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黃鼠狼給雞拜年
夜裏下了一場暴雨,第二天,天空澄澈,空氣清新,院中的青石板路被沖刷的明光潔凈,宋諭站在廊下,望着暴雨後煥然一新的莊嚴侯府,溫暖晨曦下,她愣是感覺不到一點暖意,若不是玉錦身手好,她昨晚可能就喪命於此了,而且這才是她回侯府的第一天而已。
侯府乃是將門,府內的防衛自不比一般的官宦人家,能在不引起守夜侍衛的注意下潛入她房中,那絕不是泛泛之輩。
玉錦走過來,面帶不虞。
“怎麼了?”宋諭詢問。
“剛老夫人院裏的人過來傳話,讓少爺不必去請安了,說有那個心就行了。”玉錦說完,看了自家少爺一眼。
宋諭沒有不快,反倒輕鬆不少,“她這是不想看到我犯堵。”老夫人不喜歡她是眾所周知的事,湊上去也沒多大意思。
玉錦主要是替自家少爺鳴不平,見少爺自己都不在意,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不用去請安,宋諭轉身往屋裏走。
“宋諭。”宋思齊從院外進來,玉錦一見,忙擋在自家少爺面前。
“起開。”被一個侍女擋着,宋思齊很不耐煩。
玉錦紋絲不動。
“你……好啊,一個丫鬟都敢這麼囂張。”宋思齊怒火中燒地捲起袖子,卷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又把卷上去的袖子擼下來,視線轉向宋諭,堆起笑容,表情誇張地抱怨,“幹嘛啊這是?合跟我要怎麼著你似的,我今天不幹什麼,就是想帶你出去玩。”“玩?”宋諭和玉錦都不禁一怔。
“對,玩。”宋思齊猛點頭,擠開玉錦攀上了宋諭的肩膀,勾肩搭背道,“昨天被母親狠狠教訓了一頓,雖說當時很生氣,但回去想了下,哥也有不對的地方,所以就想帶你出去玩玩,聊表一下歉意,回頭在母親面前也幫我多說幾句好話,最好讓她老人家多給我點零用錢花花。”
望着宋思齊悔過討好的表情,宋諭微微笑着。
宋思齊乾咳了聲,眼珠子轉了兩下,“放心,今天包管讓你大開眼界。”
宋諭拱了拱手,“讓哥哥費心了,只是今天我想留在家裏看書。”小宋諭以往宅在家裏最常做的事就是看書。
“書有什麼好看的,瀾月樓不比書好看一百倍。”宋諭陡然定住身子,“你是說瀾月樓?”“是啊。”宋思齊極力攛掇,“瀾月姑娘今天在樓里選客,她的琴藝那可是一絕,不去你會後悔的。”邊說邊拿眼角餘光偷窺。
宋諭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宋思齊暗暗鬆了口氣,像是怕他反悔,當下拉着他就往外走。
“等等。”
“還等什麼?去晚了就沒位置了。”宋思齊急不可耐。
“你總要容我換身衣服吧。”宋諭輕輕掙脫掉他的手。
換衣服的空擋,玉錦忍不住嘀咕,“這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少爺還真要去啊?”
宋諭笑了下,“他若是有好心,那才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邊說邊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木盒,打開來,裏面靜靜躺着一枚玉牌,怔了片刻,才拿出放在身上,“早晚都是要去一趟的。”
玉錦沒太明白少爺這句話的意思,觀他表情像是心裏有數,少爺一向聰慧謹慎,也用不着她再提醒什麼。
上了馬車,轉身放下帘子的時候,宋思齊嘴角不禁露出得逞的笑意,歉意?怎麼可能?
昨兒被自個兒娘教訓了一頓之後,他便氣呼呼地跑了出去,在街上鬱悶溜達時,恰巧碰上了自己好友,於是兩人一起去喝酒,喝着喝着就說到了下午被打的事,好友聽了很是不忿,就幫他出主意,“在家裏有你母親看着,你不能怎麼著他,那若是在外面呢?”
宋思齊眼睛不由一亮,不過很快又黯淡下來,“他這人不喜歡出門,跟個娘們似的,整天待在房裏。”
好友卻一點都不擔心,“你們家這個私生子雖說不喜歡出門,但卻有一個弱點。”
“什麼弱點?”宋思齊不禁湊過來。
“琴。”好友做了個彈琴的動作,“你忘了上次他捅人的地方是那兒了?據說你那個私生子弟弟當時是想叫一個姑娘過去彈琴,可最後也不知怎麼的,沒等到姑娘,反倒等來了尚書家的公子商博文,這人好色成性,你那個私生子弟弟又長的跟個玉人似的,於是……”
後面的事情不用他說宋思齊也知道,商博文調戲宋諭,宋諭拿刀捅了商博文,而他們三房就是從他捅人之後才開始急轉直下的,父親丟了官職,妹妹夫家要退婚,至於繼承爵位那是連想都不用想了,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私生子引出來的,你說他能不氣,能不恨嗎?
