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牧青雲忍不住唇角上揚，他懂了，崽崽莫名其妙說這些話，是在關心他呢。

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在煩什麼？

應該巧合吧，小孩子懂什麼。

牧青雲翻過身，笨拙摸了摸崽崽的腦袋：“再後來呢，你和那個小女孩怎麼樣了？”

牧小野就等他這麼問，一副輕鬆語氣：“後來她後悔了，又來找我，但已經不是我要的那個啦。”

默默錄音的系統給自己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牧小野資料有記錄這段短暫的感情，真正的結局是——他嚎啕大哭，傷心的當晚沒吃飯。

還不如牧青雲呢。

不過如果任務能成功，或許牧小野說的結局，還真有可能發生。

這個世界，如果不出那場意外，牧青雲絲毫不比男主差。

但系統並不抱太大希望。

此次任務看似簡單，沒有太多極品，男主不過是為愛所傷，愛上了個渣女。

然而看似簡單，說難也難。

牧青雲外冷心熱，實際重情重義，他人生最低谷期，顧愛琴出現，愛上他這個家境一般，被村裡人所唾棄的窮小子。

初戀加上這份恩情，顧愛琴只要不犯原則性錯誤，牧青雲就不會放棄。

這比戀愛腦還可怕。

即使成年穿越者來，怕是一時半會也沒辦法的

因為牧青雲很理智，他甚至一開始就預料到兩人不會有結果的結局，也做好了在適當時候放手的準備。

夜漸漸深了，一大一小各自睡覺，彼此保持警惕，牧青雲怕挨揍，牧小野怕被壓。

——

牧小野醒來的時候，牧青雲又不見了，他先撅起屁股來檢查身下，發現沒有尿床之後鬆口氣。

他當然知道自己尿的床，尿床那麼丟人的事，如果落實，二狗子肯定會討厭自己。

好不容易讓他接受，萬一因為這事兒不要自己，那就麻煩了，所以牧小野當機立斷，把鍋甩出去。

“二狗子呢，去見他的女朋友了嗎？”牧小野問系統，感覺自己操碎了心，也不知道昨晚的談話有沒有起到效果。

系統打開實時畫面。

村外小樹林裏，牧青雲目光哀傷，看着手中用線綁了好幾圈，快要散架的軍用口琴。

牧小野睜大眼驚嘆：“他也會爬樹！”

系統：“關注點偏了……”

牧小野不好意思撓撓腦袋，仔細觀察片刻：“他在看死人？”

系統分析的差點沒死機：“睹物思人吧。”

牧小野無所謂道：“對，好像是這個意思。”

詞語錯，意思還真沒錯。

牧青雲的確懷念戰友了，每隔一段時間，他總會來這裏。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系統提醒道，它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昨晚兩人一番談話，關係明顯改善不少，人最痛苦的時候，也是最需要關心的時候。

另外牧小野也需要。

此次讓童子軍執行任務，除了感化反派，還有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任務。

未來世界，因為環境等各種因素，人類生育後代艱難，只能依靠科技。

比如牧小野，就是國家從基因庫隨意調取兩人合成，看起來和正常孩子沒什麼兩樣，但因為沒有父母陪伴，情感嚴重缺乏，長大后性格容易出問題。。

所以此次任務很重，希望能從牧小野身上找到解決辦法。

“不去。”牧小野毫不猶豫拒絕，轉身往外跑，“我要去找奶奶。”

比起牧青雲，他更喜歡張文秀。

老人幾乎掛在臉上的疼愛，一眼就能看到。

灶屋裏，聽到腳步聲，張文秀滿臉笑意轉身：“寶寶起來啦？奶奶給你煮了個雞蛋。”

村裡像張文秀這個年紀的婦女，早就兒孫一大群了，因為兒子的原因，她一直把這個渴望壓心裏。

如今牧小野來了，活像火山爆發，恨不得把所有愛全給他。

也難怪牧小野喜歡她。

牧小野以前每天早上經常雞蛋麵包牛奶，並不覺得雞蛋有多稀罕，見只有一個，剝開皮遞給張文秀：“奶奶一人一半。”

張文秀笑着擺手手：“奶奶不喜歡吃那個。”

既然有人不喜歡吃雞蛋？

牧小野有點詫異，不果他不喜歡勉強人，美滋滋吃完，見張文秀摸起笤帚，一點點緩慢掃地，想起個一直疑惑的事。

“系統叔叔，奶奶的眼怎麼了？”

未來世界醫療高度發達，心臟都能換，人類幾乎沒有疾病，牧小野從沒有見過盲人。

系統早就檢測過：“毛細血管病變。”

這種病太簡單了，一個小小的手術而已，未來世界隨便一家社區醫院都可以治，然而對於七十年代來說，也只有首都幾家有限的醫院才能治療。

普通人家想都不用想。

聽完系統解釋，牧小野鄭重道：“我要給奶奶治眼睛。”

原身父母的撫恤金正在審批，肯定夠用。

系統：“愛心JPG。”

