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虛實
羅驍是因為石武問起霍灸的底線才多言了幾句。現在他見石武似乎要探究上一任極難勝皇和霍灸的過往，他有所忌諱道：“我怎敢在象道友面前擔得‘請教’二字。”
“羅道友，我自修鍊開始便經常閉關。是故對於外界之事不甚了解。如今有這機會，我就想問詢一下上一任極難勝皇是個怎樣的人。”石武道。
羅驍詫異道：“僅此而已？”
“最多再打聽打聽霍道友的功法和術法。以後若是不小心惹了他，我也好逃得利索些。”石武笑着道。
羅驍亦笑了起來：“象道友真是個有趣的人。”
“還請羅道友不吝相告。”石武道。
羅驍回憶道：“說起上一任極難勝皇，我和他第一次相見是在五千九百年前的極難勝殿。當時整個內隱界因洞天福地的爭奪戰事不斷。他為了阻止亂局，先將那些還未有公認主人的洞天福地拿下，再按照洞天福地的屬性召集所有爭奪者進行了一場比試。這座火御山就是我在那場比試中獲得的。在各處洞天福地皆有歸屬后，內隱界迎來了蓬勃地發展。短短千年時間就有五名從聖境道友晉陞至道成境。”
烏猛驚訝道：“極難勝地有別的道成境修士？”
“以前是有的，不過最後都離開了。”羅驍嘆息道。
石武問道：“是因為上一任極難勝皇？”
羅驍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確實和上一任極難勝皇有關。但說到底還是那五人自己的緣故。他們中有兩人在晉陞道成境后就開始覬覦極難勝皇之位。他們主動向上一任極難勝皇發起挑戰，約定勝者成為新一任的極難勝皇。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在上一任極難勝皇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那二人落敗后認定是上一任極難勝皇獨得了極難勝地的氣運，留在極難勝地永遠都沒有超越上一任極難勝皇的可能。於是他們通過跨境傳送陣去了九天十地其它區域找尋機緣。”
石武見羅驍說到這裏就止住了，他好奇道：“另外三人呢？”
羅驍眼中現出不屑之意：“那三人枉為道成境大能！”
石武追問道：“他們做了何事？”
“他們在極難勝地危難之時各自遁逃！”羅驍氣憤道。
石武立馬想到了那場三君臨地的禍事。
羅驍拳頭緊握道：“海虛子、齊玄道人、通明子！若非他們在三君臨地前逃離極難勝地，上一任極難勝皇或許不會被逼至兵解的地步。”
“羅道友，我聽聞三君臨地之戰焰慧皇曾親來相助，但上一任極難勝皇拒絕了焰慧皇的好意。他只是讓焰慧皇將極難勝境再開的消息傳去九天十地。由此可以看出，上一任極難勝皇早已做好了兵解的準備。即便你說的那三人留在極難勝地也無濟於事。”石武分析道。
羅驍不是沒想過這些。可他總覺得如果極難勝地能上下齊心，加之道靈護境陣的存在，上一任極難勝皇說不定就能絕處逢生。
羅驍哪裏知道，如果郗汲不以自身兵解為代價，那極難勝地外圍出現的就非是道靈護境陣，而是獻祭七十二處龍脈上數以百億計生靈所形成的血靈鎖境陣。
烏猛、辛束作為近千年才晉陞的從聖境修士，他們對於過往那些道成境大能的事情知之甚少。如今聽羅驍說起，二人不禁在想，如果自己遭遇三君臨地之危，他們是選擇戰還是選擇逃。
羅驍哎了一聲道：“其實我沒資格說他們。我那會因祝紋法器錯過了和上一任極難勝皇並肩作戰的機會。我與他們的行為也差不了多少。”
烏猛直白道：“羅道友，這隻能說明你與上一任極難勝皇的緣分盡了。”
羅驍望着火御山山脈道：“別的我不敢說，但就我所知，上一任極難勝皇自繼位以來直至最後兵解，他都在全心全意地為極難勝地付出。”
烏猛神往道：“要是我早些晉陞從聖境就好了。這樣我還能和上一任極難勝皇共同扞衛極難勝地。”
“說起來我和烏猛都未瞻仰過上一任極難勝皇的容顏。”辛束可惜道。
羅驍三人對上一任極難勝皇的推崇讓石武有那麼一瞬在想，自己會否判定有誤，那在他身上下注之人非是郗汲。
直至羅驍拿出一枚影音石，在以靈力注入后，裏面顯現的影像讓石武如遭雷轟般定在那裏。
