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LⅠ

路西菲爾去地獄的這一趟悄無聲息。走的時候無人知曉，回來的時候一樣輕手輕腳，沒有引起其他天使的注意。

他特意繞道，到修築法陣的地方去巡視，偶然間抬頭就看見一隊塔爾塔羅斯城的智天使從上空疾馳而過，想來是掌握了準確的消息，開始實施抓捕。

自從路西菲爾下令肅清間諜的命令后，塔爾塔羅斯城的部眾開始忙碌起來。僅僅只是一天，就抓捕了幾十個間諜，這個數量還是已經鎖定了主犯身份的，更不要提那些從犯、參與者，數量更是巨大。

一時間塔爾塔羅斯城的智天使們如同一道名為“恐怖”的颶風，肆虐着天國眾天使們的神經。在此期間，天使們紛紛夾緊翅膀，低調行事，免得被“恐怖”盯上。

雖然短短的三天未必就能揪出多少間諜，但這已經表明了天國對叛徒絕不容忍的態度。

來到修築法陣的地方，這裏很是熱鬧，修築法陣基座的工匠天使使用工具在刻印法陣的符印，法天使和祈福天使在已經修好的部分灌注魔法的力量。況且人多力量大，巨大的法陣已經完成了半數，三天內應該可以全部完工。

路西菲爾點點頭，轉眼他看見沙利葉也在施工的現場。此時的他充滿了幹勁，在現場指揮天使們的工作。原本他見到此狀是不欲上前打擾的，但下一秒沙利葉轉頭，看到他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副君殿下！”沙利葉興沖沖地過來，“您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來看一下法陣進展得如何了。”路西菲爾說道：“進展得很快，應該能在這三天裏完成任務。你的工作做得很好。”

“哪裏哪裏……”沙利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得到誇獎的他就像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是殿下當機立斷，不然缺人的問題可真是困擾極了。”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這次簽約儀式結束后，一定不會少了你的封賞。”路西菲爾拍了拍沙利葉的肩膀，以此鼓勵對方，“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多放幾天假？”

“好啊，謝謝殿下~”沙利葉一雙眼笑得彎彎的。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忙。”路西菲爾和沙利葉道別，然後離開。

三天的時間很快，路西菲爾下令完成的任務也都大多得到順利完成的結果。他看完這些報告，把表示滿意的結果回函給完成任務的天使。

太陽天以下的領域此時已經入夜，但恆星天依舊光輝照耀。

此時，書殿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門沒關，可以看到來者是貝利亞和阿撒茲勒。

“請進。”路西菲爾起身，給兩位同僚備上茶水——侍從的智天使禁止進入書殿，招待來客的事情就全部都由他親手完成。

“明天的任務由為關鍵，你們選好隨行的天使了嗎？”路西菲爾問道。

“放心，都是軍團里數一數二的智天使，絕對能夠信得過。”阿撒茲勒回道。

“殿下是定好了行程路線嗎？”貝利亞詢問道。

“是的。”路西菲爾拿出了地獄的地圖，平攤在兩位面前，手指點了點第四獄的孟菲斯魔域，說道：“你們從孟菲斯的地界抄近路到達底比斯境內，在那裏會有莫斯提馬的手下來接應你們。他們已經摸清了通往監獄的道路，你們必須儘快救援，然後衝出底比斯境內。”

“從孟菲斯外圍到底比斯主城全速飛行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我給你們一個半小時的救援時間，統共加起來，三小時。剩下的，你們見機行事。”

“有什麼問題嗎？”路西菲爾說完了自己的計劃，詢問兩位。

“你這未免太理想化了一點吧？”阿撒茲勒覺得路西菲爾提出的方案幾乎不可行，“你確定阿斯莫德那邊會放我們通過？莫斯提馬那傢伙的手下可信？還有我們這麼大張旗鼓地去救人，不會被亞巴頓那邊察覺到？只要有一環出現問題，我們都會被包夾，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做？”

貝利亞無聲點頭，認同了阿撒茲勒的質疑。

“阿斯莫德那邊，我已經交涉過了，以黑礦山的獨家開採權為代價，讓他給我們借道。你放心，他不會反悔。莫斯提馬那邊，我追加五百萬的金幣雇傭他做這件事，要是完不成任務，他必須給我吐出三倍的傭金。”路西菲爾解釋道。

“等等，黑礦山又不屬於天國，你憑什麼能保證獨家開採權能給那個色`魔？”阿撒茲勒忍不住問道。

“這就涉及到你的第三第四個問題。”路西菲爾自信滿滿地說道：“因為到那個時候，他們不會再有精力管這些事了。”

“為什麼？”

“保密。”

“……”阿撒茲勒頗為嫌棄地看着路西菲爾。

“幹嘛這樣看我？反正到時候你們不就知道了嗎？”路西菲爾假裝一臉受傷，一副“你怎麼不信我”的表情。

“咳，既然殿下都安排好了，那我們也可以放心地執行任務了。”貝利亞淡定地制止了超沒營養的對話。

“不，其實也不是完全都安排好的，這期間或許會有其他的突發事件，到時候還得看你們兩位臨場應變。”路西菲爾突然想起什麼，一拍掌，轉身到書桌處拿出了一個琉璃制的透明瓶子，裏面放着滿滿當當的藥丸：“據說這是可以抵抗地獄黑暗腐蝕的藥丸，到時候你們可以嘗試一下。”

“……據說？”阿撒茲勒狐疑地看着路西菲爾，“你拿着這麼大一瓶葯，居然不清楚葯的作用嗎？”

