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入局
七年的時光匆匆流逝,它足以成就一些天才,也足以把許多輝煌過的事物碾成歷史的塵埃。
這七年裏,有妙妙的陪伴,李衍並沒有再毫無節制地飲酒。兩人偶爾會離開酒神仙居幾個月,遊歷楚國的名山大川,寄情于山水之間。釀泉為酒,覓樹果,采山花,天地之間自在逍遙。
李衍身體雖然和七年前一樣虛弱,面上卻再無因經脈破碎而產生的虛浮之感,整個人多了一絲空靈與仙氣。少年面如白璧,一頭長發像初發的嫩柳一般,隨風飄散。眸子裏的清輝,宛如晴朗夜空中的璀璨星河。遠遠看去,好似一棵青松,連生命都與山川河流融為一體。
而他身邊的妙妙,早已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少女身着翠水薄煙紗,盈盈笑意中透露着俏皮可愛。一頭黑髮,若黑夜中的瀑布一般靜靜泄下。飽滿水靈的朱唇啟合間,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魔力。幼時的青澀早已褪去,寬鬆的紗裙也遮蓋不住伊人那曼妙的身材。
如果當年突破成功,九歲到達沖脈期,足以讓李衍的名字永載史冊。但如今被世人遺忘的李衍,早已不在意這些俗世虛名。
尚武雙少的時代已經落幕,而姚宇和馬大江則是宛如兩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姚宇的修鍊速度,並沒有因為體質一般而漸漸放緩。一次又一次參加各種比賽,一次又一次滿身鮮血地站在同輩的頂點,不要命的打法成就了瘋子姚宇的赫赫威名。十五歲的他,此時已經踏入了築體期。也不知道當初點名不要姚宇的楚國女帝,此時內心作何感想。
馬大江自姚宇轉學過來之後,便是一步一步緊隨姚宇。起點比姚宇低,十五歲的他也已經沖開了十一條正經,成為了楚國年輕一代中名聲僅次於姚宇的人。
韓凱越自從那日接連變故之後,整個人心性也都變了。眸子裏透出來的冷峻如同野獸一般,臉上也再沒有了笑容。他修鍊天賦不高,但同樣開始瘋狂起來,在十五歲的時候沖開了十條正經,步入築體期指日可待。
獨自離開,去尋找玄獸精血的馬衛邦,這些年裏也是杳無音訊。
……
一日,二人遊歷歸來,又再回到了酒神仙居。從侍者口中得知,近幾日裏,酒神仙居除了賭之外的所有消費,都被楚國的大皇子楚吟風包了下來。
楚國的大皇子,是先皇與女帝所生的大兒子。先皇因病去世后,女帝獲得三大供奉的支持而繼位,楚吟風則是成了女帝皇位的唯一繼承人。
對此李衍倒是不置可否,馬衛邦留下來的一百萬靈元幣,如今還剩下約莫七十萬。錢對他們倆來說,並不是需要擔心的問題。李衍每隔數月都會託人專程去一趟青山鎮李家村,捎上一封家書和一些靈元幣。
二人用完酒菜之後,李衍來了興緻,便欲帶妙妙出門逛逛。這些年裏二人終日耳鬢廝磨,已經忘了在哪一次醉酒間,有了夫妻之實。
二人離去,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的賭桌上,楚吟風望向妙妙背影,眼裏的那抹狂熱。
不待二人走遠,楚吟風一招手,便是對着侍者低聲吩咐了幾句話。
……
妙妙心情大好,身上穿着李衍剛剛為她挑的紫煙衫,一路上緊緊挽住李衍的手臂,興盡而歸。
二人回到住處不久,便聽到了侍者的敲門聲。
“我們今天吃過了。”李衍輕聲道。
然而侍者卻是這七年來,頭一次沒有直接離去,接着道:“公子,有要事。”
李衍神色不變,寵溺地為妙妙穿上剛脫到一半的衣裳,這才摁下了按鈕道:“進來。”
侍者進來之後,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然而那一邊是楚國大皇子,他也只得硬着頭皮道:“楚吟風皇子有意邀請賢伉儷共謀一醉,不知公子是否賞光?”
“哦?”李衍這些年來,早已厭倦了喧嘩熱鬧,拒絕道,“今日身體略有不適,偶感風寒,恐不堪赴約,勞煩轉告一二。”
“這……”侍者顯然也沒想到李衍會拒絕得如此乾脆,接着道,“佳期難再……”
“不去!”妙妙顯然開始對侍者有些不耐了,冷冷道,“請回吧。”
“那我這便告退了。”侍者說到這個份上,早已是壞了酒神仙居多年的規矩。當下略帶歉意地一彎腰,就此退去。
見侍者離去,李衍這才反鎖上門,疑惑道:“我不認識什麼皇子。這麼多年了,我的名字也早該被人忘記了吧。”
妙妙微笑着道:“管他什麼皇子不皇子的,礙着我們什麼事。”
李衍只覺一陣不安,握住了妙妙正在寬衣的玉手道:“先別急,我感覺不太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如我們再出去玩幾個月吧?”
妙妙慵懶地倚在李衍肩上,呵氣如蘭:“可是人家好累,只想先休息上個把月呢。”
李衍右臂從妙妙背後環抱着她,右手在妙妙臉上輕輕捏了捏道:“乖~聽話~這次我真的感覺有點奇怪。”
妙妙倒也沒再堅持,撒嬌道:“那好,你背我~”
這當然只是一句玩笑話。
二人剛一開門,便看見門口立着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而剛剛那個侍者,則是在遠處尷尬地望着三人。
李衍與少年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兄弟,我李某人,甘拜下風?”
