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極泰卦

五極泰卦

清晨天光大好,著山趕着馬車飛速行進在齊魯邊境的小道上。懶丫頭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此時格外精神,她打開車門,脖子伸得長長的,貪看着一路上的景緻。

綠姬則顯得懨懨的,鮑叔牙那張虔誠中帶着三分狡黠的面孔,一直在她腦中不住盤旋着。鮑叔牙究竟在算計些什麼,自己對他又有何利用價值,綠姬百思不得其解。

也是,她千算萬算,如何算得出公子小白對她動了心思。何況這份心思公子小白自己都十分難以啟齒。從小到大,公子小白與公子糾親近交好,如今他竟然喜歡上了哥哥的女人,這叫小白如何能接受。

躲着藏着壓抑着,卻一瞬間被鮑叔牙點破,公子小白內心掙扎又痛苦,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他只能抗拒着,堅決不去承認,感情上卻難以與綠姬劃清界限,一心只想護她周全。

可小白的愁腸百轉,綠姬怎會知曉。她只覺得最近幾天公子小白都怪怪的,自己稍不注意他便要動怒,不知哪裏得罪了這個小魔怔。

用手托着小腦袋,綠姬想得直頭疼,索性不再去想。

懶丫頭乜斜着著山,想到終於可以遠離這個討厭鬼,頓覺神清氣爽。

懶丫頭回過頭來,看着苦着臉的綠姬,不解道:“姑娘,你怎麼了?快要見到公子了,你不高興嗎?”

綠姬還未說什麼,一直一言不發專心趕車的著山冷哼了一聲,那帶着嘲諷與不屑的哼哼,着實讓懶丫頭很生氣。

懶丫頭氣道:“你哼哼什麼?你是豬嗎?”

著山不屑地眯着眼,到底是小白的侍衛,那神情像極了生氣時的公子小白。著山憤然開口道:“我們公子,那是真英雄,一人上山能打虎。”

著山沒來由誇起了公子小白,綠姬和懶丫頭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為何。懶丫頭護主心切,既然說到了公子小白如何驍勇,她怎能不誇公子糾。

懶丫頭提高了嗓門,說道:“那有什麼,我們公子長得好看,待人極好,還會彈琴,簡直就是個完美的人。”

著山略回過半個臉,氣道:“長得好看?我們公子不好看嗎?會彈琴又如何,男兒志在家國天下,誰要做那小女兒的姿態。”

懶丫頭氣得在車上直蹦,問一直不做聲的綠姬:“姑娘,你倒是評評理,到底是我們公子好,還是公子小白好。”

一把戰火燒到了自己頭上,綠姬不知該如何做這個和事老。

著山又不屑地哼了一聲,有些賭氣:“你問她?你問她能有什麼好結果,我們公子數次為她出生入死,只換來她不辭而別。”

此次行程乃鮑叔牙一手安排,但在著山看來,仍是綠姬不辭而別,也不知公子小白知道后,會作何反應。

沒來由幾分心虛,綠姬不再答話,假裝看着周圍的景緻,卻終無一物入眼。

此刻莒城的小院中,公子小白已經發現綠姬和懶丫頭消失不見,心跳漏了一大拍,第一反應是魯公或管仲前來捉人。公子小白急急趕到馬棚邊,牽出小白馬,欲翻身上馬。

鮑叔牙從屋內跑出,一把拉住馬轡頭:“公子莫急,是為師遣著山送綠姬姑娘回魯國了。”

小白一怔,旋即大怒:“你送她回魯國?你可知道,此去有多兇險。”

鮑叔牙覷着眼看着小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公子,綠姬姑娘是公子糾的人,因大興御馬失控受驚才暫住我們這裏。如今她腳傷已好,自然該送回公子糾處。公子既然不在意她,又何必管她此去多兇險。少了兩張嘴吃飯,還可以省出許多糧食來。”

公子小白面如死灰,轉過頭瞪着鮑叔牙。公子小白是鮑叔牙一手帶大,鮑叔牙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憤,魁梧的身子竟然在打抖,眼眶泛紅,怒髮衝冠,好像撕碎了鮑叔牙也不能解恨。

