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論道大會
世間門派紛立,時有爭鬥。近五十年,眼看西北昆崙山的玄門日益強大,隱隱有東侵之勢,中原心懷民生的掌門或宗主積極奔走,只為傳仁道,結善緣,力求以一種和平的方式解決紛爭,最後,論道大會作為增進你我相互了解的途徑而被提出,並獲得了響應。
玄門的全稱是玄天正宗,各門各派以及他們自己都將其簡化為玄門。從宗法上看,玄門也屬道家一脈,與中原一域也是同氣連枝,可是這麼多年來,雙方除去火拚,好像就沒有其它交集了。
玄門的當家人是沈傲天,他人如其名,傲慢無雙。宗門中人才濟濟,風、火、雷、電四大宗使,是近些年湧現的新秀,道法高強,地位可與長老比肩。
論道大會的宗旨在於互信、友善、和平共處,並非拉幫結派,針鋒相對,所以玄門也在邀請名帖之列。
此次論道大會已是第四屆,規模得到了發展,邀請的門派有八十四個,有些料想不會來的門派也發了請帖,比如南疆邊陲的烏蒙谷。烏蒙谷背靠烏蒙山,是苗族的一個聚居地,應該是九黎之後。這個族系與中原各派的關係較為融洽,然交往並不多。
應約前來的掌門都被接引到山上去了,因為山上客房有限,隨行的弟子基本都留在了山下村鎮之中落腳。
泰山派掌門修獨易也應邀前來,他道法甚高,火雲決練得爐火純青,可是他對門徒的管教真是讓人不敢恭維,而且還很愛面子,經常護短。其子修炎,道法中等水平,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喜歡跟女孩子搭訕,可卻總是碰壁。
青嵐,曲芙靈等人三三兩兩一組在街上溜達着回客館,他們就在這大街上碰上了修炎。
曲芙靈對街邊攤位上的首飾,掛墜,糖人,棉花糖表現的非常感興趣,青嵐在一旁表現的有些默然,或許是他對這些東西都看習慣了吧。修炎搖着扇子走在街上,身後跟着倆隨從,說是保鏢也可以,而他則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眼神對這一切都充滿了漠視和不屑一顧,而就在這時他的眼睛瞄中了曲芙靈,她正在那裏挑手鐲,於是果斷地上前去搭訕。
曲芙靈把手鐲戴在手腕上,試了一個,又試了一個,感覺都不太好,這時她看中了一個寬帶式的金屬手鐲,上面還鑲嵌着好幾顆紅色和藍色的琉璃石。曲芙靈剛想把它拿起,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了,曲芙靈看了他一眼,又去拿另外一個,卻又被此人搶先拿去。
怎麼回事,他存心找麻煩嗎?沒辦法,只能再換一個了。那有個銅鐲,無人問津,曲芙靈也不喜歡,一點都不秀氣,給老太太帶很合適,曲芙靈伸手去拿,果然又被此人拿去了。
曲芙靈不認識旁邊這個人,看他那嘴臉就討厭,不像好人,曲芙靈感覺自己碰上麻煩了,立刻轉身,拔腿就走,沒走兩步就被兩人攔住了去路,正是修炎的兩個保鏢。曲芙靈暗叫不妙,左右尋找也沒看到白曉笙,青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讓開!”曲芙靈的心慌變成了憤怒,她衝著面前的倆奴才怒吼,可是音色還是太稚嫩了,根本沒有威懾力。
這倆人見狀不但不退讓,還向前逼近,曲芙靈被逼地往後倒退。這時,修炎上前怒斥這二人,說道:“混賬東西,你們想幹什麼,朗朗乾坤,竟敢放肆。”
這兩人明明是他的倆隨從,怎麼回事,轉眼間就變成英雄救美啦?