“你的意思是引他到瀾月樓?”
好友點點頭。
宋思齊搖頭,“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怎麼可能再去?”
好友相當有把握,“瀾月姑娘明天在樓里選客,你怎麼忘了?他若知道,鐵定會去。”
宋思齊怎麼會忘,他只是沒聯想到那兒,不過最後還真被好友給料對了,私生子弟弟沒多想就上鉤了,之前還以為他在外面學聰明了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放下腳蹬,宋思齊最先跳下來,與候在路邊的好友說話。
“在車裏,只帶了一個侍女。”
“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同時望向身後的馬車。
一個神情略清冷的漂亮侍女,攙扶着一個如玉般的公子緩緩走下馬車,一陣風吹過,宋諭忍不住咳了起來,玉錦忙用自己身體擋住風口,並把手上的披風給他披上。
好友面露不忍,“這人在外面也是吃了苦的,瞧瞧這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我都要懷疑他能否經得起一拳,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你何大公子會不忍心?我看你是興奮的不知所措了吧。”對於他的裝模作樣,宋思齊很是不屑。
說話間,旁邊有了動靜,幾個像地痞流氓樣的人圍住了馬車,二話不說,提拳就朝宋諭面孔揍去。
“來了來了,不過別打臉啊,那樣一張賞心悅目的臉打壞了多可惜啊。”何元青下意識挽住宋思齊的胳膊,在旁嘆惜。
只是話音未落,嘴巴當即張的大大的,目光隨着倒飛而出的那人久久無法回神。
拳頭還沒挨到目標,就被他身旁的侍女一腳踢飛了,接着,餘下的那幾個人陸續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個接一個飛出人群之外。
圍觀人群不斷響起歡呼聲。
“她,她……”何元青抱緊宋思齊的胳膊,語無倫次,“這,這,這也太誇張了吧?身邊侍女居然這麼厲害?完了,完了,我們兩加在一起都未必打得過她一個,他這是上那兒找的啊?你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啊?”
“不知道我要怎麼說?”宋思齊也是一肚子的震驚,難怪他出門只帶個侍女,別的一個都不帶,原來光這一個就能頂上一群了。
“他朝這邊走過來了,現在要怎麼辦?”何元青嘴唇發顫,拚命往宋思齊的身後躲。
“打人的又不是我們,怕什麼?”與其說是安慰他,不如說是安慰自己。
“也對,他又不知道這背後的事。”何元青略微鎮定些。
話雖這麼說,可等宋諭走上前的時候,宋思齊下意識就想往後退,只是後面擋着好友,退無可退,只得滿臉堆笑,裝模作樣抱怨,“這裏的治安也太差了,大白天的都敢出來行兇,你沒事吧?”
“有玉錦在,我自然是沒事的。”宋諭笑着看向他旁邊,“這位是……”
“這是我的好友何元青,父親是兵部侍郎。”宋思齊將何元青強行從身後拉了出來。
何元青暗自瞪了宋思齊一眼,面對宋諭的時候,笑出兩排大白牙,“好久不見啊。”
宋諭愣了愣,“我之前跟何公子應該沒見過吧?難道是我記錯了?”宋思齊無語。
何元青尷尬了一陣,才笑着說,“雖然沒見過,可勝似見過,從你哥哥嘴裏沒少聽到你的事……”
宋思齊在旁乾咳了聲。
何元青朝他看了一眼,連忙打住,“既然是思齊的弟弟,那跟我的弟弟也沒什麼區別。”
宋諭笑而不語。
兩人越發的心裏沒底。
玉錦過來詢問,“那些人要怎麼處理?要抓起來查查是什麼人指使的嗎?”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似有若無地掃向兩人。宋思齊和何元青當即臉色一白。
“都是些地痞流氓,能會有什麼人指使?肯定是看到我們穿戴不俗,想搶些錢罷了。”
“就是,就是,這裏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之前我也遇到過幾次。”何元青忙附和。
宋諭笑看兩人,見兩人身體抖的跟篩糠似的,這才說:“罷了,教訓一頓就算了,今天出來主要圖個高興,別讓他們影響了我們的興緻。”
聽了這話,宋思齊和何元青兩人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