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

這次，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動手，傑森放任自己的思緒遊盪了會兒，就帶着點慣常的戒備，小心地撩開了他的風衣。

雖然用剪刀顯而易見地更為方便，但從最開始，知曉對方的身份后，他就沒有要想過這種方法。

剪刀對普通人而言，算是正常的日用品，但對什麼都能作為武器的殺手而言，冷鐵的氣味很容易引來他們發自本能的、對貼身冷兵器的警惕。

Zero不排斥他的接近沒錯，但這也並不意味着他和他有多熟悉，熟悉到甚至願意為他剋制本能的地步。

或許因着他遭遇凄慘、最終依舊成為了超英的後期優勢，喜歡幼崽的殺手會願意待他多幾分信任，但說到底，對殺手而言，傑森也不過是他救過的一個普通孩子罷了。

傑森的預料沒錯，甚至不用剪刀，在他伸手解開對方衣物、殺手有所感覺的剎那，原本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的人，就帶着點戒備掙扎着想要醒來。

眼見着殺手閉合的眸輕顫了顫，桀驁不馴、凶名在外的紅頭罩俯身，近乎縱容地將脖頸送到了人掙扎着抬起的手中。

“是我，”摸索着幫人將手扣在了自己的命脈上，手心的槍繭輕蹭着喉結，原本一意孤行的暴躁惡犬心甘情願地將性命交付給了面前人，“這裏很安全。”

“放心，”由於姿勢緣故，他“復生”后挑染的白髮就這樣支棱着，茸茸地蹭在人脖頸處，可傑森的語氣中並無半分不情願的意思，甚至還帶了點久違的輕鬆和微末的笑意，“我的命，就在你手裏。”

那隻手在他喉結出輕輕滑動了下，試探着收緊了些，傑森遏制住了自己的反擊本能，平靜地默許了他試探。

被人扣住脖頸可不是什麼好的體驗，雖然zero下手極有分寸，這個力度怎麼都不至於到窒息的程度，但微弱的缺氧感、思維的恍惚和命脈被他人掌控的恐懼卻是無法剋制的。

動脈在他手底下一下下搏動着，帶着屬於對方的體溫，只要再緊上一緊，那條鮮活的生命就會從他張開的指節間流逝。

殺手的動作凝固了片刻，帶着點失血過多的冰冷，修長的指在對方的動脈附近懲戒性地按了按，不再掩飾脫力后輕微的顫抖，便重新昏迷了過去。

感受到對方重新放鬆下來的狀態，傑森無聲無息地鬆了口氣。

這不是失去理智，也不是輕信他人，傑森會這樣冒險，單純地就是在賭——

他賭殺手不會輕易扼殺生命，賭除了本能反擊外，殺手還存留了些許理智。

而理由，就是他們沒有時間了。

即使共同戰鬥過，即使目標都是守護這個星球，但在地球沒有發生什麼大危機的正常情況下，至少從明面上看，復聯和正聯屬於老死不相往來的平行線狀態。

不管是從正聯和復聯堅持原則的異樣，還是雙方組織興緻的區別看，站在政|府角度，正聯和復聯是絕不該、也不能熟識。

也就是基於這個原因，作為半官方組織的復聯能出現在正義大廳，能出現在正義山，卻絕不能、也不會被允許出現在瞭望塔。

若是之前，其他人不說，光向來任性的托尼，就絕不會在意這種細節的，無論是M國政|府，還是神盾局，在小鬍子富豪看來，都比不上友人重要。

但在知道了zero帶着自己在地下世界打拚出的一切，阻隔在政府惡意與他們之間后，早已沒人會這麼想了。

在為zero療傷這件事上，有正聯眾人在，復聯其實幫不上什麼忙，到場，也不過是添點可能、圖個安心而已。

但相反地，他們若是毫無理由地聯繫了正聯，甚至直接到訪基地，會受到傷害的，可能不是拒不聽命的復聯，不是背靠聯|合|國，擁有相對自由身份的正聯，而是為震懾、平衡政|府各勢力的zero。

雖然經過這些天的直播，zero已經被這些人打上了半復聯成員的標誌，雖然作為復聯顧問、有斯塔克集團做後盾的托尼就着這個“理由”，難得利用自身的身份與政|府交涉，但與政|治勢力扯皮同樣需要很久。

更何況，根據上次的經驗看，大概是由於機械臂帶來的威脅性，即使是唯一被zero單方面認定為“我養的人類”的巴恩斯，似乎也很好地無法解除zero的警惕。

再精良的醫療裝置，再優質的藥物，隔着衣物都無法施展作用，特別是這種滿是血跡和污漬的寬大風衣。

殺手的傷勢又實在很重，且先不說那些隱藏的傷勢不治療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單從傷口處流失的血量和血流速度來看，如果他們再不採取措施，等復聯的眾人想出辦法來，zero剩下的，大概也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傑森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痛恨過政治，這些政客從來不知道，或者說，從來不在意，在他們為了蠅營狗苟的背後，是屬於他人的傷痛、鮮血甚至骸骨。

心中的思緒四處亂飛，但表面上，得到了殺手的默許后，這隻大紅鳥手上倒是半分不停，利落而溫柔地掀開了覆在他身上的薄毯。

先托着人的後頸讓他半仰着坐起，確認了這個姿勢對人傷害最小，他才極小心地將那件滿是血痕和污漬的風衣剝離了他的身體。

不知是換裝時間倉促，還是處刑室對處刑者裝扮的特殊要求，在風衣里，zero穿的並不是平時常用的那件緊身戰服。

黑色的、沒經過額外處理的凱夫拉縴維製成了毫無辨識度的緊身衣，包裹住了殺手頎長的身軀——大紅鳥毫無疑問地蹙起了眉。

凱夫拉縴維作為蝙蝠家用來製作戰衣的基本原料，傑森又怎會不清楚？

但沒經過任何處理直接紡織出來的布料到底還是布料，說到底，也不過擁有些許基礎的防彈能力而已，對無論是鈍器打擊，還是冷兵器傷害，作用都不大。

沒有了多餘的掩飾，殺手斷裂腫脹的左臂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血色漸漸在他身下潔白的床單上蔓延開來，傑森的眼中帶着點疲憊的紅，無可奈何地愣在了原地。