“這應該是拉斐爾新開發出來的吧。”貝利亞說道。

“他這是拿他的同胞當試驗品呢？”阿撒茲勒明目張胆地表示嫌棄，他伸手打開瓶塞，想要一探究竟，結果清新的氣味撲鼻而來——

“卧槽，這是什麼玩意兒？什麼味道啊？能吃嗎？”阿撒茲勒趕緊把瓶塞塞回去，然後捂住鼻子。

“你別問我，這是拉斐爾傾力向我推薦的。”路西菲爾同樣對這股氣味難以忍受，他的嗅覺堪比大白鯊的，如此氣味簡直是要他的命，“不吃也行，反正絲帶還在你們那邊，也不怕那一點黑暗之力……”

“……”貝利亞離得遠，但他還是能清楚地嗅到這股味。他心想這葯要是拿去做臭氣彈也挺不錯的。

米迦勒和烏列爾來到星辰宮的時候，正好看見兩位熾天使出來。

“啊，拉斐爾的魔爪都伸到副君那裏去了。”烏列爾看到貝利亞手上的瓶子，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看來副君殿下還不知道拉斐爾的臭毛病……）米迦勒心中有些同情殿下。

“你的兄弟可真是個天才。”阿撒茲勒忍不住刺了烏列爾一句。沒辦法，這股味實在太霸道了，好像還殘留在鼻腔里一樣。

“嗯，我不否認。”在研發各種古怪的藥品方面。烏列爾坦然地承認。

“好啦，副君殿下還在等兩位呢，我們就不打擾了。”貝利亞倒是一臉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告辭。”

兩位熾天使收拾好了情緒，走進書殿，就看見路西菲爾收拾前一波的茶具，準備了新的茶水。

“兩位都來了，正好，茶還熱着，我就不泡新的茶了。”路西菲爾說著，請兩位熾天使坐下。待到兩位滿腹狐疑地坐定下來，他才開口道：“你們也知道，我現在手上沒有調動天使軍的權力，所以這一次簽約儀式的人員，只有我加二位天使長。”

“什麼？！拉貴爾殿下怎麼……？”米迦勒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但話未說完，就被烏列爾按住了。

“本來我是想在明天出發前再告訴你們，但我怕你們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就現在說了。”其實不管什麼時候說，產生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們今天的情況，地獄方面會知道嗎？”烏列爾問道。

“我想他們必定會有所了解，畢竟天國內部的間諜還是很猖獗的。”路西菲爾說得沒有一點危機感。

“殿下您就不怕有去無回嗎？”米迦勒不得不替路西菲爾擔心一波。

“怎麼會呢？”路西菲爾笑得頗有深意，“我從來不會白白去送的。拜託二位陪同，只是想請兩位幫我做一個見證。”

“……”見證什麼？兩位熾天使長一致沉默。

“兩位可以放心的是，拉斐爾的葯已經被貝利亞拿走了，這樣你們儘管放心地去就行了。”路西菲爾說道。

“……”這完全不是什麼值得放心的問題，好嗎？

送走了兩位天使長，路西菲爾看了看計時器，恆星天之下的天應該全部都黑了。

想着明天又是一場硬戰，路西菲爾覺得還是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如此想着，他起身，關了書殿的門，到寢殿去休息。

但路西菲爾的這一覺睡得不□□穩。

他的意識隨着睡眠的深入而飄移，也不知在混沌中行動了多久，才一處廣闊的空間停下。

“？？”路西菲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紅海之境。此時的紅海已經經歷過了一場暴風驟雨，現在已是風平浪靜，一道強勁的聖光突破了烏雲的阻礙，落在已經平靜的海面上。聖光照耀的雲層中，還站着無數展翼的天使，隱約還能聽見讚頌神明的聖歌。

他看着這雨過天晴的場面，心裏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果然，耳邊傳來一個充滿憎恨與絕望的聲音：

“天使，你以為我是被你擊敗的嗎？”

銀色的巨龍傷痕纍纍，不斷有鮮血落在海面上，巨大的鰭被砍得破敗看不出原形，巨大的身體強撐在水面上不曾倒下。

“我只是奉吾神的命令，討伐你……”天使的路西菲爾亦是經歷了一場惡戰，金髮凌亂，身上的戰袍已被撕碎了大半。他用聖劍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才沒讓自己倒下。

即使是天國的副君，在對上紅海深淵的混沌龍的時候，竟也討不到一點好處。

“你和你的造物主一樣自大……”巨龍死死地注視着強撐在岸邊的天使，金色的龍瞳目光猙獰，“傲慢的傢伙，必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無所謂，這一切都是為了吾神。吾神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物阻止吾神的道路！”天使無懼於混沌龍的憎惡，迎面而上。

“哈，神的道路……”巨龍仰頭一笑，“說得真是動聽，誰知道你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呢？造物對造物主不倫的愛戀——”

“閉嘴！”天使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一般發出尖銳的厲喝，一瞬間展露出猙獰如同惡鬼附身，“利維坦，給我收回你的話！”

“哈哈，敢做不敢當嗎？”巨龍看到了天使心中潛伏的惡鬼，發出了殘酷的笑聲，“路西菲爾，你不止傲慢，而且虛偽。”

“我會不斷地在你耳邊耳語，直到你墮落成魔……”

金色的聖光化作一道枷鎖降落在巨龍身上，巨龍龐大無匹的身軀開始變得模糊。在被金光完全籠罩之後，紅海的混沌龍將被封印在紅海的海底，永世不得出。至此，天國通往地獄的路將再無阻礙。

這場征討戰的勝利最終還是屬於天國。雖然勝利了，但天使的臉上仍不見喜悅，而巨龍最後的詛咒似乎還殘存在拂面吹來的海風之中……

※※※※※※※※※※※※※※※※※※※※

路西菲爾：我不是天使，我也沒有“墮落”這一說╮(╯▽╰)╭

——分割線——

墜落與不墜落形成的兩條命運線，出入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