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女官臉上絲毫不見驚慌害怕，直視對方時的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有種脆弱並清冷的矛盾感，又似乎隱含不屑。
“小美人，再不說名字，別怪本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你不客氣了。”范峰的語氣下流、眼神下流，通身皆猥瑣。“不說本官也知道，不是翁蘭宜就是翁嫻對吧。”
女官開口，字正腔圓，“翁你妹。”
沒聽懂髒話的范峰滿意頷首，“哦，原來是妹妹。”挑釁的目光劃過在場所有人，然後肥爪伸向她的臉，目露淫光，“真是細皮嫩肉惹人憐。”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推開范峰。
范峰和身邊的人立刻反擊。
爭端一觸即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中書省的官員們臉色大變，紛紛退開。剩下兩個姓范的摸不着頭腦，一轉頭看見幾個穿高階官服的人走出來，立刻猜到來者身份，瞬間氣勢全無，雙腿戰慄，強撐着不肯低頭。
羅禹蒙皺眉道：“侍衛怎麼回事，什麼雜碎都放進來！”
趕來的侍衛噗通跪地，“屬下該死，他們帶了魚符所以……”
“立刻扔出去。”
“是。”
兩個姓范的毫無抵抗地被拖走。
“還有這個！”羅禹蒙手指女官。原以為是翁家姐妹中的誰，卻是個不認識的女官，羅禹蒙從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尤其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縱是天仙下凡也沒得優待。
侍衛們露出錯愕之色。
“怎麼？本官吩咐不動你們了？”不悅道。
“屬下不敢，可這位是……”
羅禹蒙眉頭皺起，目光掃向在場所有人，“誰的家眷？”
面面相覷，無人吭聲。
眼看羅禹蒙要發火，張衍趕緊拍拍他的肩膀，轉頭和顏悅色地問女官：“你是何人？”
女官露出怪異的神色。
氣氛一時間沉寂又尷尬。
這時，易恩陽開口：“進來吧。”轉身回去。
三位新中書舍人立刻跟上，張衍又看了眼女官也趕緊跟上，羅禹蒙走在最後，忽然眼角瞥見那小女官竟也跟着他們同方向走來，怒火蹭得爆發出來，“不識抬舉的東西，滾出去！”
官員們嚇得虎軀一震，紛紛低頭。
但女官面無懼色地抬頭看他，甚至擰緊了眉頭。
紅唇輕啟——
“怎麼，什麼時候中書省成了你羅閣老的地界，旁人也踩都不讓踩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女官怎麼回事，竟敢跟羅禹蒙頂嘴。
羅禹蒙也是明顯一愣，繼而怒從中來，“好啊，你……”
“禹蒙，”易恩陽打斷他，“冷靜下來，看清楚。”
看清楚能看出什麼花來？羅禹蒙強忍暴躁。突然聽到旁邊的張衍震驚地連續“啊”了幾聲，他不悅問：“怎麼回事？”
女官嘲諷一笑。
“幾位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下官只是瘦了，沒有整容，不必一副活見鬼的模樣。”越過二人徑直往前走去。
六尺身高硬是走出八尺氣場。
張衍此時緩和過來，摸摸短須，感慨：“女大十八變啊。”
不光外貌變了，氣質也大相逕庭，從以前討喜的年畫娃娃變成現在帶刺的小美人。看來一年前的事確實大受刺激。
羅禹蒙這時終於把眼前的纖細女子和那謝家女官聯繫到一起。一時間眉頭更是皺得可以夾蒼蠅。
幾人在官署內落座。
氣氛莫名沉重。
侍從急匆匆搬來一把椅子，“庄、庄大人請坐。”
“我也沒陞官，突然變得如此客氣。”麒靈斜睨之，嘴角微翹，“我記得你，當初對我潑水時可是毫不留情呢。”
侍從臉色一變，跪在地上，“奴才該死！”
“別，”她揚手，“你是易大人的人，也是聽從易大人的吩咐做事，何錯之有？”
易恩陽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的意思是錯在本官？”
她往椅背上一靠，“卑職怎麼敢，多虧大人寬宏大量，不但保住卑職一條賤命，還容忍卑職尸位素餐這麼久，怎麼能再不知感恩，怨恨大人？”
“看來一年時間還不夠消磨你的怨恨，小姑娘，愛鑽牛角尖可不是好事。”
“大人言重了，即使有恨也不是針對大人，恨自己無能罷了。而且我沒有鑽牛角尖，只是看開了，既然無論如何都不能保障自己，委曲求全毫無意義。”她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大人心胸寬廣之人，想必不會同我這麼個小姑娘計較，對吧？”
易恩陽輕提嘴角，“即使是心胸寬廣之人也不喜歡被人挑釁。”何況他不是。
她“哦”了一聲，“那是卑職逾矩了。”語氣沒有絲毫自省的意思。
張衍出來打圓場，“庄柔啊，姑娘家要和和氣氣的，生氣容易不漂亮。”
麒靈不置可否。
短暫會面之後，她就以熟悉工作為由提出告退，不喜同某些人共處一屋的意願表達得十分明顯。
門關上。
“性情大變了啊。”張衍感慨，偏頭對羅禹蒙說：“怎麼了羅閣老，愁眉不展的，就這麼不待見那姑娘？”
羅禹蒙冰冷冷吐出二字：“禍水。”看向易恩陽，緊皺的眉頭不知為何始終沒鬆開。
易恩陽抿了口茶，對他的說法不予置評。
於是羅禹蒙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對如今麒靈的敵意更甚以前，不是因為她敢和他頂嘴了，恰恰是因為她容貌上的變化。
美人，既是褒義詞，又是貶義詞。
他本身不討厭美人，但麒靈出身謝家且至今沒有歸順他們，更重要的是他了解易恩陽。易恩陽對女人的偏好單調且頑固，無外乎漂亮聰慧，愚笨的女人再美也不入眼，所以府中至今空懸，情人皆為女官，但如今的翁家姐妹無論外貌還是聰慧都不及蘭妗。
如今的麒靈毫無疑問是美人，雖然與蘭妗相比還顯得青澀稚嫩，但在聰慧這一點上蘭妗望塵莫及。創製以來第一位女狀元，哪怕陣營不同，憑藉出色的工作能力讓寧德昌、張衍等人接納並共事。
這絕不是好兆頭。
等他從憂思的泥沼中脫出，發現除了易恩陽其他人都離開了。
“在想什麼？”易恩陽問。
羅禹蒙答：“想你如今脾氣好了許多。”
易恩陽淡笑，“氣多傷身。”
“越來越捉摸不透你的心思，那范建安我想不通你究竟留着做什麼……罷了，我相信你心有計較，輪不到我操心。”
易恩陽起身走到他面前，將一個巴掌大的錦盒放在他面前，“祝賀喜得貴子。”
他的神色轉為無奈，“你也來揶揄我。”打開錦盒，是一條精緻的長命金鎖。“多謝。”頓了頓，“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絮叨被關門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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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瘦還好，就很糾結性格轉變會不會大家覺得生硬，所以拖了這麼久想讓大家先過渡下。。。（好吧我承認都是拖更的借口，我個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