很欣慰，崽崽就是崽崽，有顆水晶般的心。不過才相處幾天就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換做別的成年穿越者，怕要拿這筆錢用做別的事。

吃過早飯，牧小野經過張文秀同意，決定去外面玩。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不管做什麼遊戲，人多了才好。

出門很快就鎖定目標，三個看起來長相相似，年齡差不多的小男孩。

鄉下孩子皮實，這個年代沒有幼兒園一說，村莊就是他們巨大的樂園。

三個男孩看起來臟極了，手上臉上都是泥巴，除了牙，到處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硬的看起來像盔甲。

換做其他村民，哪怕看不清臉，只看如此邋遢，就知道是牧玉山家的三個兒子。

牧玉山憨厚，這次本來是領養牧小野公認最合適的人選，可惜媳婦王大花潑辣又懶惰。

這幾天裏，村民早就議論瘋了，幹部十年都賺不到的撫恤金，每個月幾十塊的撫養費，相當於什麼概念？

整個村裡人加起來的錢恐怕都不夠。

就因為這點，便宜了牧青雲一個單身漢。

特別那些平常沒少受王大花欺負的，紛紛拍手叫好，部隊領導英明啊，這就叫報應，活該。

王大花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部隊領導他不敢，只好整天在家裏逮誰罵誰。

三個孩子，馬蛋，牛蛋，狗蛋可就遭了殃，此刻見到罪魁禍首牧小野，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沒爹沒娘的孩子來了。”

這是王大花的原話，鄉下婦女嘴上沒分寸，大隊書記雖然為這事兒在喇叭上喊過，但私下裏誰還能堵住別人的嘴？

牧小野一點也不生氣，他就是沒爹沒娘，牧青雲是任務目標，不是真爹。

“玩不玩打仗遊戲？”牧小野主動熱情打招呼，三個小朋友看起來很結實，打起仗來肯定很好玩。

馬蛋牛蛋狗蛋，分別差一歲多點，最大馬蛋的今年五歲半，性格也追隨馬大花，打起架來什麼招數都用，村裡同齡孩子沒有幾個不怕他的。

“一邊去，不要和你玩兒。”馬蛋毫不客氣拒絕，其實他想上去直接揍打的，不過牧小野不像村裏的其他小孩，他白白凈凈，來自城裏。

這讓他本能有些忌憚。

“原來不喜歡啊。”牧小野熱情絲毫不減，“哪玩捉迷藏？”

“不玩。”

“木頭人。”

“警察和小偷。”

“……”

時代發展，小孩子的遊戲也在發展。馬蛋兄弟三人一開始還好，捉迷藏打仗沒啥稀罕的，到後來發現越來越聽不懂。

那是什麼遊戲？

小孩子沒有不喜歡玩的，即使再怎麼頑劣，再被大人影響，玩就是天性。

“你們很挑剔啊。”牧小野皺眉，男孩子喜歡玩的遊戲說了一個遍，竟然沒一個喜歡的。

為了快速融進新集體，牧小野決定犧牲自己，思索片刻嘆口氣：“要不我們玩過家家？”

前面的遊戲還好，沒玩過，但大體能聽得懂。

最小的狗蛋忍不住了：“過家家怎麼玩？”

牧小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是我們扮成大人，學他們的樣子。”

兄弟三人迷茫對視一眼，還有這種遊戲？聽起來好帶感呀。

物質貧乏，飯都吃不飽，更說不上玩具了。

平日裏經常玩的遊戲，早就玩膩失去新鮮感，狗蛋第一個沒忍住誘惑，看着兩個哥哥弱弱道：“我想玩過家家。”

牛蛋猶豫了一下：“我也想玩兒。”

馬蛋也想玩，但他年齡最大，今年五歲半，相對來說成熟，氣得跺腳：“你們兩個叛徒，不許玩。”

兩個叛徒已經跑到牧小野身邊，聽他講述具體玩法。

“看個人意願，通常來說，爸爸媽媽，再加小孩子。”牧小野才不管那些，說完玩法大度道，“我們三個人，正好一人演一個，你們先選吧。”

牛蛋狗蛋對視一眼。

“我要養爸爸。”

“我要演媽媽。”

一切不出牧小野的預料，過家家吧，都想演大人角色。

還那句話，為了交新朋友，就要犧牲。

牧小野痛快答應，開始佈置房子。

過家家根據背景設定需要各種道具，比如最常見的給孩子病了要有針管等，但不論什麼背景，房子少不了。

牧小野知道兩個新夥伴不怎麼會玩，自己動手撿起兩塊石頭扔地上當做門，然後蹲下來開始畫房子。

牛蛋狗蛋不懂得什麼意思：“你在幹嘛？”

“畫房子呀。”牧小野指着兩塊石頭，“這是門口，爸爸媽媽從這裏下班回來，我在屋裏。”

牛蛋狗蛋恍然大悟，更感興趣了。

想想就好刺激！

狗蛋還不懂得什麼叫情景刺激，明白過來后感覺可以更好。

“我們去家裏玩兒吧。”

