寸，自認老子天下第一，惹人厭惡。
現役有用處時別人或許還會遷就，退役一旦沒用了，必然會被人拉清單算總賬。
“早知道就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不應該？今天的檢查簡直太應該。”
啪！
王熠這邊正在自我檢討，吃飯時也不忘關注他的李勤不等他把話說完，加快咀嚼速度把羊肚咬碎咽下肚，重重擱下筷子吸引來他的注意力說道。
“是不是覺着這麼小的傷沒必要興師動眾？我告訴你哈，今天醫院既然出現了那種情況，就代表着你有那份資格。”
“而且你也用不着因為跟腱炎症不重感覺不好意思。我巴不得你身上有任何不舒服全都告訴我。記好了，我寧願你小題大做，也不願意你瞞着我。你身為運動員，受傷是常事，葯卻不能亂吃，自然是越早發現越好治療。”
說完，開吃。李勤生怕王熠惦記一樣，呼嚕呼嚕將二十個鍋貼一大碗羊雜碎塞進肚，看的王熠立刻從感動之中清醒，嘴角一抽心中忍不住吐槽。
拜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習慣不吃飯，到底是在防誰呢、防誰呢、防誰呢？！
羊雜碎跟鍋貼味道聞起來確實不錯，但骨頭豆腐湯的味道也很好！早知道就不該在心裏為今天勞動你感覺抱歉，晚上八點半了還一次吃這麼多也不怕積食。四十來歲身材能維持的這麼好，明顯也有我一份功勞！
嫌棄之中晚飯結束，李勤開車把王熠送回宿舍后，驚心動魄的一天落幕。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師徒倆一如既往來到食堂門口集合吃早餐。熟悉又陌生的一天隨即展開，訓練生活雙雙進入了新的篇章。
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主旋律還是那幾樣。上文化課，上形體課，進行花樣滑冰這項運動的相關訓練。
之所以說陌生，是因為，訓練之中少了四肢力量、身體耐力、爆發力以及跳躍之類的練習，所有課程全都圍繞着步法、旋轉、滑行技巧展開。
就是吧，也許是被李勤虐_待慣了，驟然換了個教練、換了種訓練方式，王熠心中不僅沒有得償所願終於能刷經驗值得竊喜，反而感覺非常不適應。
要不是癥狀隨着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輕，差點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斯得哥爾摩綜合症。
“Faster，這一段在滑行轉體的時候應該更加迅速。腳下冰刀變刃一定要快，上肢動作要用上一些力，展現出一種決心。”
冰場上，安娜·克里莫娃跟在王熠身邊同步滑行，期間不時出聲講解，提醒着節目表演時的細節。
“《大洋》這首曲子，不必賦予過多的感情色彩，表現出波濤洶湧海浪起伏的意象就足夠。我教過你應該怎樣做……很好，這一段很棒，讓我們再重複一次。”
“記住，這次滑行時肢體動作幅度更大一些，腳下步法的用刃要更深一些。滑行速度可以暫時降下來，步法銜接跟舞蹈動作一定要做到位。”
一個教的仔細，一個學的認真。
王熠新賽季兩套節目編排，隨着‘冰上舞蹈’這項技能進階成為掌握，滑起來也是越來越流暢越來越得心應手。
時間來到七月中旬，王熠在傷病狀態完全消失后恢復了跳躍練習。阿克塞爾三周跳、兩種四周跳的落冰成功率絲毫未減，看的教練組上下，所有關心他競技狀態的人徹底鬆了一口氣，不再糾結於‘萬一王熠要是不行了該怎麼辦’這個未解之謎。
八月底，隨着2012-2013賽季青年組大獎賽分站賽拉開帷幕，王熠配合安娜·克里莫娃正式完成了兩套節目修改。
日常訓練重心逐漸轉移到了新賽季節目的熟練與磨合上，每次上冰都會一遍又一遍滑行着新節目，參考正式比賽的節奏，進一步適應着體能消耗情況。
在這期間，不斷變動的ISU國際滑聯大獎賽分站賽成年組選站情況也終於確定。王熠除了必然會有的中國站之外，第二站確定在了一海之隔的日本。