“小白臉,少管閑事,滾一邊去,得罪了我大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個人喊道:
修炎一聽立刻上前把這二人三拳兩腳就撂趴下了,他收起花架子,回身剛要問曲芙靈有沒有受驚,卻發現曲芙靈早就站到莫名和白曉笙身後去了,青嵐也在。
“好啊,繼續演,我們看着呢!”莫名說道:
“尹平,你想怎樣?”修炎心虛了半天,說道:
修炎是衝著莫名說話,可是他怎麼稱呼他尹平,後面的青嵐心中大疑,尹平這個名字好像聽大師兄提到過。
莫名確實就是尹平,蓬萊掌門尹宏淵之子,作為後起之秀,他的名聲很響,比青弘越更出名,青弘越做事比較低調,而他喜歡四處闖蕩,哪熱鬧去哪,在幾年前就跟修炎結下樑子了。
在叢林裏時,尹平就已經和青弘越攤牌,化名莫名參加選拔考試就是為了湊個熱鬧。莫名見到修炎把自己的身份說破,內心也沒什麼好怕的,這只是早晚的事,自己的父親是蓬萊掌門,而他早就來靈虛山了,就算此時不被說破,等到了論道大會當日,見了父親不得不拜見,真實身份一樣是瞞不住。
“不想怎樣,見你和人搭訕的本事又增進不少,居然上演英雄救美,實在是看不過眼,出來領教領教。”莫名說道:
修炎自知不是尹平的對手,別自找沒趣了,於是說道:“想較量,論道會上見高下。”
“很好,隨時候教。”尹平說道:
修炎打開紙扇,搖着風,故作瀟洒地離去。周圍的人見到沒有好戲看了,也就都散去了。
白曉笙等人也離開,回了客館休息,明天就是論道大會了,眾人都想上台漏兩手。
曲芙靈和白曉笙走在一起,白曉笙說道:“芙靈,以後外出更要小心,況且你長得又這麼好看,更容易讓賊人起歹心,而他們又不會把“壞人”倆字寫在臉上。”
“衣冠禽獸。”曲芙靈說道:
“嗯,說得對。”白曉笙說道:
青嵐和尹平走在一起,青嵐對尹平的身份不停地追問,問完了又問尹平與修炎之間是不是有過節,真是個話嘮,沒完沒了地問,回客館后,美味的飯菜都沒能堵住他的嘴。
此時天色已晚,青嵐就沒有回山,而是留在了客館。天色微微亮,睡夢中的青嵐就已聽見有人在門外走動,當他睜開眼,看到和自己同住一個房間的尹平已經起床,正在將寶劍綁在背上。
“醒了,趕快起來吧,今天是報名參賽,你要不要也報個名。”尹平說道:
青嵐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說道:“當然要,我都十六歲了,早就符合要求了。”
“那好,快起床,咱們吃點早飯就去報名。”尹平說道:
報名地點就在他們所在的小鎮上,這個鎮的規模是周邊六個村鎮中最大的一個,鎮中心坐落着這個小鎮的祠堂,重要的是這裏有個小廣場,比較寬敞。祠堂一般不許族外的人進入,只因靈虛山在方圓百里之內,頗受民眾愛戴,靈虛山向鎮長提出借貴寶地一用,之後鎮長與鎮上的其它幾家大戶一商量,就很爽快地全票通過了。
青嵐白曉笙等到報名地點后,方才獲知具體情形,這裏只是預選賽賽場,此外,在其他村鎮還有三個預選場地,而明天才是正式競賽。在這場地中心設有一座擂台,無需報名,立刻便能登台挑戰,凡是勝十場比賽的道友,便可下擂台登記門派和姓名,獲得明天比賽的資格,繼續進軍前八強。
青嵐走近擂台,看到台上站着一位身形十分魁梧的黑大漢在台上挑戰,擂台邊有一位靈虛山弟子在主持,台下有評委席,青嵐認出評委席中間坐着的是自己的師傅金星長老,旁邊的人應該是鎮長以及鎮上的名門望族,青嵐並不認得。
尹平環視四周,沒有看到修炎。而台上,黑大漢有把子力氣,這剛剛上台的人拳腳齊攻,打在黑大漢的身上,如同撓痒痒一般,而黑大漢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被向後打飛出去,口吐鮮血,不省人事。而此時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陣歡呼,黑大漢揮着手臂繼續挑戰。
“這位勇士已經贏得三場比賽,還有沒有人上台挑戰,還有沒有。”一旁的主持人喊道:“如果沒有,我宣佈這位勇士通過預選,來——這位勇士請到台下登記姓名。”
黑大漢下台去登記姓名去了,而後有一練家子翻身跳上擂台,亮出了寶劍。
