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想看見你
“不是我。”高鶴連連搖頭,他可不敢搶這個功勞,“是沈總送您過來的。”
“……”林禾芷抿了抿唇,“替我謝謝你們沈總,醫藥費我會儘快還給你們的。”
她轉身下床時才發現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換了一套,之前那身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林禾芷驀的漲紅了臉,卻又不好意思打聽究竟是誰幫她換的衣服,只能故作不知悶頭穿鞋。
現在不是躺醫院養病的時候,撇開趙宇成這個人渣不談,至少……
至少她要去陵園看看父親。
從聽到父親身亡的噩耗開始,林禾芷就下意識迴避着這個問題,她不得不選擇逃避,她怕一旦直視這個事實之後,會沒有勇氣再去報仇,再去爭搶。
可現在……
別的事情暫時做不了,她也該去看看父親了,哪怕是對着冰冷的墓碑,至少也得跟那個疼愛了她二十多年的人說一聲……
她醒了。
他的女兒回來了。
林正勛的骨灰被埋在S市濱灣陵園,每平米價格近百萬,趙宇成的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很好,自然不會在身後事上省錢,所以林正勛死後倒也真算是風光大葬的。
林禾芷把身上僅剩的戒指項鏈一股腦全部拿去了典當行,賤價處理似的換了幾萬塊錢。
她沒有在醫院找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各類證據銀行卡一概沒有,想來應該是還放在林家,之後還得找個機會拿回來。
想起趙宇成那張虛情假意的臉,林禾芷就覺得有些噁心。
以前怎麼會把這麼明顯的虛偽當作深情呢?
她一步步的走在濱灣陵園的林蔭道上,按照之前查到的資料慢慢找了過去。
前一天剛下了雨,濱灣陵園的賣點一直都是生態復古,這種風格平時看着大氣恢宏,還帶着過去皇家園陵式的貴氣,但暴雨之後就顯得不太好走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林禾芷循聲望去。
只見一支送葬隊伍從陵園門口走了過來,為首的年輕女人捧着骨灰盒,旁邊的人扶着她,全部都是悲痛欲絕的模樣。
林禾芷定定的看了半晌,突然就有些抬不起腿了。
如果她沒有變成植物人,如果她當初抓姦的時候沒有情緒失控,父親走的時候,她也應該是要捧着骨灰盒站在最前面的。
……就像前面那個痛不欲生的女人一樣。
不!
如果她沒有做錯那些事,沒有看錯趙宇成,或許父親根本就不會死!
林禾芷驟然聽到噩耗的時候沒哭,被記者堵在嘉林樓下污衊質疑的時候沒哭,驚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沒有哭,此時卻像是突然打破了藩籬似的,抱着膝蓋哭的泣不成聲。
實際上在林正勛還活着的時候,父女倆的關係並不好,應該說是林禾芷單方面的豎起了渾身尖刺,抗拒着父親的親近,大學時會不顧一切跟趙宇成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刻意跟林正勛對着乾的意思。
可直到這會兒,林禾芷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以後真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林禾芷的哭聲很大,大到前頭那支送葬隊伍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一條墨藍色的條紋手帕從天而降般罩在林禾芷頭上,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半是無奈半是諷刺的低沉聲音。
“你就不覺得丟臉嗎?”
沈時遂萬萬沒想到趕來濱灣陵園率先見到的會是這麼個場景。
到處都是墓碑的墓園。
壓抑的送葬隊伍。
以及……
哭的跟快要斷氣似的林禾芷。
林禾芷扯下手帕的動作倏地僵住。
……這聲音……很是耳熟啊。
她自以為隱晦的瞟了沈時遂一眼,然後就開始左顧右盼。
先前在醫院時,高鶴說救她的人叫沈時遂,她嘴上說著不認識,但心裏也不是毫無猜測。
之所以會幹脆利落的否認,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她跟這男人硬說起來算是有仇,就林禾芷的角度來看,這仇還不算小,她想不出這人有什麼理由救她。
二是……
她認識這人的時候,他姓馮!!!
什麼沈時遂!
這年頭還有人閑的蛋疼專門去改姓的嗎?!
自尊心作祟的緣故,林禾芷本能的不想在老仇人面前太過狼狽,佯裝淡定的用手帕擦乾眼淚,強撐着氣勢道:“手帕我會另外賠一條新的給你。”
劃清界限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Churchill的手工訂製,你現在恐怕賠不起。”
林禾芷:“……”
“大小姐似乎還沒有適應現在的身份。”沈時遂低嗤一聲,“還是早點清醒的好。”
有骨氣和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可是兩碼事。
林禾芷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怒火噌的就躥了上來。
“馮時遂你狂什麼?!你當年也不過是我爸爸的助理而已!也是我看不上你,才把你趕出嘉林的!你現在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不覺得可笑嗎?”
沈時遂眼眸中的熱度瞬間冷了下去。
“此一時彼一時。”
“……”
是啊,今時不同往日了。
林禾芷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強撐出來的氣焰轉眼間就散了。
她和沈時遂有什麼好爭的呢?
無論這人現在過的好不好,跟她都沒什麼關係了。
察覺到林禾芷臉上的頹喪失落,沈時遂的眉宇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他從西褲的口袋裏掏出幾件小東西攤放在林禾芷面前。
項鏈、戒指……
正是林禾芷之前胡亂抵給典當行的那些。
她靜靜地睨着沈時遂:“哪來的?”
能從哪來?
當然是贖回來的。
沈時遂冷笑一聲,朝旁邊的觀賞池走了幾步。
“看好了。”
景觀用的水池雖然沒什麼實用性,但也足夠把戒指項鏈吞噬的無影無蹤了。
林禾芷看着沈時遂已經空了的手心,怔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你幹什麼?!”
雖然這些東西最初是她捨棄了的,但迫於無奈放棄和眼睜睜的看着它們被人扔掉是兩碼事。
“大小姐。”
這個稱呼從沈時遂口中念出來有種別樣的諷刺。
“你現在連自己的東西都護不住。”
林禾芷如遭雷擊,怔怔的望着連波瀾都已經平息了的池水。
半晌。
看起來似乎脆弱不堪的女人倏地抬起了頭,指着陵園出口的方向,磨牙鑿齒的開口。
“滾!滾遠點!我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