“我不行，”僵持了幾秒，他才極輕極輕地從喉中吐出口氣來，聲音沙啞，“我做不到讓他完全放下戒備。”

在風衣的包裹下，那些恐怖的傷勢都不那麼明顯了，即便殺手有所動作，周圍的超英雖說心疼，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真實的難受。

但現在，沒了遮掩，這人傷得這樣重，所有的血色和脆弱全數暴露在眼前，傑森反倒不敢賭了。

他的左手上還沾着點方才蹭到的暗紅血漬，右手搭在剪刀上，望向蝙蝠俠的視線中難得帶了點脆弱：“救救他，老、父親。”

正在專心研究藥劑的蝙蝠回頭看了自家難得示弱的小混蛋一眼，隨手將身邊的通訊屏幕變成了公放。

於是，冬兵的身影清晰地投影在了醫療室內，他背後是除了托尼以外，無所事事、想湊過來，卻又怕影響人思考的一眾復聯成員。

“zero，奧蘿拉在看着，”示意青年壓制住他的動作，冬兵終於下定決心，輕聲報出了那個名字，“……蘭斯。”

“唔，”殺手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剛剛繃緊的身體重新放鬆了下來，即便傷勢嚴重到全身脫力又幾乎理智盡失、只剩本能，他還是艱難地動了動唇，極小聲地呢喃着道歉，“對不起，奧蘿拉，對不起，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冰涼的金屬貼上肌膚，傑森從浸透了鮮血的衣物中艱難辨認着傷口，努力避免給人造成什麼二次傷害。

說到底，繼承了蝙蝠家慣來多疑性格的傑森依舊沒有完全確認冬兵方法的安全性，他會接受，不過是迫於局勢而已。

因此，他選擇下手的部分在避開傷口的同時，也盡量避讓開了最容易引起警惕的致命點，盡量少觸發殺手的本能警戒。

布料的破碎聲響起，沿着縫製的線將衣物徹底剪開，傑森終於鬆了口氣，他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小心地揭開了覆在血肉模糊上的東西。

比起歐美人健碩的體格，算得上修長瘦削的青年其實完全算得上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範疇。

再配上即使有面具遮掩，也足以顛倒眾生的臉，比起殺手，他更像是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公子，還是極有底蘊、教養良好的老牌貴族，就像哥譚甜心狀態的布魯斯。

清晰的人魚線下隱藏着極具威懾性的肌肉，有力而不誇張，因着失血過多有些蒼白的肌膚上橫亘着撕裂般的密集傷痕，彷彿玉石上令人嘆惋的瑕疵。

即便殺手死死遏制住了反擊的本能，在用鑷子夾着酒精棉擦拭傷口的時候，傑森依舊感受到了男人忽而緊繃的軀體和猛然粗重的呼吸。

這種內傷和外傷交雜的情況，實在不宜草率地直接塞進治療倉，氪星科技畢竟也不是萬能的，特別是對於性格像貓咪一樣，既不喜水，又不喜歡密閉空間的殺手而言，草率粗暴的禁錮只會引起反抗。

清理傷口、消毒、塗藥、包紮、輸血……

雖然手上的動作已盡量輕了，但那漫長到近乎折磨的處理過程加上快速起效的藥物，到底還是喚醒了zero的神智。

“不是，”原本空洞睜着的眼眸中忽然帶上了點神采，彷彿面人忽然有了生氣，殺手急促地喘息了聲，“你不是她。”先習慣性地觀察了下周圍環境，確認過無害性后，在傑森的幫助下半坐起來的zero這才垂眸，頗有些無所謂地看了自己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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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感覺好點了，噴了葯以後鼻炎沒那麼難受了，但胃還是疼的，謝謝大家關心，也為說好在下午發文拖到現在表示抱歉（鞠躬.jpg）。

卡文卡到現在才寫完，匆忙檢查了下錯別字就發上來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先說下本章的人物，傑森沒有ooc，因為在作者的想法中，傑森真的是很溫柔一男的，他打架、殺人、叛逆，但他的溫柔和護短是真的已經刻在了骨子裏。

有人會和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問好嗎？傑森會。有人會因為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背叛（自認為），暴躁着想要報復家人，可真正面對正主時，卻下不了死手嗎？傑森會。

這麼多超英里（能夠觀察世界線的法師bug不算），唯一一個在所有世界裏都沒有黑化記錄的，好像就只有傑森了，更何況，本文中的zero實打實地救過他，還在小丑手中護下了提姆。

蝙蝠家雖然口頭含蓄，但他們言語表達不出來的感情，在對方昏迷，或者單是行動的情況下，卻很容易做到。

“雖然我說不出我愛你，但我的命可以給你”老蝙蝠是這樣，傑森也是這樣，或者說，蝙蝠家的人都是這樣，雖然多疑，但獲得了他們認可的，將徹底地被接納進羽翼里。

這是我的理解，如果大家有不同的想法，也可以在評論里說，我希望不要總是只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否則真的很無聊。

至於zero的貓貓炸毛，放在下一章，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應該在下一章，也就是明天深夜更新。

就這樣吧，這裏依舊是渴望評論的作者，各位，我們，明天見，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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