這麼說吧，別看他上賽季結束后，世界積分不過1600加，排在三十名開外。但作為青年組大獎賽總決賽冠軍，新科花樣滑冰世界錦標賽青年組冠軍，還是非常受到關注的。
後來之所以從數站邀請之中選中了日本，還是考慮到俘獲日本貴婦團這一長期任務。再說了，離家距離這麼近，還幾乎沒有時差，何樂而不為。
刷！
冰刀破開冰面的聲音伴着音樂響起。
中國花樣滑冰國家隊訓練館冰場上，新賽季開始前的隊內測試滑正在進行。
冰面上，傷愈復出的前男單一哥劉豐被悲情包裹。
一套四分四十秒的自由滑節目剛剛過半，跳躍失誤已經足足出現了兩次。
這讓冰場邊所有看到他表現的人都忍不住心酸。心中不約而同暗自糾結於意外、傷病降臨后，那看不清猜不到的未來。
“下一個，王熠。”
受到傷病拖累狀態全無，劉豐渾渾噩噩滑完自由滑退場，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暮氣。
與之相反，王熠摘下冰刀保護套，踏上冰場一身輕鬆。腳下冰刀一蹬滑到冰場中間停下亮相啟滑，伴着悠揚悅耳的鋼琴旋律用腳下的刀鋒做筆，演繹起了一段愛情。
擋板牆外側，李勤關注着王熠的動作，安娜·克里莫娃關注着王熠的表演，距離自由滑開場第一個關鍵點越近，兩人的神經就越是緊繃。
直到親眼看到，王熠雙腳腳跟相對，大字狀內刃畫出一條逆時針弧線來到冰場東側，右腳前內刃轉左腳后內刃莫霍克步轉體加速，同時抬起的右腳從外向內擦過冰面，配合彎曲的左腿跳上高空旋轉四周落冰打開，右腳后外刃在冰面上連續捻轉三圈，面向北側教練群展臂凝望眼帶憧憬，整個人才算是放鬆了下來。
但是！
隨着第二個技術動作來臨，他們倆的表情又迅速變得嚴肅。整個過程同步率之高可謂從頭到腳，虧得李勤沒機會發現。
“后外點冰四周跳……成了！執行的還越來越漂亮。也不知道老勤平常怎麼教的。”
第二次跳起，第二次落下。亦如開場第一個后內結環四周跳，王熠執行的第二個后外點冰四周，依然乾淨利落整體效果好到讓場外眾教練感覺驚艷。
看着在冰場上馳騁的少年，他們控制不住捫心自問，同樣在這塊兒冰場訓練，教練之間也沒少交流學習，為什麼教出來的學生水平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是他們教學水平不夠，還是老天爺偏愛王熠？
看看人家的十六歲，再看看自家小子的十六歲。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
嚓——
“后內結環四周跳接后外點冰三周跳！后外點冰四周跳接后外點冰三……穩穩穩，咱不服不行，王熠確實穩。”
誇讚聲中節目過半，跳躍基礎分乘1.1的難度獎勵來臨。
跳起落下，連續完成了兩組聯合跳躍后，王熠成功闖過整套節目最關鍵的關卡，隨後就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表演上。
測試滑開始之前安娜·克里莫娃着重強調了什麼來着？
表情要放鬆，四肢要舒展，眼中神情柔和似水，努力想像心中期望的情感。
考慮到他的年紀，安娜·克里莫娃在編排自由滑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刻意收斂了情緒表達。就是想盡量避免年輕運動員在比賽時的自我感動，讓他把注意力放到對單純美好的描繪上。
這種策略無疑很正確。
直接規避了年齡帶來的違和感，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觀看這套節目的觀眾不會輕易齣戲。
一言蔽之。
不到十七周歲確實還是太小了，十八歲再演繹這類節目才具備說服力。
屆時，青蔥少年正好長成，青春的朝氣與男性的陽剛將交相輝映。稍稍做出一些努力，就能讓全世界的觀眾和裁判感受到，什麼叫做情竇初開的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