然而小白看着一臉賊笑的鮑叔牙,竟想不出隻言片語來反駁。

看着小白氣急敗壞的樣子,鮑叔牙忙笑着將公子小白拉到一旁,寬慰道:“公子啊,為師知道公子對綠姬姑娘情重。只是想得還需舍,此時將她送走,乃是權宜之計。綠姬姑娘此去魯國,不僅能挑起公子糾和管夷吾師徒的紛爭,還能激發公子糾與魯公之間的矛盾,可謂是一舉多得啊。”

公子小白目光如劍,怒道:“管仲和魯公,哪一個不是狠角色,你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如何應對?”

鮑叔牙再勸:“公子不可太過仁善,此事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借力打力。一方面削弱公子糾的勢力,讓他失去魯公這個依靠,同時離間綠姬姑娘和公子糾之間的關係……”

鮑叔牙話音未落,公子小白就怒吼着打斷了:“不必說了,我若靠這種卑劣的手段奪位,不如永世不做這個國君;我若用這種卑劣的手段親近心愛的女人,我還有何面目再與她相見。”

話音才落,小白起身欲走,鮑叔牙死死拽住他。鮑叔牙跺着腳,苦口婆心道:“公子,此時不是逞英雄的時候,眼下須沉住心氣,方能成大業啊……”

公子小白眸色深如寒潭水,眉頭擰成了疙瘩:“我不屑於此,不必多言。”語罷甩開鮑叔牙,飛速走到馬棚,牽出小白馬,二話不說翻身上馬,急急打馬,揚長而去,不到一瞬間,就消失在了鮑叔牙的眼前。

鮑叔牙感覺小白的衣角料還在手邊,人卻已消失不見,怔了一瞬,急喚眾侍衛去追。

此時天光尚早,侍衛們睡眼朦朧,連滾帶爬翻身上馬,甚至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鮑叔牙身先士卒,豁出老命趕馬,不用說,公子小白一定是去魯國找綠姬了。

他千算萬算,機關算盡,唯獨沒算出公子小白對綠姬如此在意。嘆了一口氣,鮑叔牙滿面愁容:性情直爽的公子小白,如何對抗九曲心腸的公子糾呢

與此同時,著山像是得到了鮑叔牙的心靈感應,駕車如飛。綠姬和懶丫頭在車內被顛得離席三尺高,隔夜飯都要顛出來了。

懶丫頭扒在車門框上,怒道:“著山,你安的什麼心?成心要顛死我們不成?”

著山沒接話,只是進一步加快了打馬的頻次。懶丫頭被著山氣得要撞牆,可他軟硬不吃,懶丫頭也奈何不了他,只能默默回席位坐好,祈禱着馬車快點到魯國。

不知是感受到了小白的怒氣,還是單純地覺得這是一樁出力不討好的差事,此刻的著山心急如焚。如果公子小白知道他把綠姬送走了,搞不好會親手掐死他。想到這裏,著山重重嘆了幾口氣。

過了晌午,著山的馬車終於到了魯國宮外,車裏綠姬和懶丫頭已經被顛得直不起身。著山拿了懶丫頭的令牌,通過了宮門守衛的查驗,悻悻地趕着馬車進了宮。

院后桃樹林裏鵲鳥啾啾,公子糾才用過午飯,正坐在石台旁,一絲不苟地為海寶琴修整琴弦,恬然自得。藕荷色的長衫配紫金冠,凸顯出他纖塵不染的仙氣,那眉眼似能溫柔時光,停駐韶華,連掠過粱間的燕子都自覺噤聲,生怕擾了他的一方安寧。

忽有下人來報,說懶丫頭隨着綠姬姑娘回來了,公子糾很是意外,放下琴弦站起了身。

院門大開,著山牽着馬車走進了,懶丫頭從車上跳下,欲伸手接綠姬,綠姬卻沒有馬上下來。此時心中滿是“近鄉情更怯”一般的滋味,心心念念的公子糾就在車下,她的心思卻很複雜。

