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悲乎渺渺
眼裏滿是憧憬，姜叢一邊揉着酸痛的手腳，一邊問:“那師尊練到第幾重了？”
姜瑤昂起了頭，眉飛色舞的回道:“羲皇經總共六重，我當然是早就到六重境界啦！而且不要和我比，我是天稟奇才，你是駑馬兒！哈哈哈哈！”
難得姜瑤開懷大樂，常年獨來獨往的日子到底非她想要的，只是她不得不隱姓埋名而已，收了一個除資質外各方面都令她中意的徒兒，姜瑤感覺並不壞。
經脈基礎是修鍊玄功的重要一項，雖已有仙果築基，但姜瑤不允許她的小徒兒忽略大大小小的因素，因此在第六天，才正式傳授姜叢以羲皇經。
《羲皇經》是一篇蘊涵各種妙理的典文，內容不多但均是大道至理之言，而且並無實典，當世也僅有姜瑤一人知曉，傳承全憑前輩者的口述和意念點撥，可想而知，要給八歲不到的孩童解釋其中妙理有多困難。
又足足花了四天，姜叢才背下了羲皇經通篇三百字不到的艱深典文，就連睡著了也在不由己的碎碎念。
天道無窮，人力有盡，逆而行之，悲乎渺渺。
典文的最後一句似乎和玄功口訣沒什麼關聯，是最容易記下的一句，在姜叢的印象里最深刻，不過他的師尊大人沒有解釋這一句話的含義。
天象漸漸轉涼，昆崙山附近時不時有烏雲飄過，山巔颳起的風也變得凌厲，由看不見的結界抵消了大半。
環顧八方，昆崙山東南的小崑崙丘，北面的槐江山，還有西邊、東北邊的諸山，大多時間都在濃霧裏若隱若現，為大荒增添了幾分神秘。
在中土人聲稱的蠻荒窮地，對姜叢來說是更適合他待的地方，畢竟這裏沒有人背叛他，還有一個善待他的師尊。
深秋來了，兩個月一晃而過，昆崙山上保持着千年不變的花香鳥語，只不過涼了些許，與山外的情形天差地別。
食用仙果的好處從一開始就體現出來，原本資質較差的姜叢竟然只用了四十多天，就將羲皇經修鍊到了第一重，把姜瑤也驚呆了，大呼不可能。
又是一個勁風怒號的陰沉天，從南邊雪原吹來的黑雲遮住了昆崙山一帶的天空，看似不時就要降下雨雪來。
習以為常的修鍊讓姜叢穩重了不少，就算沒有了師尊姜瑤的催促，他也能自覺的進行每天的修行任務，只是，依然有一個疑問藏在他的心底，一直都沒說出口。
盤膝，沉氣，氣運周天。
蟠靈木下，當姜叢依照羲皇經法門開始運轉內息，他的身上也就散發出了碧青色的光芒，雖微弱，卻真實，是和姜瑤的法力相似的光芒。
完全不知道他人修鍊玄功的速度如何，姜叢經常被師尊姜瑤責難“駑鈍、懶惰”，以為自己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練至第一重是十分緩慢的，哪裏還可能有成就感、自豪感之類的情緒，沒有一天天的耷拉着腦袋已經算他頑強了……
在坡下的遠處，姜瑤獃獃的坐在華池旁，以纖纖玉指梳理着黑亮的柔發，抬頭看了一眼蟠靈木的方向，似乎有什麼心事。
糾結了許久后，她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朝着神樹蟠靈木慢步走過去。
“姜叢，你先別練了，聽我說……”
姜瑤看着只達自己齊肩高的少年，柔聲說著，欲告知往後打算，卻被打斷了話語。
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揮掌，碧色微弱法力隨之輕飄飄的飛出，看起來毫無威力可言，姜叢滿臉愁容卻不肯放棄練習，一聽到師尊大人來了，連忙停了手，叫苦的說道:“師尊師尊，這招三疊雲訣太難了，我怎麼練都學不會，法力總是不聽使喚，疊不上來呀！”
不知小徒兒在對自己撒嬌還是抱怨，姜瑤由心一笑，暫且保留了去意，耐心的解釋道:“玄功本就只有法門，沒有招式，怎樣運用法力都看各人的領悟。一般玄功修士太注重修為高低，認為強弱與否一招就分明，三疊雲訣是我自創的法術，出手時法力重疊連續，看似一招，實則多招，仿若天上的雲，你只看到了一片，卻不知道它層層疊疊，如此就能以十分的修為發揮出十二分的威力。”
急於再次嘗試法術的姜叢被敲了一下腦門兒，慈母神情的姜瑤教誨道:“既然想要疾速的施法，定然無法做到每次都全力出招，你試試出掌三分力，短暫的蓄氣后疊一掌八分法力。”
姜叢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自己用不出疊招是因為理解錯了，每次出招盡了全力，當然沒法使出三疊雲訣！
想像着姜瑤的描述，醞釀了一會兒，姜叢冷靜的平舉起了右臂。
淡薄的碧青色光再次在姜叢的掌上繚繞，他運功在手，經過緩慢的蓄勁后，猛力的拍出了一掌！
一蓬法力迅速脫掌擊出，乍看之下就像一團青霧，實則兩道盛弱分明的掌力疊在一起，推出了兩丈遠后消散在了空中。
“成功了！真的做到了！”姜叢歡呼雀躍的嗷嗷叫着，還有些不敢相信事實。
作為師尊的姜瑤自然也高興，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無論是修行還是其他事，都得經歷由簡入繁的過程，蟠靈果為你開啟了不一樣的人生，只要你勤加練習，總會有得償所願的一天。”
姜叢表示理解的嗯了一聲，轉過身又想起另一件事，於是便再問道:“那麼師尊，我什麼時候才可以下山？我妹妹小葉被姜水葒抓走已經半年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我非常擔心啊！”
話題在剎那間就變得沉重了起來，饒是姜瑤心靜如水也愣了一下，既不想瞞着，又不想直言，只能語速極快的咕噥了一句。
“師尊，你說什麼？是多久？”姜叢尚不懂察言觀色，繼續追問着。
姜瑤嘆了一聲，終不再搪塞，扁着嘴大聲說:“十年！十年知道嗎？早給你說過了，你被妖獸檮杌重傷，蟠靈果暫替了你的心，而蟠靈果距成熟還要十年，你已和它融為一體，十年後你才能離開這顆母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