“好——有誰上台,挑戰這位道友。”主持人喊道:
尹平對台上的人打量一番,對着一旁的青嵐說道:“你敢不敢上去,你不上,我可上去了。”
“有什麼不敢的。”青嵐說著就跳上了擂台。眼前之人還真不容小覷,青嵐憑藉拳腳功夫與他鬥了個不分上下,三百招開外,才有漸漸壓過對手的勢頭,最後贏了對手,可是氣力已經耗去大半。
青嵐的師父金星在台下看着,對他的出現沒什麼想法,輸贏不重要,他也只是上台玩一玩罷了。旁邊的鎮長憑藉衣着認出是靈虛山弟子,臉上顯示出新奇,向著金星說道:“小小年紀,有如此功法,很難得。”
“小徒頑劣,不成氣候。”金星說道:
這些年,青嵐把根基練得扎紮實實,可是他不會用法術,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的師兄們都會提煉法力,只有他不會,他聽從師傅師兄們的教導,修練武術和劍術,而武術的進境比劍術高。
青嵐不弱,可是在場的人都看出他的氣力已用盡,敗陣是遲早的事。果不其然,青嵐敗在了第九場。對方的掌法剛猛,能夠將掌邊的空氣化為力道向前擊出,遠遠地就能夠擊中青嵐,而青嵐的功夫是近身搏擊,對方的掌風猛烈,青嵐根本就無法接近他。青嵐明知不是敵手,可卻不甘心就這樣認輸。被擊倒在地的青嵐還未爬起,對方的掌力又到了近前,最後尹平出現在擂台上,替青嵐接住了對手的掌力,如此確實讓青嵐避免了受傷,可卻失去了比賽資格。
“哎,彆氣餒,你的表現已經很好,怎奈遇上了敵手,你也不想丟掉半條命吧。”尹平站在青嵐說道:
這時主持人也到青嵐近前,說道:“即使他不出手,我也會宣判對方獲勝的,沒事,師兄看好你。”
主持人扶着步伐有些踉蹌的青嵐下了擂台。隨後,台上的比賽馬上開始,尹平使出太極劍法,輕輕鬆鬆就克住了對方的掌法,閃亮的劍影封住眼前六路,讓其無從應對,他的掌力根本無法突破迴旋的劍影,被逼地步步後退,很快敗北。
白曉笙和曲芙靈把青嵐扶到人群後面,到了迴廊休息,青嵐抱怨,說道:“欺負人,那黑大漢只贏了三場,就沒人上台了,我贏了八場,還有人往台上跳,真不是一般地憋屈。”
“行了,別抱怨了,任何人都會理智地選擇對手,誰都不想在預選賽中遇上強敵。”曲芙靈說道:
這時擂台那邊傳來歡呼聲,肯定是尹平又贏了。青嵐心裏還在鬱悶,沒心情過去看。沒過多久看到尹平過來了,看錶情肯定是贏了。
“怎樣,通過了?”白曉笙說道:
“還行,打了六場。”尹平說道:
今天是預選賽,凡是高手都會保留實力,以待明日奪冠,即使留下觀賽也看不出什麼門道,所以,青嵐等人很快離開了會場。
這一日很快過去,日落之後,四個預選賽場相繼鳴鑼收官,坐鎮的長老回山上,做了統計,共有一百八十三名道友入圍明天的競賽。其中靈虛山弟子六名,蓬萊弟子十二名,泰山弟子九名,名劍山莊一名,其餘各門派都是三名或兩名,基本都是掌門大弟子。靈虛山因為要用大量的人力來維持秩序,參賽的人不多,駱冰澤是六人中道法較強的一個,青弘越,歐陽晴,丹惠等因無法抽身,都沒有報名參加。
靈虛山的秋涼爽宜人,夜空繁星點點,冰雪凝獨自一人站在幽靜的溪潭邊,鳥兒都歇息了,蛐蛐的叫聲便響亮起來。而就在此時,有一個人漫步走了過來,冰雪凝轉身看見他是青弘越。
“今天很忙吧?”冰雪凝說道:
“還可以,有眾位師弟在,我也可以跑出來偷懶一會兒。”青弘越說道:
“靈虛山不太一樣,人很多,不封閉。”冰雪凝說道:
“確實——靈虛山主要依靠山中物產,不能與外界斷了聯繫,即使在平日,拜山的人也是很多的。在以前世人都把靈虛山視為商販一般,近五十年靈虛山才開始接受外派任務,參加各種活動,名聲與影響力才有所提升。”青弘越說道:
“明天有多少門派參賽?”冰雪凝問道:
“大小門派六十二個,共一百八十三人蔘賽。”青弘越說道:
二人聊着,這時駱冰澤步履匆匆,走了過來,向著青弘越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掌門在找你,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好,我立刻就去。”青弘越說完便走了。
冰雪凝看出好似真地有很緊急的事情,於是向駱冰澤說道:“會是什麼事,我能做什麼?”
