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醫生捏着診斷報告對蘇林說道:“患者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太理想……”
比特·白站在蘇林的旁邊,面露急色:“上一次做檢查不是還好端端的嗎?怎麼忽然這一次就說不理想了呢?醫生,你告訴我,到底是哪裏不理想啊?”
醫生掰開用力掐在自己胳膊上的雙手,無奈道:“這位先生,我能夠體會您的心理,但請您先把手鬆開。”
“抱歉。”比特·白聞言鬆開手說道。
“情況是這樣的……”
醫生剛要開口接著說時,診室的門就被人猛然推開——“不好了!不好了!凌司長又跑了!”
蘇林的臉頓時就變黑了:“怎麼會這樣!我不是讓你們死死地給我盯着他嗎!既然凌修跑了,秦野那小子肯定也……”
“報告!”
這回是蘇林話都未完,就被另外一個人給掐斷了。
想都不用想——“報告!秦野再次逃跑!”
蘇林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強行忍壓心中那股子躥起的怒火,最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其他人去追,你們倆負責去監控室尋找他們的路線,方便及時傳遞消息!”
“知道了!”
“明白了!”
比特·白對氣得火冒三丈的蘇林說道:“司長又逃走了。肯定是秦野教唆的。我負責把司長帶回來……”
蘇林知道他們兩人肯定是會趁着這一次的檢查逃走的,但沒料到他們的動作會如此迅速,迅速到他都還沒來得及跟凌修見面,問一問關於葉晗的事情,以及他父母的事情。
比特向他提議,但被蘇林拒絕了。
“比特,抓捕他們的事情交由別人來。前幾天不是又發生了一樁爆炸案嗎?”
“是的。”
“把調查資料拿給我。”
比特是凌修忠心耿耿的手下,他知道凌修對於父母的去世十分在意並且暗地裏也在調查,久而久之,自己也對發生過的爆炸案變得萬分上心。
於是他直接從聯絡器中調出資料,呈現在共享屏幕之上說道:“您請。”
蘇林掌管亞特總務,爆炸案這些事情如若並非達到特別重大的級別都不會傳達到他的手中。他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之後,對比特說道:“找到人了嗎?”
比特搖頭:“沒有。”
“手法?”
“把星石捆綁在光輪的銜接處,藉由光輪運作中的摩擦使其爆炸。”比特一五一十地說道。
“星石能源沒有丟失?”
“沒有。”
“……”
比特想了想,猜測道:“這可能跟先前的幾樁爆炸案都有聯繫。”
蘇林目光一轉,問:“什麼聯繫?”
“守衛司前任司長,也就是凌司長的父親的那樁爆炸案。還有……”
*
醫院裏的走廊安靜無比,偶有病人的哭鬧與叫喊。
在一堆穿着病號服的病人之間,穿戴相當威嚴的大批士兵倒顯得分外突兀。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病人倉皇逃走?”茫然的士兵攔住一位比他更茫然的病人問道。
病人:“……沒有。”
士兵們一下子變得着急了起來:“凌司長到底去了哪裏?!”
與此同時。
凌修穿着不大合身的病服站在醫院的頂樓,看着從遠處極速馳來的光艇。
“親愛的,好久不見。”秦野停穩,打開艙門說道。
凌修快速進入坐在副駕駛上;“好久不見。”
“你就不想問問我是怎麼把你這寶貝光艇給弄回來的嗎?”秦野啟動光艇。
“我覺得,如果我們現在再不走,等會兒底下就會有一大批人過來了。”凌修提醒道。
“坐穩。”
猛烈衝出去的光艇給予凌修一股強大的推背感,“嘭”的一聲,他的背部就跟座椅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很久沒開過了,手有點兒生。”
凌修望着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大廈說道:“不要撞到什麼東西就可以了。”
一剎那整個艙內旋轉九十度,有驚無險地堪堪擦過大廈的一角。
秦野說道:“知道了——小領導——”
凌修:“……”
凌修看到顯示屏上後面並無任何追蹤上來的光艇,便問:“沒想到蘇林真是個演戲的好胚子。”
覺得這句話從凌修嘴裏蹦出來有些意外的秦野笑道:“哦?你說他很會演戲?”
凌修說:“一邊又要假裝自己在很努力地抓捕我們,一邊又要下達各種看上去正確實則錯誤的指令讓他們不那麼容易地抓到我們。”
秦野:“蘇林把藍刀還給了我,還有這艘光艇。”
這不是凌修的那架。
凌修看了一眼裏面的設施裝備,完美地把它們與蘇林那張喜怒無常的臉勾連了起來。
“……他難道就沒有想過,他本人都還在醫院裏站着,他自己的座駕卻在這外面亂飛,很容易引起懷疑嗎?”凌修有些無語。
秦野回:“被發現不就順了他的意么?乾脆再往我們頭上扣個非法入侵亞特總務蘇林座駕的屎盆子嘛……”
蘇林,可真有你的。
他們還是來晚了。
光艇平穩落地之後,二人前後腳進入凌修的家,卻發現葉晗沒在。
“跑了。”秦野環視了一周說道。
凌修覺得有股寒意順着他的脊柱往上爬,佔據了他的半邊大腦。
“你的手……”秦野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不疼嗎?”
