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
萬文雖然是個小城市,上班時間也是一樣擁堵,各種夾塞,搶紅燈的非機動車,不停響起的喇叭聲硬生生讓人產生了喧囂大城市的錯覺。老周休息了一夜,自然由他開車,在地廣人稀的國外多年,這種交通狀況顯然不是他能輕鬆應對的。
剛開出兩條街,在一個十字路口綠燈左轉被一個突然衝出來的電動自行車嚇的狠打了一把方向盤,和一個右轉小車撞在了一起……
越野車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卻皮實的很,只是保險杠凹了,小車比起來就傷的厲害的多,車頭一半凹了進去。小車車主跳下車,二話不說就打了報警電話。
交警一到,小車車主上前用方言和交警講了一大通,交警走過來要求管家出示駕照,管家一掏出來,齊楚琛心想壞了,果然交警拿過來一看直接就火了:“你這是國外駕照,你在這開車是違規的!!”
幾個人直接被帶回了交警隊,越野車也被拖到了事故停車場,幾人和交警好說歹說,最後交了幾千塊錢罰款,免於更嚴重的處罰。
三人從交警隊出來已經是下午,齊楚琛打開宋煥章行李箱翻到了宋煥章國內的駕駛證,拿着找了個租車行,又租出來一輛越野車,只是這次無論如何不敢再讓老周開車,齊楚琛開着車向目的地奔去。
如果沒有撞車耽擱一番,午飯時候就應該抵達那個小鎮,而現在接近傍晚幾人卻還在路上疾馳。又一條短訊進來,又是一個地名,處於雲鳳省從山之中的一個小鎮。張潮粗略估計了下,如果從之前萬文邊界過去需要5個小時,都是盤山路,沒有高速。而他們現在距離萬文邊界第一個目標小鎮還有至少一個小時車程,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今晚摸黑前行是肯定的了。
他們不打算告訴對方臨時出的岔子,兩人合計這個地方應該就是今天的暫停點,不會再讓接着走,今晚就先抵達這裏再說。
黑黢黢的山路上,一盞路燈都沒有,偶爾迎面過來的車輛照亮了道路一旁的萬丈深淵,齊楚琛握着方向盤的手心裏全是汗。為了避免出汗太多化掉妝容,車內的空調溫度打的相當低,齊楚琛一路上都在抵禦脊椎上無休止攀升至後腦勺的涼意,盡量全神貫注的把精力集中在握着方向盤的手。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聽到嚴暮的聲音了,他不想去細算究竟是幾天,多少個小時,他怕那個數字會掐斷自己一直儘力緊繃的神經,擊垮自己努力砌起來的隔離牆,隔離掉過去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隔離掉嚴暮對他的叮嚀照顧,對他的隨時隨地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愛與關懷。他催眠自己嚴暮還在雲隱歸途某棟房子的三樓等着他執行完任務回家,他要去救的只是從警生涯中經歷過的無數個受害者之一,他們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都等着警方帶他們回家。
凌晨一點過,車終於到了短訊里指示的地方,他們沒有進入小鎮,在邊緣選擇了一條遠離主路的小路熄掉汽車,從後備箱翻出毛毯,準備車上將就一夜。
凌晨兩點過,短訊再次響起,這次指向的地方直接是雲鳳邊境的一個村落,齊楚琛認得那個地方,上次抓捕趙曉剛的路徑上,他們經過過。
兩人算了算時間,過去需要十幾個小時。
“這裏應該就是最後一個地方了。”張潮說。
“你說他會叫我晚上去還是白天去?”