“我也不清楚,咱們也過去吧,看看掌門有什麼吩咐。”駱冰澤說完,他們一起追着青弘越走遠的身影而去。
重陽吩咐弟子此時的安防要外松內緊,嚴加防範不軌之徒破壞論道大會。因為青弘越被安排主持新人選拔考試,安防就交給了其他人,現在選拔考試暫時告一段落,安全防務上的最新情況也該讓他知曉了。
巡查的弟子在數日前就已發現疑似玄門的人來到了中原,並且到了靈虛山,人數並不多,超不過五人。此時重陽真人把青弘越叫去,就是要告訴他,那些可疑的人確實是玄門徒眾,而且今日又發現他們的宗主沈傲天也來了,一行三人就住在山下客館。
按理說講述這樣的事,都是很秘密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重陽見冰雪凝前來並沒有讓她迴避,冰雪凝要轉身出去時,重陽真人特意把她叫回來了,讓她也知道現在的情形。
此一日,比賽的氛圍已不是昨日所能比,一大早眾人便前往靈虛山主會場,靈虛山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優美的景色讓人不再談論昨日某人某人如何如何厲害,能不能技壓群雄而奪冠,而是改為稱讚好山好水,人傑地靈。
高大的殿宇前,寬廣的廣場之上,按八卦方位搭建了八座擂台,分別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眾參賽的道友相繼進入大殿抽籤決定出場的次序和對手。標籤上寫有編號,從1到183,參賽的人依照編號從小到大的順序出場,對手是相鄰兩個編號的道友,也就是1對2,3對4,5對6,依此類推,到第183號應該對應184號,然而參賽的人只有183人,這樣抽到183號標籤的人將不戰而勝,直接進入第二輪比試。
一百八十三人,九十一場比試,在這一天之中全部結束,參賽的靈虛山弟子只剩兩人,他們是駱冰澤和一位叫林源的師弟。
第二天的比試與第一天相似,只是隨着一輪一輪比試的進行,遇到的對手會越來越強。修炎在下午的比試中遇到了駱冰澤而敗北,日前他與尹平的約定就此告吹,他的父親修獨易見到愛子出局,面子上掛不住,後來其首徒嚴無極進了前八強才讓他的心裏舒坦了許多。在日暮時,隨着尹平的得勝而宣告此一日比試順利結束,備受矚目的前八強也已出爐。
值得一提的是,跟尹平要好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身份就是蓬萊掌門尹宏淵之子。而在賽場上,尹平並沒有使用他的本名出戰,而是繼續使用“莫名”。說起這個名字,並不是他自己起的,而是別人送的。近幾年他在外闖蕩,名聲是越來越響,因為每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都使用假名字,而且經常更換。長此以往,世人多知其人,不知其名,後來人們就用“莫名”來稱呼尹平了,而這個名字他已經不止一次地使用,可見他認可別人這麼稱呼自己了。
白曉笙和曲芙靈也算是靈虛山弟子,所以他們都沒有隨眾人下山,而是住在了山上。
月明星稀,山風徐徐。白曉笙獨自一人離開房間,到了僻靜無人的山林小道上,他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腳步,目光停留在林間的暗影里。隨後樹影里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月光沒能完全照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的衣角在隨風飄擺,而且能看到他帶着一個黑色面具。很快此人便開口說話,語音明亮而老練,倒是不像他的面具那樣讓人感到害怕,憑藉音色也能辨別,他的年齡應該比白曉笙年長不了幾歲,是同輩人。
“找到它了嗎?”黑衣人說道:
“應該是她。古文字的解讀有進展嗎?”白曉笙見到此人倒是顯得很鎮定平和,想必他們是熟人。
“文字部分預言了一片黑暗,它將會從黑暗另一邊帶回毀滅或者希望。”黑衣人說道:
“承影劍有下落嗎?”白曉笙說道:
“不確定,藍靈在古籍中發現蛛絲馬跡,上面有提到太白山。”黑衣人說完,後退到樹影深處,不見了。
白曉笙站在那裏沉默片刻之後,便往回走,回住所休息。
在廣場上很多人還在忙,他們在拆除擂台,明天只剩八個人比試,用不了這麼多擂台了。白曉笙來到廣場,他要經過廣場到殿後,然後走上虹橋,回住所休息。這虹橋橫跨在溪水瀑布旁邊,陽光明媚的早上,站在廣場邊瞭望虹橋,能夠看到彩虹,那是瀑布激起的水霧折射了光線形成的。