這個時間點，大人都下地掙工分了，家裏家裏沒人。

牛蛋沒反對，牧小野更不反對，去家裏玩更好，可以延伸出更多的玩法。

三個人興奮地手拉手往家裏跑，最大的馬蛋猶豫了下，在後面跟上。

來到家裏，一切準備就緒，狗蛋扮演的媽媽王大花率先登場。

他橫眉冷目，哐當狠狠推開門，二話不說就擰扮演父親牛蛋的耳朵。

牛蛋疼的哎喲一聲：“你幹什麼，想挨揍是吧。”

“娘就是這樣的。”狗蛋委屈嘟囔，“娘回家就先這樣擰爹的耳朵。”

“唔，你很有表演天分嗎。”牧小野先肯定，然後嚴肅看向牛蛋，“你的媳婦比較兇悍哦，不過你可以和他離婚。”

牛蛋：“……”

還能這樣玩兒？

過家家的精髓在於，每個人扮演不同的父母，根據情況，演不同的劇情。

狗蛋驚喜的的眼睛放光：“對啊，二哥，我們換個娘吧。”

這個娘太凶了，不是打就是罵，他早就羨慕別的孩子的娘了。

冷眼旁觀的馬蛋依稀知道離婚怎麼回事，氣得大喊：“後娘會掐小孩的，不行。”

沒人在意他，馬蛋眼睛也亮了起來，他也想換娘。

過家家重新開始，狗蛋冷眉橫眼進來，擰男人的耳朵，擰了個空。

馬蛋躲開，反手擰住他的胳膊摁到地上：“臭婆娘，我要和你離婚。”

“好啊，膽子大了呀。”狗蛋奮力抵抗，張手撓他的臉，“我撓死你，老娘容易嗎，給你生了三個兒子，村裡誰不羨慕你……”

牛蛋摁住他的另一隻手，騎在腰上：“你有臉說，看看三個龜孫子什麼樣，圈裏的豬都比他們乾淨。”

旁觀的大哥馬蛋：“……”

牧小野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鼓掌：“哇哦，好激烈呀，爸爸和媽媽打起來了，我要報警。”

他拿起不存在的電話，有模有樣說了幾句放下，邀請馬蛋：“我們缺一個警察，你要不要來扮演？”

馬蛋：“……”

不止演員，小孩子也喜歡演正派角色，加上從未有過的刺激遊戲，馬蛋下意識點點頭，然後發現不對。

他好像被繞進去了。

馬蛋五歲半的大腦急速運轉，敏銳發現了問題哪裏不對勁，跑過去把扭打成一團的兩個弟弟分開。

“我來演爹。”

牛蛋玩的正來勁，傻了眼：“那我演什麼？”

狗蛋也不同意：“我不要你演爹。”

然而兩人加起來也打不過大哥。

“你們被他騙了！”馬蛋惡狠狠低聲道。

兄弟三人嘰咕一會，達成了共識。

大哥馬蛋扮演的新父親登場，他也很有表演天賦，背微微彎着，走進來看了一眼牧小野：“叫爹。”

“爹。”

小孩打架的時候，很喜歡說我是你老子等類似的話，彷彿沾了很大的便宜。

可馬蛋沒太多得意感，怎麼叫的那麼痛快？

第一，玩過家家演什麼就喊什麼，屬於遊戲。

第二，牧小野沒有爸爸媽媽，對他來說只是個稱呼。

“爹。”牧小野衝上來抱住馬蛋就往上爬，“爹，我要騎大馬。”

馬蛋：“………”

怎麼會這樣？

很多村兒小朋友都看見牧小野騎在牧青雲脖子上。

馬蛋五歲半，牧小野三歲半，抱還行，騎在脖子上……

麻蛋宛如衝擊世界記錄的舉重運動員，臉紅脖子粗，用力再用力，最後和牧小野一起趴在地上。

牧小野拍拍身上的土：“你身體不行哦，要加強鍛煉，女孩子都喜歡強壯的男銀。”

馬蛋：“……閉嘴。”

“你好凶哦，你是個壞脾氣的爸爸，我要告訴媽媽。”牧小野爬起來，嘴撅的老高拉住狗蛋胳膊搖晃，“媽媽，媽媽，爸爸凶我。”

狗蛋從小跟着三個哥哥玩，屬於食物鏈最底端，捉迷藏他負責找，打仗扮演壞蛋，敢抗議就挨揍，什麼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

他激動的滿臉通紅，想起了別人家媽媽的樣子，大吼一聲衝上去：“敢打我兒子，老娘和你拼了。”

馬蛋：“………”

此刻的狗蛋宛如一頭小瘋牛，勢不可擋，竟然衝破了年齡和體重的劣勢，把大他三歲的馬蛋摁倒在地。

一時間，兩人一會兒你下我上，一會兒我上你下，打的難解難分。

二哥牛蛋看得目瞪口呆。

牧小野無奈攤手：“唉，換了個爸爸，還是打的那麼激烈。”

牛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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