羅驍未曾注意到石武的異狀，他對烏猛和辛束道：“那位身穿灰衣的老者就是上一任極難勝皇，他面對的三人從左至右分別是蒼天君、鈞天君以及朱天君。”
烏猛問道：“這是當年三君臨地時的影像？”
羅驍點頭道：“是的。我之好友欒倩參與了那場戰役。她想着反正凶多吉少，何不記錄下來讓後人有機會知曉發生了何事。”
辛束看着影音石投射的畫面道：“鈞天君見到上一任極難勝皇怎會是那般反應？”
“因為上一任極難勝皇原本不是那般蒼老的容顏。”羅驍道。
烏猛見上一任極難勝皇將三枚古幣擲向三大天君，並且聽到朱天君說那是試煉之地頂層至寶“迷仙引”，他倍感疑惑道：“上一任極難勝皇為何要將寶物送給那三名外敵？”
羅驍搖頭道：“不要說我了，就連身為他之弟子的霍灸、安戌都不明白。”
此時影像中的畫面正好傳出郗汲的聲音：“答應你的兩件事我做完了第一件。現在是第二件，你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一定要等到那個答案！這是你答應我的！”
石武目中寒芒閃動，其身上散出的殺意比方才的霍灸還要強烈。
羅驍他們呼吸一窒齊齊看向石武。
石武無視羅驍三人，他死死盯着那枚影音石中的畫面。他看到與阿大有着相同面容的郗汲對追隨的眾人道了聲“多謝”，而後其周身光芒暴漲，一束束璀璨靈力自四面八方湧來融入他體內。
當郗汲的肉身崩潰飛散的那一刻，石武的心突然痛如刀絞。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阻止，但那隻右手抬到一半就被他收了回來。理智告訴他，那只是記錄的影像，那人也非是阿大，其為上一任極難勝皇郗汲。
石武的神色恢復漠然。他看着郗汲的肉身徹底消散，其龐大無匹的元神成了光幕中另一個太陽般的存在。
隨着“陣——開”二字從郗汲元神內響起，無數道靈力光束飛至各方，一個以郗汲元神為中心擴散而出的金芒大陣轟然成形。原本還在空中的三大天君以及身後勢力被那金色法陣硬生生地隔離於極難勝地之外。
影音石的畫面也停頓在了這一刻。
石武腦中思緒紛飛，他突然回想起當年在憶月峰上的一幕。那時的他剛喝完造化湯。挺過來后，他隨口向上天求了一場雪以紀念那特殊的一日。誰知他話音剛落天空中就真的飄起了雪花。他按着印象一點一點堆出阿大模樣的雪人，接着又在旁邊堆了一個自己樣子的雪人。他清晰地記得元叔在看到那兩個手牽着手的雪人後笑着說了句“絕了”。
石武自語道：“原來元叔不是笑話我堆得不好，而是他早就知道阿大爺爺和郗汲有關。還有影像中的朱天君，他的樣貌和娘親所畫的外公一模一樣。娘親懸挂在一紙清荷傘柄上的‘引’字古幣就是郗汲擲於朱天君身前的那一枚。如此看來，三君臨地也不過是郗汲局中的一部分。他到底要幹什麼！”
石武真的很想回去憶月峰，即便他知道元叔不會給他真正的答案。
又過了百息時間，石武壓下所有無謂的思緒。他對羅驍道：“羅道友，可否將這枚影音石拓印一份給我？”
羅驍見石武主動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他如釋重負道：“沒問題。”
“也給我拓印一份。”烏猛道。
羅驍一連拓印了三份，分別送至石武他們手中。
石武摩挲着那枚影音石道：“羅道友，修士一旦兵解是否必死無疑？”
羅驍肯定道：“是的！修士兵解可讓元神在短時間內獲得超越常態數倍的能為，但只要時間一過，元神定然消散殞滅。”
“羅道友這兒可有兵解之法？”石武問道。
羅驍回道：“有是有，但我不能傳授給你。”
石武將先前所得的十二件從聖品階法袍和十二隻儲物袋拿出。他以坤靈火本源將那些袋口上的靈力禁錮接連抹除。他把那些物品全部遞給羅驍道：“這些都歸羅道友了。如果你覺得不夠，我現在就去那十一名道友的地盤將他們畢生珍藏為你取來。還請羅道友把那套兵解之法傳授給我！”
羅驍趕緊解釋道：“象道友誤會了。我之所以說不能傳授給你，是因為我掌握的這套兵解之法需要從聖品階的元神以陽靈火本源施展。象道友修鍊的是木靈火與坤靈火，恐怕無法契合。”
石武從囚神籃內抓出一個元神道：“羅道友也誤會了，我非是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