白曉笙走來,遇上了青弘越,他在指揮師弟搭建一座更大的擂台。
“師兄還在忙!”白曉笙上前打招呼,說道:
“你還沒休息?”青弘越說道:
“有些心事,睡不着。”白曉笙說道:
白曉笙駐足,一邊幫忙,一邊和青弘越聊了起來。廣場上的人都在忙,沒有人去注意虹橋上是否也有人。
在白曉笙出房門不久之後,曲芙靈也出了房間,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游遊逛逛,漫無目的,有點像是夢遊,又有點像是嬰幼兒專註地觀察世界,一切都那麼陌生,又那麼新奇。
曲芙靈遊逛到虹橋之上,停在中間的位置,手扶欄杆,眼望廣場上正在忙碌的人們。而就在此時,修炎走了過來,他這輩子唯一的愛好就是和美女搭訕,那天在街上本想“英雄救美”,卻被莫名——也就是尹平,給破壞了。近日來修炎一直在找機會與曲芙靈正式認識,也曾主動上前打招呼,可是得到的卻是不理不睬和信步離去。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曲芙靈早有防備,完全把他當空氣,如果當時有任何回應,哪怕是表現地對修炎很厭惡,都代表曲芙靈眼中有他。修炎實在沒招了,去莫名那裏討教,得到的卻是一頓數落。
修炎拿着那個手鐲來到曲芙靈跟前,說道:“這麼晚,姑娘一個人——”
修炎話還沒說完,曲芙靈一個凶煞的眼神就襲了過來,修炎額頭上的虛汗“噌——”就冒出來了,她那神情就像是一隻受驚的鷹轉過頭,要咬人。緊接着,曲芙靈身上就冒出了火焰,將她變成一個火人。修炎距曲芙靈只有一小步遠,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衣服被燒成灰燼。
修炎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還沒緩過神來,曲芙靈轉身用右手朝着修炎向前平推了一掌,修炎躲不開,被這一掌打中,向後飛出,倒在了地上,手裏的手鐲也脫手掉落,滾到橋邊,幾近掉到橋下去。
曲芙靈這一掌打出之後,身上的火也熄了下去,接着她身體後仰也倒在了地上。
青弘越和白曉笙在廣場邊,最先看到了橋上的火光。火光很快熄滅,白曉笙右手立即搭住青弘越的肩膀,說道:“帶我一起飛過去。”
憑青弘越的道行,帶一個人飛行不是難事,於是青弘越扶住白曉笙的胳膊,二人便飛了起來,向著虹橋飛去。
二人飛近虹橋,白曉笙右手鬆開青弘越的肩膀,而後二人便分離,因為慣性,白曉笙繼續向前飛行,同時也開始下落,上面的青弘越俯看他的身姿,就像是鴻雁落地一樣。白曉笙正好落到欄杆外側,然後他用手把住欄杆,躍上了虹橋橋面。此時,青弘越也從高空落下,平穩着陸,他沒想到白曉笙這麼心急,居然鬆開自己落向虹橋,水平距離、高度還有速度,這些因素判斷得稍有差錯,都會讓他落到橋下去而受傷。
白曉笙到了橋上,曲芙靈就在他腳邊,能夠聞到一股衣物燒焦的味道,她的衣服雖然沒有完全燒盡,可看起來已是相當裸露,臂膀腿部都露在外面,皮膚上還粘着不少灰燼。白曉笙看了,呼吸一窒,心跳都沒了。他繼而上前,查看了她的脈搏和呼吸,都還算正常,感覺沒大礙,只是這表觀上看起來實在太嚇人。這個時候,其他人也經過大殿,從虹橋的一邊奔了過來,白曉笙立即把自己的衣衫脫下,蓋在了她的身上。
青弘越落在修炎旁邊,上前查看,發現他手裏的紙扇被燒去了一半,進而發現他沒呼吸了。修炎定是被火焰的熾熱窒住了呼吸,青弘越當機立斷,開始急救,他把法力凝聚在掌中,撫在他的胸口,這樣可以讓呼吸肌舒緩,進而使呼吸恢復。
就在青弘越進行急救的時候,白曉笙看到一道白影從廣場那邊飛來,落到了橋上,離他們有十幾米遠。她是冰雪凝,着落之後,她要上前,白曉笙立即將她阻止,做出不要上前的手勢。冰雪凝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白曉笙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而且冰雪凝也感到橋上的熾熱凝而不散,有些奇怪,冰雪凝看懂白曉笙的手勢,止住腳步,又輕輕地,悄悄地退後了兩步,站在那裏遠遠地看着。
