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靜思
“姑娘，今日之事便看在楊少俠的面子上算了！但有言在先，此乃第一次，亦最後一次！在下已然知曉您身份尊貴，但我慕容家也絕非軟弱可欺之流，若姑娘回府之後仍耿耿於懷，不妨帶你父親前來討教！”
楊義見藍衫姑娘神情尷尬，不便接話，當下沖慕容基抱拳道：“多謝慕容管家寬宏大量，日後但有新物件，楊某自此便只認這兒的如意樓了，其他去處不去也罷！”
“楊少俠客氣！日後即使沒有新物件問世，閑暇之餘，也可來此逛逛，喝喝茶、敘敘舊，此乃老夫肺腑之言，真心實意！”慕容基一抱拳，正色說道。
“既已事了，暫且別過！”楊義點頭致謝，抱拳道：“告辭！”
“楊少俠慢走，恕不遠送！王少俠，再會！”
藍衫姑娘見方才幫自己解圍的楊義與同伴拔身離開，也連即帶着身邊的女子跟了過去，途經慕容基的時候，她鼓足勇氣，脆聲道：“慕容管家，方才卻是小女子過錯。欠下的銀兩，不日之後，定當差人送來！”
“姑娘不必介懷，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你欠下的銀子楊少俠已經代為賠償，此事已了，不必再說！我後院還有瑣事在身，就不遠送了，姑娘請便！”慕容基說完此話，自顧離去。
藍衫姑娘見楊義快要離開視線，顧不得多說，趕忙追了出去。
“小姐，您慢點！等等我呀！”
……
楊義閑步離開如意樓沒一會，便被從樓里出來的兩位女扮男裝女子追上，除了被誠懇道謝一番，隨後雙方又互報了下彼此的姓名以外，雙方便分道揚鑣。
原本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做了件舉手之勞的事情，他也沒抱着什麼不堪的念頭折膝屈交，目前他沒有找達官貴人抱大腿的打算。
不過在賭坊里得知對方父親有令人下獄的本事後，倒是心裏有種“無心插柳，等候柳成蔭”的期待，但不甚強烈。
畢竟，他本就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安安穩穩地先在杭州城裏站穩腳跟才是他目前的第一目標。
有着豐富的地球歷史資料為佐證，使他明白在古代時候站隊可是極為嚴肅的事情，在不了解城內哪些人是舊黨，哪些人是新派之前，還是老老實實的猥瑣發育最為妥當，否則被卷進黨派之爭的漩渦里，想脫身出來可就難了，一着不慎，便會有“客死他鄉”的下場。
有了這一百兩銀子入賬，楊義之前“一分錢英雄漢”的緊迫感就鬆弛了下來，帶着身旁一副見了世面而暗自驕傲的王二牛，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
楊義心中盤算着，回顧從穿越到武朝以來，能落腳的地方有了，滿足基本用度的錢也攢了不少，那接下來的打算呢？
一時之間，他又變得有些茫然無措起來。
他本就是個沒有大野心的普通人，來到武朝後，一沒封侯拜相的慾念，二更沒有掀翻大勢自立為王的野心，目前所做的任何事都是限於自保，為求生活下來。
可望着遍目各處的熱熱鬧鬧、熙熙攘攘，誰又能想到未來這天下終究是要被覆滅的呢？想想後世被總結出來的“崖山之後無中國”這七個字，就不難看出蒙古鐵騎入主天下后的情景。
“二哥，你說如果……”楊義本想問王二牛“武朝被覆滅后，你會怎麼辦？”這種問題，可話到嘴邊，才發覺這種話題實在有點大逆不道，索性改了口，道：“二哥，你說如果咱們自己做點生意，怎麼樣？”
“兄弟，那你想好要做什麼了嗎？”王二牛撓撓頭，“二哥不如你的腦袋瓜子好使，但是我覺得吧，反正不管幹什麼都得要有很多的銀子兜底，就比如呶……就這個布店來說，進貨，賣貨，可萬一這布不好賣，那咱們就要虧錢了呀。
而且，平日裏還要繳納租鋪子的錢、商稅、賦稅這些，反正……反正我是不敢想這些，不如老老實實的做個長工，只要東家不倒，至少每月家裏都是有進項的，嘿嘿！”
王二牛話里的意思，楊義瞭然，也明白他其實和自己都屬同一類人，那就是沒野心。
可一想到百餘年後，無論你有錢，還是有勢，但凡只要是漢人，都要被元朝上下的犁一遍，到那時漢人的地位甚至連牲口都不如。
一個小老百姓在十萬、幾十萬的大軍面前，能翻出什麼浪花？
楊義敷衍的點點頭，示意認同，心裏頭沉甸甸的，有些不想說話！
閑逛也沒了興緻，索性隨意買了些吃食，兩人一道回了家。
他把前兩日賺來、卻又嫌棄佔地方的一些零碎銅板都送給了王二牛，雖然沒細數，但差不多能有三、四兩銀子那片。
王二牛自家曉得自家事，這幾日跟在楊義身邊，他無非就是幹了些拉東西、跑跑腿等這些小事，若在以往這些活計能賺個兩、三錢銀子就不錯了，可沒想到楊義竟然會給他這麼多，想也不想的就開口拒絕了，說什麼也不要這麼多。
不過楊義拿出上午從賭坊里賺來的兩錠大元寶，又說眼下只不過是提前付工錢而已，王二牛這才點頭收下。
兩人隨便吃了些東西后，楊義便讓王二牛回家歇息去了。
等到王二牛離開以後，楊義先是坐在椅子上假寐沉思，許久之後，才起身擺好筆墨紙硯，在紙上寫了“成家立業”四個大字。
過了一會，又陸續寫出“兒孫滿堂”、“家境豐實”、“老死入土”、“兒子從軍？”“兒子從商？”
而在“兒子從軍”和“兒子從商”的下面，他向下各畫了兩根箭頭，匯聚一起，隨後寫上“武朝被滅，南武（南宋）時期到來”，隨後又在字的右面繼續寫“金人勢大”、“南武不敵蒙古、屢屢求和，被滅，元朝建立”。
寫到這的時候，楊義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以至於落筆畫的箭頭都有些在顫抖，箭頭下方寫了幾個可能性，依次為“臨安失陷，舉家途遷？”“散盡家財，苟延殘喘？”“若是從軍從官，全家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