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推心

“娘親！”

凌玄昊叫了，所以也跟着進來了，在雨中淋着，尚沒有感覺，到了屋裏以後，被溫暖包圍着，才感覺到了寒冷，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着，濕透的衣服不住地往下面滴水，打濕了地面。

林未央道，“什麼都先別說，把衣服脫了，過來洗澡。”

凌玄昊乖乖聽着命令，自己走到屏風後面，到浴桶里將自己洗乾淨，而林未央就在外面給他準備乾爽的衣服，非是他平常的衣服，而是一套明黃色的衣服，上面綉着龍，是符合他身材的龍袍。

這衣服……

凌玄昊只穿了裏衣走出來，站到她面前，一言不發。

“過來坐。”林未央站在妝枱前，等凌玄昊坐了下來之後，拿着布帕給他擦着頭髮，然後看着鏡中的他與自己。“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不點呢，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凌玄昊低聲道，“娘親。”

“這個稱呼啊。”林未央有些感慨，道，“我們相處的第一夜，我就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你了，我不是你的娘親，你的娘親是趙青霜，她已經死了，你可以叫我娘親，但是你心裏必須知道我不是，你的娘親另有其人，那個人才是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來的人，也是給予你生命的人。”

凌玄昊低了頭，道，“是，我一直都知道。”

林未央給他擦着頭髮，道，“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若是他能成功降生，該是比你更大一些，但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我沒有保護好他。”

“我不介意當替身。”凌玄昊從鏡中看着她，道，“我經常在想，有時候甚至在痛恨我那個毫無印象的母親，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母親不是你？”

林未央道，“我很高興你對我的認可，但是，你的母親或許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是對你而言，她是無罪的，你不應該這麼想。”

凌玄昊面帶慚色，道，“我知道，事情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嗎？我一直在努力，我希望我們三個能像平常的家庭一眼，即使只能維持到最開始的假象也是好的。”

林未央搖搖頭，道，“玄昊，你太自私了，那樣的假象里，幸福的只有你，或者你的父皇也是沒有意見的，但對我而言太殘忍了，你看到的三年裏，一切都非常平和，可是我的每一天過得都十分痛苦，即使是在現在，如果能早一天離開皇宮，我都會覺得非常高興。”

凌玄昊看着她，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

“那說明我的偽裝能力不差。”林未央笑了笑，道，“一切都要結束了，玄昊，未來就要看你的了。”

凌玄昊轉身看着她，道，“父皇會死嗎？”

林未央垂下了目光，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死，但是肯定不能是目前這個模樣了，你的父皇執念太深了，若是一個普通人，尚無大礙，但是他掌握着權力，就很要命了，記得除夕夜的宴席嗎？那些人本不需要死的，甚至說如果你的父皇能好好待你的母親，立她為後，不需要我，你也會有幸福的家庭，但是沒有如果。”

凌玄昊低着頭，沉默無聲。

“未央姑娘，雪溪姑娘來尋小皇子了。”門外又宮女敲門，道，“您看怎麼辦？”

林未央道，“去告訴雪溪姑娘，小皇子回宮了，讓他們回去吧。”

宮女應聲道，“是。”

此時凌玄昊的頭髮已經擦乾了，林未央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頂，不止凌玄昊想過若她真是他的娘親該有多好，她也想過若是玄昊真是她的兒子該有多好，她將所有的母愛與對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的愧疚都彌補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娘親會保護你的。”林未央從後面抱住他，道“相信我，好嗎？”

凌玄昊點點頭，道，“我會照你希望的那樣去做。”

“小皇子回宮了？”

一夜雨後，宋明慈醒過來以後聽到了夜裏發生的事情，慢慢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人倫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攔不住，何況還是小孩兒心性呢，道理是道理，但人哪能一直按照正確的做法去做啊，隨他去吧。

宋明慈笑了笑，道，“沒事兒，興許是小孩子想家了。”

宋雪溪看着父親的神情，道，“爹爹，女兒這一段時間經歷了好多事情，也明白了好多道理，所以不再只是一個依靠爹爹保護的人了，爹爹有什麼煩惱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說的，我和若塵都在。”

宋明慈看着她，道，“有件事情，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們的，但是我想如果我不說，也許會給你們留下遺憾。”

宋雪溪看了方若塵一眼，見他也十分茫然，方回頭問道，“什麼事？”

“雪溪，你生下來身體不好，而你母親早逝，我也只有你一個孩子，便想着隨你的心意，只要你平安喜樂就好了，你和若塵情投意合，也都對醫術感興趣，我就任你在太醫院待着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認識當今皇上和趙青霜。”宋明慈嘆息道，“你和若塵一心在太醫院，對外事知之甚少，先帝突然駕崩，然後遺詔立他為君，但是朝野的異議十分大，誰都知道，先帝更看好的九王爺，遺詔有問題，但是九王爺當時不在京城，他又有趙丞相的支持，所以群臣只好聽命。”

宋雪溪遲緩地理解着這些內容，道，“所以，爹爹的意思是當今皇上得位不正？”

“是。”宋明慈頓了頓，繼續道，“這樣的情況下，趙丞相的支持就顯得非常重要了，所以凌天野才會娶了趙青霜，他倆之間的感情，你也是看在眼裏的，而凌天野遲遲不肯立后，就是他心中所愛另有其人。”

方若塵明白了，道，“是林未央。”

宋明慈道，“但是林未央和九王爺情投意合，這樣的情況下，矛盾就非常明顯了。”

宋雪溪問道，“九王爺要回來了是嗎？來拿回屬於他的皇位和他的女人。”

“目前看來的確是這樣。”宋明慈道，“所以你們之前看到的調兵應該是這個原因，以九王爺的聲望，我想此時的京城已經成了一座孤城，我不想讓你們捲入這場戰爭，讓你們離開，但是沒想到到了臨近關頭，你們卻回來了。”

宋雪溪握住他的手，生氣道，“爹爹，我們走了，你怎麼辦？我不許你這樣。”

“好了，爹爹錯了。”宋明慈道歉，哄着道，“只有你們無事，我才能放心，至於我，雖然只是個教書的，但是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宋雪溪相信自己父親的能力，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問道，“如果九王爺攻入京城，那皇上和玄昊會是什麼下場？”

宋明慈道，“那就要看九王爺和林未央的態度了，我看得出來，林未央對玄昊很好，也許是出於偽裝的必要，也許是真情，不管如何，保命總沒有問題，但是當今皇上，成王敗寇，下場自來就沒有好的。”

宋雪溪搖頭道，“有沒有辦法救救他？我不知道在外人的眼裏，當今皇上和娘娘是什麼樣的人，我只知道，他們是我的朋友。”

宋明慈嘆道，“那就是投降吧，如果凌天野肯投降，也許念在手足之情，有活命的機會。”

“我去勸他！”宋雪溪轉身向門口走去。“我要試一試。”

方若塵道，“雪溪，你冷靜一點兒。”

宋明慈卻一反常態，道，“去吧，如果能勸動，避免一場戰爭，對百信而言，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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