經過急救,修炎的呼吸終於恢復,青弘越看到他的嘴巴和鼻孔動了,知道他開始呼吸了,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不敢大意,而後對着旁邊的一位師弟說道:“林師弟,你趕快去叫衣修長老,到掌門那裏救人,他隨時都會再停止呼吸。”
這位林師弟就是林源,和駱冰澤一同進入第二輪比試的那位師弟,今日上午遇上名劍山莊高徒薛筠,自知破不了他的天絕三劍式,過了幾招知難而退就認輸了,晚上青弘越這裏缺人手,就到廣場上來和他們搭建擂台。
林源聽了青弘越的話,奔跑離去。白曉笙把曲芙靈抱起而離開,經過人群的時候,雖然有一件白衫披在曲芙靈身上,可旁邊的人依舊能看到那被燒得爛糟糟的衣服,他們都覺得這姑娘傷得肯定比修炎嚴重。在眾人中有力氣比較大的,背起修炎,離開了虹橋,眾人一起跟着離開。
冰雪凝遠遠地走在後面,思緒不定。當時,她在自己的住所,在屋外花草旁,她用右手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花葉,而後花葉就結冰了,對此冰雪凝微微皺起了眉頭,收回右手,又回到那個特別的手勢,之後抬起頭,眼望幽藍深邃的星空,若有所思,有些哀愁,一定是曾經的過往又在腦海中浮現了。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感知到在廣場方向,有一股熾熱憑空而生,很快又消失。冰雪凝心有疑慮,騰身而起,來到廣場。
掌門重陽所住的地方叫上清苑,距虹橋最近,把他們二人送到這裏是最佳的選擇,畢竟傷情耽擱不得。再者,修炎是泰山派掌門修獨易的愛子,修炎受傷一定要知會他,而他以及眾多掌門也都住在上清苑,以示對他們遠道而來的尊敬和歡迎。青弘越為曲芙靈在西廂找了一個房間,修炎被送到東廂去了,一東一西,不論怎麼看都彆扭,可是這麼安排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這裏只有這兩間空房間了。這兩間房原本也是要安排掌門入住的,雖然來的門派比預期的多,可是有的門派只是派弟子前來,掌門並沒有到,比如名劍山莊就只來了大弟子薛筠一人,而且還有幾位掌門住到山下客館裏去了,所以才空餘了兩個房間,屋內的床鋪桌凳都是精心佈置的,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衣修長老趕到后,聽見大多數人都在為曲芙靈而擔憂,於是先來為她診斷。白曉笙把曲芙靈放在床上,將床幃拉上了一半,確實有必要遮擋一下,一旦她醒過來,發現這麼多人盯着她看,定會羞紅了臉,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白曉笙在桌旁等了些許時間,然後有一位老者擠開門口擁堵的人進了房間,他童顏鶴髮,手裏提着一個小葯匣,沒有別人,他正是衣修長老。白曉笙見之立即迎上前去,而他似乎是沒看見白曉笙一樣,眼中只有病人,看見病人被灼傷的皮膚,露出驚訝的神情。
“哎呀,怎麼燒成這樣。”衣修長老徑直來到床前,看了一眼說道。之後坐在床頭,取過曲芙靈的手腕放在大腿上,仰着頭,微閉着眼,開始診脈。
“衣修長老——”白曉笙剛開口,卻又被衣修長老制止。
“哎呀——別打擾,沒看我正在瞧病嘛!”衣修長老對白曉笙的開口好像很不滿意,不過看他的神情,怎麼越看越像是個老小孩,頭髮鬍子都白了,卻是童心未泯!
衣修位列長老之列,可是他從不在乎這個名頭,也不願意別人總“長老,長老”地叫他。他是醫者,心腸仁善,不拘輩分,在靈虛山眾弟子中很受待見,因為他是那麼地平易近人。
衣修號脈片刻,頭一低,臉上露出驚愕,似乎是察到了什麼,轉而又改為疑惑,用猜不透的眼神看着曲芙靈。
“衣修長老——”白曉笙行禮,說道:
“別長老長老的,我很老嗎!哎,我問你,這丫頭是誰呀?”衣修站起身來,問道:
“曲——曲芙靈啊。”白曉笙被問得一個懵神。衣修話鋒轉得快,而且他的神色,突然給白曉笙一種錯覺,好像曲芙靈不是曲芙靈,她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身份。白曉笙愣神之後,立即糾正思維,繼續說道:“哦,日前通過考試的新弟子,還沒拜師,我也是。”
“這丫頭沒事,表皮輕度燒傷,塗點藥膏,一兩天就能好了。”衣修說道:
“東廂那邊還有一個受傷的,我覺得還是趕快過去看看他比較好。”白曉笙此時說話的語氣不同以往,之前他說話都是判斷性的論述,而現在說的話顯得是那麼不自信,他是故意的嗎?還是剛剛被衣修的問話弄得懵神,還沒轉過彎來?