“哈哈哈哈!兄弟,略勝半招,承讓了。”
眼前這位少年,正是那年國賽上,李衍放水輸給的二世祖。
李衍饒有興緻地開了個玩笑,接着道:“你就是楚吟風?”
誰知眼前這位少年聞言一驚,趕忙道:“哎喲,李兄,我就是陪大皇子出遊而已。我爹是當今丞相左立,我叫左雅夫。我這不是奉大皇子之命,特地來請李兄了嗎?”
一旁的侍者見兩人認識,這才鬆了口氣。
李衍聽完左雅夫的話,問道:“那楚吟風,我認識嗎?”
左雅夫尷尬地搖了搖頭,套近乎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李兄你這一去,不就認識了嗎?”
李衍倒並不想拂了這半個故人的面子,正待答應,妙妙說道:“那衍衍你去吧,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早點回來。”
李衍知道妙妙比自己還要討厭喧鬧,並且最不喜歡的就是和生人交談,摸了摸她的後腦勺道:“嗯,去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左雅夫眼珠子骨碌一轉,道:“今夜月色正好,李兄你們二人何不一道……”
李衍立馬聽出了言語之間的特殊意味,冷冷打斷道:“皇子是想邀請我呢,還要邀請她呢?”
左雅夫滿臉堆笑道:“那自然是邀請李兄二人一起了。”
李衍思量一二,拉住了妙妙的手,回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我們二人就失陪了。”
語罷,便是拉着妙妙,繞過左雅夫,徑直向門口走去。
“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要忙。在下有意與兄台結交一二,有什麼事情,兄台儘管吩咐,在這江陵城裏,在下也算是略有薄面的。”
聲音從樓梯處傳來。
一個手握紙扇,腰掛寶玉,身着華服的貴公子緩步而下,笑吟吟地望着二人。顯然來人便是楚國大皇子楚吟風。
“一點小事,就不勞皇子廢心了。”李衍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拉着妙妙向外走去。
只見一道身影飛射而出,直接堵在了門口道:“還請這位兄台賞光,移步上樓。”
來人是楚吟風的跟班,叫做徐翎峰。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屢試不爽。
如若對方聽話,那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聽,亮明身份略施恐嚇,男的一般就嚇得大氣不敢出了。女的也就直接借梯下樓,以男的太窩囊為理由,轉身投入楚吟風的懷抱。
李衍目光不善地看着徐翎峰,問道:“如果我說沒空呢?”
徐翎峰像貓捉老鼠一般笑道:“你一定會有空的。”
李衍直接伸手去推徐翎峰,對方卻是紋絲不動。李衍冷聲道:“還請讓開,我沒有空。”
“哎。”楚吟風對李衍倒是沒什麼興趣,緩步走來道,“不能和李兄共賞秋月,當真是人生一大憾事。翎峰,既然李兄有要事在身,我們也不便強留了,李兄請自便。”
楚吟風這話曾經用過許多次,從來沒有人敢不給他面子。這話說完,基本上男的也就裝傻充愣,留下女伴灰溜溜獨自走了。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徐翎峰聞言,側開身子,讓出了門。
李衍如何不知這句話裏面的意思,直接把妙妙緊緊摟在懷裏,二人一起朝門外走去。
“小子,你找死!”徐翎峰見李衍如此不識時務,大怒着一爪便直接往李衍肩上扣去。
“嘭!”在徐翎峰還沒碰到李衍之時,妙妙直接向後一腳,踹在徐翎峰腰上。後者直接被踹飛出去,壓垮了身後的樓梯。
“好身手!”楚吟風仍然努力保持着風度,“姑娘何故傷我手下?”
“狗擋道,就該打!”妙妙雖然很少和陌生人說話,但是說起話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楚吟風面色微微難堪起來,這種情況,他從來沒遇到過。楚吟風轉眼看向了李衍道:“我看李兄龍章鳳姿,不會是想一直躲在這位姑娘身後吧?”
這句話,挑釁的意味已經相當明顯了。
“哦?”李衍回頭望向楚吟風道,“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閣下覺得我是在躲着你?”
楚吟風繼續冷笑道:“自古才子配佳人,如若李兄肯忍痛割愛,成就一段佳話,豈不美哉?”
李衍心性早已淡薄,但是面對楚吟風這般言語,卻是不耐:“才子?你說他嗎?佳人呢?閣下面如冠玉唇若凝脂,莫非是有龍陽之癖?”
說著便是指向了躺在一堆斷木裏面的徐翎峰。
周遭圍觀的眾人也是被李衍的言語逗得一樂,沒能忍住笑意,傳來了陣陣鬨笑聲。
楚吟風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終於不再偽裝,大喝道:“給我拿下!”
只見楚吟風身後又再飛出三道身影,直直向李衍撲去。
“衍衍,你往後面站點。”
李衍倒也沒說什麼,直接後退了一步。妙妙飛身而出,迎上三人。
身形交錯間,楚吟風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走到了李衍身後,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向李衍刺去。
“嘶。”
匕首從李衍後背刺入,疼得李衍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就在此時,李衍身上爆發出了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
劍氣!
匕首刺進去不到半寸,便像是卡在了石縫裏一般,再也無法深入絲毫。
而李衍身上散發著的劍氣,直接斬碎了楚吟風周身的玄氣。
玄氣被斬碎之後,便宛如那日李衍突破失敗一般,直接攪碎了楚吟風體內所有的血肉和經脈。
瞬間,楚吟風便是七竅流血,軟倒在地。
“小子,好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