一則是情竇初開的愛慕,二則是對六煞卦象的畏懼,綠姬心跳難以自持,強壓住悸動,顫抖着手扶着車門框,下了馬車。

公子糾倒吸了一口氣,乾淨清秀的面龐漾起一絲笑,雙眸含着春風化雨一般的柔情,盯着那一抹淡綠色的身影。

但公子糾終究是得體的人,只看了綠姬一瞬,轉而對著山道:“你是小白的侍衛著山吧,你小時候我曾見過你。今日舟車勞頓,辛苦你了。”

著山一臉喪氣地看着公子糾,沒有答話。公子小白是著山此生最在意之人,如今他竟然做了這樣的事:將公子小白心愛的女子從他身邊帶走,送到公子糾處。

只是眼前的公子糾確實讓人討厭不起來。那優雅的舉止和親近的笑容,哪怕著山一幅愛答不理的樣子,也絲毫未改,如此謙謙君子風,誰會忍心拒絕。想到這,著山連忙閉着眼搖搖頭。

綠姬慢慢走向公子糾,卻不敢抬眼看他,怯意多了幾分,小臉憋了個通紅,小手不由得握住了裙擺,連一個簡單的問好都說不出。

雖未抬頭,卻能感受到糾溫暖的目光。綠姬那顆被六煞卦象嚇得無比煎熬的心,有了幾分安寧。原來在公子糾身邊,在他的矚目下,綠姬竟然連生死都可以無所畏懼。

公子糾含笑看着綠姬道:“一路辛苦,先用午飯吧,其他事情,我們隨後再說。”

這溫和中不失幾分親昵的話語,震懾到了在場所有的人。這是一種曖昧又克制的情感表達,雖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生生將他們二人之間那種親近美好交代得清清楚楚,旁人再無絲毫縫隙可鑽。

綠姬面色又紅了幾分,眼眸中秋波盈盈,卻仍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左右方向各走來一名婆婦,接過綠姬手中的行李,攙扶着她走向後堂屋內。

公子糾目送綠姬離開,轉而對懶丫頭道:“此番派你去服侍綠姬姑娘,當真是勞煩你了。見姑娘一切如故,就知道你服侍得辛苦,先下去吧,定有重賞。”

懶丫頭伏在公子糾身前,磕了個頭,退了下去。

著山看着公子糾不吭聲,心想公子糾虛頭巴腦的,倒也照顧得各方齊全。想到自己家憨直的公子小白,著山搖搖頭,幾分心痛。

公子糾對著山道:“餓了吧?先下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我讓下人準備一些乾糧和水給你,再上路也不遲。”

著山忙制止:“不必,不用乾糧,也無需休息,我這就走了。”

著山調轉車頭,翻身上車,二話不說,就趕車離開了魯宮。

綠姬沐浴佩香,換過衣衫后,準備用午飯。在莒城公子小白那裏待得時間久了,此時再看公子糾這裏的吃穿用度,只覺得一切都如此奢華。

婆婦們端上幾道可口的菜肴,就退了下去,綠姬才拿起筷子,公子糾就走進了房內。

看到公子糾,綠姬小臉又是一紅,拿着筷子的手不知該夾菜還是放下。

公子糾眉眼內儘是笑意:“許久未見,見我就沒什麼話說嗎?”

綠姬囁嚅着,不敢直視公子糾,說道:“沒什麼話說。”

公子糾一笑:“我倒有許多話想跟你說,你想從哪一句開始聽?”

綠姬腦中一片空白,公子糾竟然有許多話要跟她說,還問她想從哪一句開始聽,這要怎麼回答。

綠姬思忖了半晌,卻忽然聽到公子糾的輕笑聲,綠姬抬起眼,看到公子糾眼神中閃過几絲促狹。不苟言笑的公子糾竟然在作弄自己,綠姬臉一紅,輕啐了一口,轉過了頭去。

公子糾看着綠姬嘟着嘴別著臉的小模樣,心中漾起幾分柔軟,輕輕牽起她的手道:“不同你玩笑了,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綠姬見公子糾不復調笑的神色,也正經回道:“聽聞管大夫這裏有一全本卦經,我想借來看看,公子能不能幫我?”

公子糾眉頭一蹙:“卦經?你可是算出了什麼?”