東廂房這邊,除了青弘越和駱冰澤是晚輩,其餘的都是各派掌門。修獨易在床頭看着愛子氣若遊絲,用拳頭錘着大腿,心急如焚,青弘越在旁邊也說不上話來勸慰,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掌門重陽真人走進屋,青弘越便上前問候,而後他們就出去了。之後衣修便進來了,把屋內除了修獨易和駱冰澤以外多餘的人都趕了出去,因為屋裏人多了確實對病人沒什麼益處。衣修上前,一看修炎的臉色,便知大事不妙,立刻讓修獨易讓開,給他騰地方給病人瞧病。
衣修按住脈搏片刻,面色變得又驚又疑,心中默默念叨,那丫頭燒成那樣都沒事,他外表好好的怎麼會傷成這樣。
“衣修,怎麼樣?”駱冰澤
“什麼怎麼樣,他的體內有一股熾熱在四處衝撞,臟腑就像是在火爐里燒。”衣修說道:
“是不是練功,出岔子了。”駱冰澤知道泰山派的火雲決名動天下,旁邊的這位修掌門,火雲掌更是出神入化,所以才這樣猜測。
“瞎說,你會大晚上的到虹橋練功嗎?”衣修批評駱冰澤,道:
“求你務必要救救小兒性命,我修獨易定不忘大恩。”修獨易鞠躬請求道:
“你,你別急,讓我慢慢想辦法。”衣修最受不住這樣的事了,看見別人難受,他心裏也跟着難受。
“既然是熾熱,那叫丹惠來,他的法力屬水,用他的法力把熾熱消融掉不就得救了嗎?”駱冰澤為衣修出主意,說道:
“啊——我說你小子,近兩年是不是根本沒做功課呀,水火不容的道理都忘了嗎?”衣修從床上站起來,批評駱冰澤說道:“照你這麼救人,兩股相對的法力撞在一起,他不得死得更快!你以為這是水遁術和火遁術相互抵消呀!”
“那,那怎麼辦?”駱冰澤又遭了一頓劈頭蓋臉,說話都結巴了。
“他的臟腑器官在衰竭,五行失准,陰陽失調,藥物根本起不到作用,除非有辦法消融那股法力,才有希望。”衣修說道:
“你剛剛不是說,不能用水屬性的法力嗎?”駱冰澤反駁說道:
“你小子知道什麼,我說過要用水屬性的法力嗎——宇宙中原始能量的第一階變化出現陰陽,陰陽再次變化,才生五行。水火都在五行之列,二者相遇,就會摧毀他的臟腑,他立刻就死了。要消融它,必須要用比火更高一階的能量,至少要有少陰境界,丹惠那小子修為遠遠不夠啊。”衣修說道:
“啊,雖然我沒聽太懂,可是,如果有一位天生擁有冰寒體質的人,她的法力是不是就可以——”駱冰澤這次不敢妄下論斷,試探着說道:
“你小子真能想,這樣的人千載難遇,你上哪找去。”衣修說道:
“不啊,咱們靈虛山就有一位。”駱冰澤聽衣修的話似是同意自己的觀點了,立刻來了精神,大膽地說道:
駱冰澤話語中所說的人自然是冰雪凝了,他雖然沒有見過冰雪凝使用法術,可是他肯定聽歐陽晴或是青弘越說了,在選拔考試的時候,冰雪凝用法力把棋盤冰封了。所以,駱冰澤知道冰雪凝的特別也就不奇怪了。
青弘越手裏拿着修炎的燒去了一半的紙扇,在屋外與重陽真人講述其事發的經過,同時也給出了推斷,說道:“經過就是這樣,我想應該是近距離遭到了攻擊,他躲閃不開,用紙扇擋了一下,否則恐怕就當場喪命了。”青弘越說道這裏,看到駱冰澤奔出了房間,朝院裏的冰雪凝快步走了過去。
駱冰澤把事情原委說與冰雪凝聽,之後他們來到屋內。衣修看着她清麗脫俗的容貌,主要還是看到她右手那個特別的手勢,知道修炎有希望活命了。
“我該怎麼救他?”冰雪凝問道:
“不難,但卻要你極其精準地控制法力,急緩有序,一點一點把他體內的熾熱消融掉。”衣修說道:
“急緩有序?如果我做不到收放自如,冷熱失衡,他就會沒命?”冰雪凝說道:
“你大可儘力而為,我兒果真因此而喪命,那也是他的命數。”修獨易強自鎮定地說道:
“你們先都出去吧,叫外面的人也都走得遠點——先出去,出去吧。”衣修把修獨易和駱冰澤都勸說到外面去了,而後開始救人。
衣修知道那熾熱的法力已經侵到修炎的七經八脈,他首先用銀針封住部分經絡,他們需要一條經絡,一條經絡地來將那熾熱消融,來減輕施救過程中臟腑器官的負擔。這樣勝算大了,可卻大大加重了冰雪凝的精神負擔。