凌修自嘲道:“都沒知覺了,所以也不疼了。疼不疼,我都感受不到。”
秦野想到那把在黑暗之中幽幽泛光的尖刀,問:“你有沒有看清那把尖刀長什麼樣?”
“嘩啦”一聲,凌修把緊閉的窗帘拉開:“沒有。但我覺得它在哪裏見過。”
“它是不是長成這個樣子?”
秦野熟門熟路地跑進凌修的書房,拿出紙筆,垂下頭認真地畫著。
凌修湊過去,見他在紙上勾勒出一支鋼筆的輪廓,但沒有筆尖。
“是這樣嗎?”秦野當時從那陣子的麻醉中清醒過來,第一時間就把“尖刀”給踢飛了,後來它沒入幽暗中,他也就沒再留意。
但眼睜睜地看着“尖刀”插入自己掌心的凌修就不一樣了。
凌修微微合眼,像是在回憶、在確認,又像是在自虐一般地重新體會痛苦。他的聲線低沉有力:“是的。”
秦野在草圖上補充完鋼筆的筆尖,思忖片刻,又在旁邊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只不過筆桿之下是與長而尖銳的刀片相連,更像一把刻刀。
“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支鋼筆,但其實是一把刀片較長的刻刀。”秦野拿起草圖,“把鋼筆與刻刀合二為一……”
“只需要在鋼筆後面加上一個推鈕就可以了……又或者說,在刻刀前面加上一個鋼筆筆尖。”凌修回道,“你是因為這個所以懷疑葉晗的?”
秦野說:“沒錯。他每天都把這支鋼筆別在胸前的口袋裏。”
凌修眼鏡微眯,神思被拉得很遠,他想到自己在哪個地方也見過這樣的鋼筆。
“秦野。”
“嗯?”
“我們在撒旦的時候,”凌修停頓了一下,“裴恆也有一支一樣的。”
秦野雙手插兜,肥大的褲腿被他撐起來,病態的他顯得有些瘦削,又有點兒危險。他抿了抿嘴,唇色變得紅潤。他回道:“狼狽為奸,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凌修:“昨晚偷偷學語文?”
“你猜錯了。昨晚光明正大地想你來着。”秦野還是那個秦野,再風騷的話經他的口說出來一下子就變得合理了起來。秦野的口吻懶洋洋的,像有意無意間往凌修的心上垂下魚鉤,凌修自願上鉤。他現在無比渴望這一切都早點結束。
葉晗受傷肯定也很嚴重,如果在那個時候蘇林沒有把他們帶走,他們還可以再繼續追蹤下去。但既然葉晗在攻擊他們的時候都不顧一切地把那支經過改造的鋼筆拿拿出來,那麼他也一定是想着乾脆豁出去跟他們拚命,只不過礙於他們都處於檔案室裏面,加之真正的蘇林又快要到那裏,葉晗不得不先撤走。
葉晗他想要的,是他與凌修之間的對決,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
“在你身邊呆了那麼多年,到頭來他只是想讓你死。”秦野推開葉晗房間的門,發現裏面的東西滿滿當當,彷彿在對他們說“這就是我的所有,你們苦苦探求的,我現在主動展示給你們”。
葉晗的房間很整潔,東西的陳列擺放都無甚特別。
“葉晗的房間,你之前來過么?”秦野問。
“當然,”凌修走在他身後,“他算是帶大我的人。”
“你這語氣平靜得好像他與你無關一樣,凌司長。”秦野調侃道。
凌修回:“突然冒出一個人要殺我,我會好奇他的動機,但不會因為他與我的私交而產生別的情緒。”
凌修無數次想過那個潛藏在草叢中的蛇到底在哪,為什麼要盯着自己不放,但當真相來臨時,他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就這麼淡然地接受了它。
“這裏面好像也沒什麼東西。”秦野一手掀開葉晗的床鋪。
凌修打開葉晗的衣櫃,手仔仔細細地摸過每一層的隔板。
“他這麼坦蕩,該不會是把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了吧?”秦野問着。
這時凌修摸到了一個暗格:“不會。”
他把裏面的東西取出來——記賬本。
“賬本???”
“是的。”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地方和一個人。
——撒旦,裴恆。
凌修冷笑一聲:“怪不得昨晚蘇林說,亞特所有的醫院裏都沒有葉晗的身影。看來他還趕忙去了撒旦,找裴恆看急診?”
語調是疑問,但意味卻是肯定。
“葉晗……跟裴恆,”秦野翻看着跟裴恆診所里那本一樣的賬本,“他們倆是為什麼……”
凌修說:“比特傳給我了我一份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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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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