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Ⅶ

茫然之後，上帝這才感覺到自己被冒犯到了。

他起身，周身的聖光同時暴漲，雪白的衣袂無風自動。

創世之書心中咯噔一聲，心道不好，上帝這樣絕對是發怒了。一時間，它不知是該先擔心上帝，還是該先擔心伊甸園裏的那個狂徒……

“哦，生氣了啊？”另一頭路西斯的聲音傳來，“明明是你做事不磊落，被反撲了倒是怪起我來了？”

聽這一副受害者的語氣，創世之書險些氣得倒仰。

“反正你就這德性，我在黑暗深淵裏又不是沒見過。”路西斯迤迤然地說道：“當然，你要是不服想懟我，我也沒意見就是了。”

“……”上帝無言，他覺得奇怪，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現狀？彷彿對方就站在聖殿裏注視着自己一樣。

猛然間，上帝意識到什麼，他抬頭，看着映着眾星的穹頂，視線的範圍內確實多了一顆耀眼的明星。這顆星霸道地佔據了原不屬於它的位置，高傲地閃耀着光輝。

（他是用晨星作為自己的眼睛嗎？）上帝回想起從地獄得勝歸來的時候，那一瞬和晨星目光交互的情形再度浮現。不得不說，用自己的伴星作為自己的眼睛，這一招很有創意，也不是尋常的造物能用得來的能力。

“你可算是想起來了。”路西斯的語氣依舊張狂，“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已經明擺着是挑釁了。

上帝當然知道“光”和晨星之間的關係，一旦損毀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會不可避免的毀滅。但晨星現在如此張揚地躋身於眾星之間，氣焰囂張，就差沒寫出“歡迎來搞”……

（是覺得吾不敢動手嗎？）上帝的眉頭又是一蹙。

“吾神……您要是真的動手了，拉結爾殿下的預言可就要提前實現了。”創世之書見狀，不得不冒死提醒。

不過預言是星命學的殞落，如果上帝現在動手就變成物理學的毀滅了……

上帝面容一肅，轉念覺得為了個外物不值得，只得暫時放棄，一邊想着對方只要還在天國，自己就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上帝坐回御座，冷聲道。

“受善惡之樹的委託，讓我把它的果實交給你。”路西斯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金紅色的果實，“它說你看到這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上帝意識一動，路西斯手上的果實就出現在他的手心裏。

“善惡樹是黑暗神的造物……它託人把果實送來是投降嗎？”創世之書問道。

“黑暗神已經消亡，地獄的眾生就失去了神的庇護。善惡樹是替它的神來向吾求情。”上帝緩緩道，“同時它也在警告吾，這個世界只有在光暗平衡的情況才能繼續維持下去，若是吾一意孤行要毀滅地獄，這個世界不久也會覆滅。”

“這可謂是一石二鳥。”

“唉……”創世之書輕嘆了一聲：明明已經是至高無上的神祇，卻依舊還有那麼多的掣肘，對此它難免替上帝感到憋屈。

“那‘他’怎麼辦？您要把他納入麾下嗎？”創世之書問道。

“吾已經決定冊封他為天國的副君。”上帝的決定不容置疑。

“咦，這麼快嗎？”創世之書又是一陣詫異。沉默了半晌，它像是想起了什麼：“萬一他拒絕了，怎麼辦？”

“他不會拒絕的。”上帝的回答異常篤定。

吾的路西菲爾，怎麼會拒絕吾呢？

上帝突然出手，驚動的不止是伊甸園裏的天使，整個太陽天的天使都為之震驚。

這其中就包括正在追尋路西斯的兩位熾天使。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吾神為何會突然出手？”阿撒茲勒驚詫地瞪圓了雙眼，“還有，路西斯這傢伙還真的敢和神正面剛的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貝利亞驚訝了片刻之後，似乎見怪不怪了，“你不是說他連黑暗神都敢揍。”

阿撒茲勒嘖了一聲，心說此時非彼時，吾神已經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上帝，怎麼和當時相提並論呢？

還沒等阿撒茲勒組織好語言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見路西斯已經從伊甸園裏出來，迎面朝他們走來。

“原來你們到這裏來了，正好帶我去見你們的主神吧。”路西斯面上帶着些許愉快的笑意，也沒有先前在鬥技場時戒備的態度了。

“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阿撒茲勒警惕地問道。

“不是你們的神要請我當副君嗎？我不去怎麼成呢？”路西斯說著，還不忘抬頭用下巴指了指天上的位置。

“不，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阿撒茲勒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當然是你們的神親口說的啦。”路西斯說得理所應當，“你們的神可是認定我會接受這個冊封的呢。”

“……”神之眼的源頭，聽到路西斯如此說的上帝在御座上無比沉默。

（怎麼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呢？）創世之書晦暗地想：（這個傢伙肯定不是好拿捏的，吾神要用他恐怕還得多受些磨挫……）