綠姬目光有些閃爍,無法回答公子糾。大卜一族只能為周王掐算天命,如果告訴除周王之外的人,會遭天譴。即便此事關乎公子糾的生死,綠姬也不能告訴他,只能暗中為他籌謀。

綠姬一臉赤誠地看着公子糾:“我不能告訴你究竟算出了什麼,只是你信我,我絕不害你。”

公子糾一怔,眼底幾分濃情:“好,你先吃飯,我去尋卦經來。”

公子糾起身,撫了撫綠姬的長發,一笑,走了出去。綠姬心裏簡直比吃了蜜還甜,只是她並未看到轉過身去的公子糾眸中閃過的一絲寒意。

公子糾輕而易舉地在書房中找到了卦經,正欲拿去給綠姬,管仲推門走了進來。

管仲看看公子糾,再看看他手中那捲卦經,一臉不悅:“公子不覺得其中有詐嗎?”

公子糾雙目清涼,定定地看着管仲道:“我相信她。”

管仲目光一凜,聲調低了兩分:“當初是這女子自己要留在公子小白那裏,不過幾日竟然又跑了回來,還讓你幫她尋這卦經,其中必有陰謀。”

公子糾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對管仲道:“師父不必驚慌。陽謀也好,陰謀也罷,綠姬姑娘的眼睛騙不了我,她是不會害我的。我先去給她送書,師父稍等我片刻,還有要事相商。”

公子糾對綠姬的袒護和信任,比管仲想像中還要厲害,管仲長嘆一口氣,不再做聲。

公子糾再入綠姬房中的時候,綠姬已用過午飯,靠在榻邊昏昏欲睡,長睫毛隨着呼吸不住地抖。公子糾放輕腳步走到她身邊,看着綠姬在甜睡中恬靜的小臉,心中所有的惶惑和緊繃悉數放下,只剩下一片安然。

綠姬似是感覺到面前有人,睜開了眼睛,看到盯着自己的公子糾,小臉兒陡然紅透了。

糾好像沒發現綠姬的羞赧,含笑將卦經遞了上去,綠姬抓住卦經,如獲至寶。

公子糾一笑:“你先解卦吧,我出去,不打擾你。”

兩人注視着彼此,彷彿千言萬語都化解在了巧笑盈盈之中。公子糾走出了房間,緊緊地為綠姬帶上了門。

綠姬迅速打開卦經,查閱解六煞命格的方法。連什麼蓋世英雄都暫時拋諸腦後,腦中只有一個信念:糾決不能有事。

綠姬翻遍了幾卷書,終於找到了解六煞命數之法:每一個六煞之人,都有一個與之相生相剋的六吉之人。如果六吉之人能夠幫六煞之人擋煞,則六煞之人煞數可解,也不會短壽了。

可與糾相對的六吉之人究竟是誰,綠姬絲毫沒有頭緒。今年冬月里,公子糾就要年滿二十歲了,眼下這幾個月十分危險,綠姬滿頭大汗,實在是太棘手。

找不到六吉之人,眼下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為公子糾續命。卦經上說,若要續命,唯有擺出五極泰卦,以六吉之人的命為其沖抵。

五極泰卦綠姬不是不知:此乃大卜一族秘傳之法,取蓍草若干,按照順位方向擺在代表天、地、人、神、鬼的五個方位上,形成五個泰卦,將所需續命之人的八字或隨身物件放置於正中,這五極泰卦就會為他源源不斷地吸取命數。只是此卦對於那相對應的六吉之人,就成了五極否卦,會損耗此人的命數和運氣,而施法之人也會遭受天譴,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使用。

想當初,綠姬的先祖曾以此法為奄奄一息的周公姬旦續命,只是彼時乃是為了江山社稷,眼下綠姬不過是為著一己私情。

而那為周公續命的大卜,也因此遭受天譴。大卜一族原本受神明庇佑,各個得百歲而壽終,這位大卜卻只活了四十餘歲,就忽然崩逝了。

綠姬摸出蓍草,神情怔怔的。她無法想像在短短几月內,看着公子糾死在自己眼前,她也並不顧及一己之身,畢竟爺爺和哥哥會將大卜一脈延續下去,她唯獨過意不去的,就是那與公子糾相生相剋的六吉之人。