“這個時候發消息來,按宋煥章的身體狀況,今天坐車一天的情況,這個時候應該都已經睡了,明早看到這條消息再出發,到了肯定就是晚上了。如果按之前李彬他們推斷,邱柯要過境,半夜的機會最大。”
“所以他一定會在過境前把麻煩處理掉,不管怎麼樣,我覺得我們現在就走,爭取時間。”齊楚琛建議。
“接下來我來開車,你休息。”張潮從後座下來跳上了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最後那段路,讓我自己進去。”坐在副駕駛的齊楚琛點燃了一支煙,打火機躥出的火苗照亮了他的雙眼,瞳孔之中一股跳動的火焰撥動着神經。
“我和你一起走到這裏,最後我也應該和你一起。”張潮語氣不容置喙。
“不,宋煥章不會允許自己的摯友陪自己冒險。無論之後發生什麼,我顧及不了兩個人,你也顧及不了。我們都進去了,誰在外面指揮?你難道認為我們有機會直面邱柯?如果有也絕對不是在嚴暮面前。不管明晚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希望我們能留住最後的希望。”齊楚琛說完這些打開了窗戶,任由涼颼颼的夜風灌進車內。山裏的風夾雜着白天殘留的燥熱,混着泥土樹葉的生腥氣刺的眼睛生疼。
一路上,兩人再沒有說話,直到天亮,齊楚琛換下了張潮繼續開車,張潮在手機上為接下來即將到來的行動部署着。
午後,三人開車到了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時路程的另外個小山村,張潮和老周會在這裏和齊楚琛分別。
張潮將耳機小心的別在了齊楚琛耳垂上,齊楚琛摸摸耳朵:“我又想起了那次在酒吧里……”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張潮抱了抱齊楚琛,齊楚琛抱住張潮:“任務完成後,記得帶我回家……”
“我們一起回家!”張潮用力緊了緊手臂,撒開後轉頭打開車門大步走了出去,帶着老周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齊楚琛將車玻璃升起,留了一條小縫通氣,拿起手機調了個鬧鐘,隨手抓起一頂帽子蓋在臉上,靠着駕駛座睡了過去。
齊楚琛再次醒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他把蓋在臉上的帽子順手推上頭頂,拿起手機看了看,一片安靜,發動汽車開向了最後那個目的地。
距離那個村落越來越近,手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車燈照着前面的山路黑中晃着一片白,就快要進村,齊楚琛看見路邊站着一個人,一動不動看着來路的方向。
齊楚琛放慢車速慢慢靠近那人,那人看見齊楚琛車開過來沒有任何錶示。齊楚琛心覺異常,看了下時間,不到十點,按那人發短訊指示的時間點來看,這會到達不算異常。他終於還是在車快要完全開過那人時踩了剎車,他從倒車鏡里看見那人轉頭望着他的車,望了片刻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齊楚琛搖下車窗,
“你姓宋?”
“嗯?”
“這是你的車?”
齊楚琛腦子突然轉了過來:“不是,之前一輛出車禍開不了了。”
“車牌號多少?”
齊楚琛腦海里搜索了那沾滿泥點子的車牌,報了一串數字,對方動手拉門,沒拉開,齊楚琛解了鎖,隨着咔噠一聲對方打開車門跳了上來。
“我給你指路。”
“不進村?”
“不進,你要去的地方不在村裡。”
齊楚琛在來人的指點下,不緊不慢的開着車,邊開車還邊唯唯諾諾的嘮叨着諸如路太難走,看不清,中途還掏出藥瓶吃了兩次葯。直到那個人不耐煩的說:“你必須在凌晨一點前到達,如果到不了,後果自負。”
“那要不你來開車?這路黑燈瞎火的我實在不敢開。”齊楚琛順勢說。
對方掙扎了幾分鐘,“媽的,第一次帶路遇到你這種,真煩,下車。”
齊楚琛趕緊踩了剎車,下車和來人交換了位置。齊楚琛揣在衣兜里的手機傳來一下輕微的震動,他拉開車門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三個字:已跟上。他回頭望了望車后的路一片安靜,周邊叢林裏也靜的嚇人。
換了人後,車速明顯提高,“這條路你經常開?”
“沒有,我沒走過這條路。山裏的路都這樣,從小走到大。”那人非常警覺。
“我們要去哪?”
“不知道,我只負責給你送到交差。”之後無論齊楚琛問什麼,對方都不再多說一句,一直沉默的開着車。
車最終停在一個山坳的入口處,駕駛座上的人居高臨下指着山坳底部的一片黑乎乎說:“看到沒,接下來你沿着這條路開下去到底就可以了。”說罷,沒等齊楚琛再問,他拉開車門大步流星走進了旁邊的密林,不多時后推出來一輛沾滿樹葉的摩托車。
“說好這條路沒走過的呢?”
摩托車一陣轟鳴,尾燈那點紅很快消失在來時的路上。
“我到了,目標地在山坳里,應該是一處房屋,我不確定誰在裏面。帶我過來的人已經走了。”
“進去應該有信號,除非邱柯就在裏面。楊颩捕捉到了一個追蹤器發射的信號,跟你現在的位置距離很近,很可能是你之前裝在嚴暮身上的。”耳機里傳來張潮的聲音。
“邱柯要在裏面,省事了,我先弄死他一了百了。”齊楚琛打開車窗,點燃一支煙,煙霧寥寥升起,那黑乎乎的房子看起來更不真切,等我的人會在裏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