“如果吾神反悔了怎麼辦？”貝利亞難得發出這種無聊提問。

“反悔就反悔咯，天國轉悠完，我就去煉獄界玩耍。”路西斯混不在意地說道。

“……走吧。”貝利亞心下瞭然，遵從上帝的旨意將其領至聖殿御座之前。

貝利亞盡職地給路西斯充當嚮導之責，即使對方沒有翅膀，他也見怪不怪，認真地給客人講解途中經過城池。

最令人稱道的是，他專門挑選路西斯感興趣的內容說，這倒是讓路西斯聽得愉快的同時，也對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一旁不請自來的阿撒茲勒亦是在心中暗中驚訝：一向對天國事務不怎麼上心還陰陽怪氣的貝利亞居然有這麼強的業務能力。如此，他心中又冒出了另一個想法：既然貝利亞有如此實力，為何神沒有重用他呢？

光芒一陣閃耀，三位通過傳送法陣來到了恆星天。

“大人，馬上創世日的慶典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就去大聖堂。”貝利亞此時一改先前輕鬆愉悅的神情，認真地說道。

“大聖堂？”路西斯看了看周圍，確實有大批天使從傳送法陣里出來，不約而同地往一個方向飛去。視線的盡頭一處閃耀着金光的建築，不過這道光實在有些刺眼，他的瞳孔不得不眯起來。

“是，大聖堂平時不對外開放，是熾天使向神彙報工作的場所。”貝利亞解釋道：“創世慶典的時候則是例外，並且這一次神會親自降臨。”

“這樣啊……”該不會是專門為了冊封副君才親自降臨吧？路西斯覺得自己的臉應該沒那麼大才對，“那就走吧。”

路西斯也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來到大聖堂，阿撒茲勒就以公幹為由先行離開。此時這裏已經擁擠到摩肩接踵的程度，無數天使的羽翼匯聚在一起猶如閃耀着光輝的雲海。

“天國的臣民都是有翅膀的吧？”路西斯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盛況，不由得嘖嘖稱讚，“我要是不用翅膀會不會很不協調？”

“怎麼會。”貝利亞收了黃金的羽翼說道，一臉平常地說道：“聖母殿下也沒有翅膀。”

“聖母？”

“聖母殿下是吾神欽定的天國之母，地位崇高，平時侍立於吾神的左側，負責傳達吾神的旨意，以及為天國眾生祈福。”貝利亞解釋道：“副君殿下則是侍立於吾神右側，與吾神共同組成天國的‘三位一體’。”

守衛在大聖堂的智天使們看到貝利亞的到來，皆是躬身行禮，並立刻為其放行。

“三位一體啊……”路西斯對此並不陌生，“我記得你們熾天使就有一個‘三位一體’的戰陣，是真的嗎？”

“那個只存在於理論中，事實上沒有誰用過。”貝利亞並未露出多少驚訝的情緒，“畢竟天國還沒有遇到要使出這種戰陣的敵人。”

“如果真的用的話，這個世界就會徹底崩塌了吧？”路西斯漫不經心地問道。

“誰知道呢。”面對如此不祥的話題，貝利亞的回應依舊風輕雲淡。

就在兩人有來有回地討論的時候，對面迎面走來一位金髮披肩，身着白色長袍的女性。她的一頭長發如陽光一般燦爛，湛藍色的眼眸如同洗凈的天空，潔白的面容帶着亘古不變的聖潔。她雖身着樸素的長袍，卻不掩其裊娜的身姿。

這應該算是完美天國女性的典範了。

“聖母殿下安好。”貝利亞見到來者，立刻行了一個躬身禮。

聖母微笑頷首，接受了熾天使的行禮。接着對路西斯說道：“妾已恭候多時，奉吾神旨意為大人接風洗塵。”

“……”路西斯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裝，好像確實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就送您到此，告辭。”貝利亞站定了腳步，對聖母再次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

“大人，請您跟着妾身來——”聖母儀態雍容，周身淡淡的光輝照得人心暖，溫和親切的語氣讓路西斯頗為驚訝。

（上帝居然也會造出如此溫柔親切的女性……）

“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路西斯跟在聖母身後，隨意問道。

“妾會領大人去小聖堂，在冊封典禮開始之前，侍奉大人沐浴更衣。”聖母柔聲道。

“沐浴更衣？我嗎？”路西斯的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裝，他覺得自己這一套服裝再合身不過。

“是的，妾已經準備好了大人冊封禮上要穿的禮服。”聖母看出路西斯的不願，儘可能地解釋道：“吾神不喜黑暗，您這一身恐怕會令神不悅。而且這是大人將以副君的身份第一次亮相，如果衣着不得體恐怕不能服眾。”

聖母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讓路西斯不得不慎重考慮起來：事實上他並不打算再像在混沌的國土時一樣，盡心操持天國的事務。

“既然聖母殿下如此盡心地準備了禮服，我若不穿還真是辜負了您的辛勞。”路西斯也不拒絕了，繼續跟隨着聖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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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這裏了。

下一章，路西正式任職，路西菲爾就要上線了~（撒花）

當然，指望他好好乾活也是不可能的……

存稿已經告罄，現在我要努力碼字更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成日更，最不濟也要達成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