冰雪凝需要通過結印來操控法力的收放和急緩。衣修施針完畢,示意旁邊的冰雪凝可以開始,而後冰雪凝向著修炎抬起左臂,接着便看到晶白的法力沿着她左臂,如條條絲帶一樣飛出,輕拂在修炎身上,而右手貼近腹部,印結在不時地發生改變,來調整法力的流轉速度。
隨着一條條經絡的清理疏導,修炎的臉色逐漸好轉,而冰雪凝的的法力多次重複收放,已使她的精神相當疲憊。最後一條經絡也終於醫治完畢,修炎的傷勢被穩定下來,衣修拔下手臂上的最後一根銀針,然後給修炎蓋上了被子,此時他沾不得半點風寒,否則前功盡棄。
衣修看向冰雪凝,她已邁步離開,步伐已明顯有些踉蹌,她路過圓桌,左手在桌面上扶了一下,而就在手扶過的地方,結下了冰,走過的地方也有冰凝結。冰雪凝的精神已經控制不住她的法力,她需要立即休息。
一般人而言,法力需要提煉,而冰雪凝的法力源自天賦,無需提煉反而還要用自身的精神力量去制約,否則就會把觸碰到她的人,甚至是接近她的人或物冰凍。也正因為這樣,冰雪凝常年都不能睡覺,一旦睡着,醒過來時,周圍可能已經變成冰雪世界了。
冰雪凝開門走出房間,駱冰澤就在門外,看到冰雪凝神情疲憊,立即上前就要去扶她。冰雪凝見駱冰澤走來要攙扶自己,她立刻阻止道:“不要碰我。”駱冰澤立即收手止步,同時也看到冰雪凝扶門框的左手附近有冰在凝結,只要他碰到冰雪凝,手就會被凍僵,從此變成沒手的殘廢都是有可能的。衣修跟着冰雪凝出了房間,而後讓駱冰澤立刻找一個僻靜的房間,讓冰雪凝休息。
在這上清苑旁邊有一處叫松靜軒的閣樓,冰雪凝到了那裏。此時,她盤膝坐在床榻之上,閉目凝神,衣修在她的右手手腕內側以及臂膀,還有兩側肩胛骨附近的穴位上施針,而後說道:“好了,可以解開秘術了。”隨即冰雪凝右手那個特別的手勢就鬆開了,神情也輕鬆了許多。衣修看着冰雪凝的神色並無異常,並說道:“這四枚針非金石所制,可以調控法力,暫時替代秘術,安心休息兩個時辰,稍後我會過來為你把針取下。”
衣修出了松靜軒門口,看到駱冰澤正在往裏張望,他看到衣修,立即上前詢問。
“怎麼樣,怎麼樣?”駱冰澤問道:
“沒事,挺好,就是累了!”衣修說完,要繼續往前走,而後發現駱冰澤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說道:“你不用回去休息嗎,明天的比試不想得第一了?”
駱冰澤聽了這話只得和衣修一起離開。衣修又來到上清苑,這邊還有兩個病人需要開方抓藥。
現在受傷的人已經得到救治,眾人也開始思考是什麼人襲擊了他們,說來說去也沒得出正確的結論,也就都散去了。
白曉笙來到虹橋,發現了那個落地的手鐲,將它撿起,一邊擺弄,一邊思考,推演着當時的情形。他聯想起那日選拔考試時,在溪邊火雲鳥襲擊他們的事情,當時的首要目的是通過選拔,也沒深入地思考細節問題。火雲鳥攻擊的目標是曲芙靈,這一點已經很明顯,至於原因難道真的是因為它是色盲,專門挑紅顏色的事物攻擊?恐怕沒這麼簡單!
曲芙靈傷愈的速度快得出奇,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完全好了,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論道大會現場。
修炎就沒這麼好了,早上蘇醒過一次,可身體虛弱地厲害,他的父親喂他服了葯,與父親簡單地聊兩句,然後就又睡去了。修獨易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修炎編了謊話,含含糊糊地說有一團火突然從頭頂落下,攻擊他們,沒看清是什麼。修獨易問完就讓愛子休息了,他就那麼一直在床邊守着,論道大會也沒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