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主日常
清晨的后花園裏，朝陽光輝激起了百花的蓬勃生機，金鱗海棠、紫心茉莉等物爭相競艷，一片異彩芬芳，美如仙境。
可是，這個小丫頭卻在打瞌睡。
啪！
一支竹片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姜葉的肩頭，將這個甘於渾噩的丫頭從夢裏拍了出來，猛然睜眼，然後“哎喲哎喲”的呼着痛。
這般情形已不少見，洺奴離得遠遠的，看着少主眼淚汪汪的模樣，被逗得掩嘴笑了起來。
姜白英大感頭疼，尋思只不過用竹片抽了一下而已，這位“養尊處優”的少主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樣，一時不知該作何處理。
看着不爭氣抹着眼角的姜葉，姜白英忽然想了起來，自己面前的原本只是生活在西陵的年幼孩童，與氏族興衰無關、與戰爭殺伐無關的丫頭而已，於是忍不住心軟了，和氣的說道:“不許哭！如果你能在早膳之後、日高三竿之前用心的瞑修，那我准許你休息半個時辰，而且可以外出！”
平旦雞鳴前起床，日出后早膳，這已是姜葉既定的作息安排，族長迫切的希望她快速成長，是以姜葉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得進行修行，少有閑時玩耍。
聽得姜白英許諾休憩，姜葉頓時忘了肩頭的疼痛，兩眼幾乎冒出了光，興緻高昂的端正了態度，就為了這“來之不易”的休閑時光。
在帝丘城，共工氏的族宮佔地寬廣，為所有姜氏族人頂禮膜拜的宏偉建築，其內正殿名為“後土大殿”，方位坐北朝南，長六丈四尺，寬七丈七尺，內里的撐頂柱也有環抱之粗。
中土崇皇天，共工拜後土，便是這大殿名字的由來。
大殿裏稍顯幽暗，環牆的一圈立着許多石像，最高大的三座均在正對殿門的北牆，居中的是中土的共祖羲皇，兩側分別是共工氏的先祖襄皇以及後土，石像雕工栩栩如生，猶如列祖列宗在世。
“族長，中土以西的勢力有不少都不滿姚重華的統治，其中天倉氏和震蒙氏已經傾向與我族結盟。”
後土大殿裏燭火搖曳，共工氏的大長老薑沒石與族長姜水葒正在商議氏族大事，遣退了其他人。
身披輕絲黑氅的姜水葒盡顯一族之長的氣勢，她背着雙手，仰望着三尊高逾一人的石像，聽得白髮白須的姜沒石稟報，冷笑了一聲后說道:“連年來的南江、濁河大患，姚重華治水之策收效甚微，也就這幾個月才有所緩解，作為酋長的他威望大降，現在是顧得了首卻顧不了尾，殊不知軒轅一生心血的中土聯盟已形如散沙！”
姜沒石贊同的點了點頭，一手撫過頦下白須，忽而又遲疑的說道:“這天倉氏是個小部落，為了生存而暗中依附我族倒還能理解，可震蒙氏是中土西北的大勢力，他們卻願與我族結盟，老夫擔心其中有詐！”
皺着眉頭思慮了片刻，姜水葒回身說道:“可信，卻不能全信！昔日震蒙氏惹怒軒轅，被驅逐至中土邊緣濁河北漠之地，他們當然有怨，憎恨軒轅之後是真的，想來定有所圖，我們須謹慎待之。”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之外傳來了一陣孩童的嬉笑之聲，肅靜莊嚴的共工氏族宮也變得歡樂了一些。
敢這樣在族宮裏肆無忌憚大喊大叫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姜水葒不禁莞爾一笑。
在她的旁邊，氏族的大長老可高興不起來，姜沒石看着大殿外面，進言道:“族長，立少主之事本來理所應當，可姜葉非我共工氏族人，來歷不清不楚，甚至她是否為姜姓後人也不得而知，此舉實在有欠妥當！”
姜水葒大袖一振，沉聲道:“不得不承認，軒轅之後人傑輩出，縱然再怎麼不服祁放勛、姚重華，他們也確實擔得起酋長大任！反觀我共工氏，卻是越發的稂莠之輩，幾十年之後我等入土，恐怕我族就徹底的落沒了！至於姜葉的血統，無需多疑。”
“我族的年輕一輩也並非全是無能，我的兩個孫……”姜沒石還想再論一番，卻被族長的冷厲一眼嚇得住了口。
深邃的目光眺望着明亮的外面，姜水葒平聲靜氣的說:“大長老，你的孫兒孫女是什麼貨色，想必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大長老薑沒石無言以對，老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帝丘城是個繁榮之地，位處陸中但靠近東海，城南五里有着熱鬧的集市，是南北八方部落以物易物的好去處。
以前從未見識過集市的姜葉，自然是喜歡去這樣的地方湊熱鬧，而且有了姜白英的首肯，她帶着洺奴一起，半跑半跳的樣子好不快活。
所謂以物易物，即以我之有換我所需，而集市則是聚集有“交易”需求的人的場所，不用說，集市裡能看到各種打扮的人，和各樣奇怪的東西。
橫縱道路數里，人聲鼎沸，說話的人們就像是吵架，目的也就是單純的獲取更多的所需物而已。
蠶絲絮布，山珍海味，這些都是集市裡常見的貨物，而讓小姜葉真正感興趣的，是玉石、甲貝之類的飾品，每每看到漂亮的寶貝，就連跟隨左右的洺奴也是一樣的兩眼放光。
“洺奴快瞧瞧這個，好大的貝殼，都快和我的臉一樣大了！”
偶然看見一個來自東邊的海民老者，他的簍里裝着各種乾貝甲飾，姜葉興奮得手舞足蹈，指着老者的竹簍尖聲說著。
洺奴趕緊跟了上去，也好奇的問道:“這些是用來幹嘛的，難道是器皿？”
老者哈哈一笑，對兩個活潑的小姑娘解釋道:“非也，這些貝甲采自東海深處，都未經雕琢，可以製作成好看的飾品，用來盛放東西救太浪費了。”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裡，以物易物的人們大多都是簡衣便服，來自小部落的清貧人家更佔主要，像如今的姜葉這般錦衣玉羅又乖巧天真的小丫頭，自是引人矚目。
然則姜葉和洺奴非是這個集市裡最招搖的人，道路的另頭，一對年長一些的孩童在衛兵的簇擁下，大剌剌的漫步過市。
這一幕，讓姜葉兩人不幸的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