不知此人是誰,只是他必然也有父母親眷,就這樣讓毫不知情的他為公子糾續命,着實缺德。

綠姬咬咬牙,狠狠心,事從權益,眼下也顧不了那麼許多。公子糾隨時可能死,她不能等到那時再追悔莫及。先把五極泰卦擺上,等找到六吉之人,再迅速把卦解掉,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綠姬定定神,顫抖着手用蓍草將五個方向的泰卦擺好,將公子糾的佩玉放在卦的正中。綠姬心跳異常迅速,生死榮辱此時都已置之度外,她嘴裏輕輕念叨着卦文,將手一翻,把卦橫了過來。

綠姬渾身打顫,迅速將五極泰卦藏在了枕下,嚴嚴實實地壓住。綠姬鬆了口氣,用袖籠擦了擦臉上的大汗,虛弱一笑。

著山出曲阜城不過數里,竟碰上了御馬如飛的公子小白。著山嚇得傻在了原地。

公子小白勒馬,面色難看至極,兩人相距恰好一射之地,小白扯出背後的大弓,彎弓搭箭,箭鋒直指着著山。

著山此時真是恨極了鮑叔牙,鮑叔牙明知公子小白的性子,仍堅持讓自己送綠姬姑娘回魯國,公子小白不射死他才怪。

著山滿心委屈,喊道:“公子!”

小白仍拉着弓,怒道:“不要叫我公子!”

著山腦子飛速地旋轉着,卻仍不知如何讓公子小白消氣,索性眼一閉心一橫,生死由命吧。

公子糾的書房內,管仲仍挺得筆直跪坐着。公子糾推門進來,坐在了管仲正對面。

不知何時起,公子糾眸中的寒意被溫暖悉數取代,這變化似乎與綠姬有關,只是公子糾自己都未察覺。

管仲見公子糾一臉難以掩飾的幸福,心裏非常不舒服,開口道:“公子,為師一直教導你,財色迷人卻也害人,你……”

聽了管仲的話,公子糾一擺手:“師父太過言重,綠姬姑娘身為大卜一族後人,有些事不方便言明,無可厚非,師父何必如此多疑?疑心生暗鬼,實在不必如此嚇唬自己。”

管仲見公子糾無條件相信着綠姬,自己怎麼勸諫也沒有用,無奈至極。公子糾性情不算硬朗,卻很堅持底線,只怕說破天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管仲微微有些愣神的功夫,公子糾起身大拜。管仲覷着眼看着,估摸着公子糾有要事相求。

公子糾還未來得及開口,內心忽然一片清明,周身的血液似乎沸騰了一番,整個身子都輕盈了幾分。

管仲看着公子糾,嘆氣道:“公子有什麼事,直說便是了。”

公子糾回過神,懇切地說道:“如今她回來,我只怕魯公對她不利,懇請師父,拿個主意,一定要保綠姬姑娘平安。”

管仲心中幾番計較,算來算去,拿定了主意:“公子起來吧,為師心中有一計……”

曲阜城外,忽然一陣大風揚起沙塵,迷住了小白馬的眼睛。一向不詐不驚的小白馬突然揚起前蹄,狂叫兩聲。彎弓搭箭的小白此時雙手脫韁,來不及收手便重重地摔下馬去。

著山本閉着眼睛等死,聽到聲響,看到一臉憔悴暈在地上的公子小白,嚇得趕忙跑了過去。

嫣紅色的血順着左臂衣袖滲了出來,觸目驚心。著山嚇壞了,趕忙拉扯起公子小白,將他抬上馬車,不顧一切地趕車沖向曲阜城內。

小白馬也彷彿通人性一般,緊跟其後,不住地嘶鳴,像是在喚公子小白的名字。

著山心急如焚,眼下他必須趕快找個郎中,給公子小白止血療傷,不然照此下去,公子小白不死也殘。

想到這裏,著山打馬的手更快了。

這一方五極泰卦,看似簡單普通,到底糾結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們人生的軌跡是否會因此而改變?只怕只有上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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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透湘簾花滿庭:英雄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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