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宴席結束之後，李豪熱情邀請謝泓留宿，自誇自家府邸比外面客棧舒服百倍。
謝泓向來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況且他來此本就有目的，故而欣然應允。
而麒靈因為頗得謝泓“青睞”被李大人派去服侍他，可憐她身上的菜漬快要發酸發臭了，也不怕她破壞貴人心情，就這樣被直接送到謝泓的院子裏。這眼力見還是別指望飛黃騰達了，安心做個啃老本的本地商賈吧。
同時暗暗奇怪，墨燭跑哪裏去了？
根據前幾日的巧遇，墨燭確實和謝泓一起出現在這個縣城，既然沒有留在司馬府，就應該隨身服侍謝泓才對。
另一邊，謝泓不是沒看到丫鬟身上的臟污，但他既已認定她是被人派來勾引他的女人，如果讓她去換件衣服，她極有可能誤解他的意思，直接脫光衣服，又或者裹上兩層薄紗就來服侍他。
不是沒有先例。
他從前只是眼光高，不肯輕易接納女子，來臨安郡這幾年，他硬生生被塞來的各種女人搞出的各式花樣逼出陰影。他生怕這樣下去他會淪落為龍陽，於是嚴詞拒絕他人再送女人給他，結果就有人靈機一動送來了小倌……
不堪回首。
他不明白這裏的人為何執着送女人，送也不送些質量好的，他照慣鏡子再看這些所謂美人着實寡淡無味。
麒靈默默觀察他。
之前就覺得謝泓是個相當自戀的人，但以前自戀得還比較謙虛和低調，她一般也不去吐槽。但這次，他不但穿上了騷紫色，這會兒還對着鏡子顧影自憐，放下后嘆息一聲，對她投來“不如過此”的一瞥……啊，她無力吐槽了。
但事實上，謝泓只是隨意看了一眼鏡子，紫色衣袍也是恰好，他一向不挑衣服顏色，只是以前在京城會多些忌諱。然而這些落到麒靈眼裏統統成了罪惡的象徵。
“獃著做什麼？”謝泓往榻子上一靠，斜睨她，“還不伺候本官梳洗。”真是蠢笨的丫鬟。
麒靈何曾干過伺候人的事，尤其吩咐她的是謝泓。他之前對她還是相當尊重的，這會兒完全把她當丫鬟指使，心理落差不可謂不大。
“奴婢，衣着臟污，擔心……”好歹讓她先去換件衣服。
“無妨。”他早已看透這小丫鬟的齷齪心思。
“……”竟如此不近人情。
歲月是把殺豬刀，殺得謝泓面目全非。
她忍氣吞聲地去打水、燒水，擰好了毛巾雙手遞上，“大人請。”
他心裏滿意，這丫鬟倒知道分寸，沒直接上手為他潔面。
待洗漱完畢，麒靈被他打發走。
她如臨大赦，剛走出院子就被等在外面的李豪截胡，問她伺候得謝泓可滿意。
她低頭說：“非常滿意。”所以別來找她的茬。
“難得有謝司馬不排斥的女人，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她皺了皺眉，抬起頭來。
李豪看清她的容貌，大為驚艷，“你是哪個院的，怎麼從沒見過你？”心裏蠢蠢欲動。
“奴婢是花園伺弄花草的，由夫人親自安排的。”
李豪聽到夫人的名號便如涼水兜頭澆下，又心疑這丫鬟故意嘲諷自己，頓時沒了好臉色。“誰准你出來了？謝司馬滿意你就進去給我繼續伺候着，敢讓他不高興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暗暗磨牙，“……奴婢先回去換套衣服再來。”
“不準！謝司馬准你換了嗎？說不定人家就喜歡這樣的，你換乾淨了惹他不高興怎麼辦？”
李豪嗓門大得很，謝泓躺在床上聽到這嚷嚷，一張俊臉好似打翻的畫盤五彩斑斕。這些蠢笨東西，竟一個個都認為他有奇怪癖好。但也不排除這是他們的伎倆，就為了把這丫鬟再趕回來伺候他。
這丫鬟與其他女人相比的確勉強算上有幾分姿色，氣質也乾淨舒服，頗為面善，不像是個丫鬟，也不知他們從哪裏弄來的。
於是等到麒靈走回來問他還有什麼吩咐，他審示她片刻，問：“你叫什麼？”
“丫丫。”
“真名。”
“沒有名字，就叫丫丫。”
“本官問你戶籍上登記的名字。”
“……沒有戶籍。”
他眯起眼睛。
“黑戶？”
不待她回答，繼續問：“出身何處？”
“不記得了。”
“一問三不知，縣令敢讓你這種來歷不明的人伺候本官，也是膽子大得很！”故意恐嚇她。
但她絲毫不慌，且還想試探一下他是否失憶，道：“但是奴婢幾年前見過大人，大人幫奴婢趕跑無賴，不知大人還記得否？”如果真的失憶了，所謂為師妹守孝，也有可能是墨燭對他提醒過以前的人事。
“你抬起頭來。”
她依言抬頭。
他仔細打量她，確實越看越覺面善，有一道身影在心裏呼之欲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雖然想不起來，她說的曾經見過他應該是真的。
又問：“識字嗎？”這丫鬟給他的感覺很有素養。
她想起早年謝泓就說她不像個村姑，遂不敢完全否認，含糊說：“一點點。”
“誰教的？”
“……”
她沒想到謝泓如今變得如此雞婆，隨便一個丫鬟的身世他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是不是太閑了？
謝泓此時有一個猜想，這個小丫鬟許是罪臣之後，私自逃出來后成了黑戶，故而不敢提及真名和來歷。罷了，也不必堵死他人好不容易爭來的生路。
“算了，下去吧。”
“是。”鬆了口氣。
李豪不讓她出院子，她只能隨便找了個偏房待着，這裏只有個小榻子，沒有被子毛毯，她只能就着臟衣服在上面縮成一團。
後半夜，一道身影翻進院子，直接敲開謝泓的屋門。
“少爺。”
謝泓睜開眼，慢慢坐起來。“如何？”
“小的在縣令府上沒發現端倪，倒是經過李府庫房的時候去走了一圈，好東西也有些，就是和這氣派的府邸不大相稱，還有許多近期的搬動痕迹，會不會是拿去填了丟貨的缺口？”
他垂眸深思。
這個縣城是他推行以工代賑的試點之一，這件事的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尤其他現在根基尚不夠牢固，阻擾力度很大，所以一直由他親自過問。
但是前段時間他收到一些不好的傳聞，說此處有官商勾結，貪污賑災糧款，乃至販賣人口——不穩定的難民是災難，但安穩下來的難民是最好的商品，不在本郡戶籍之列，遷徙自由，失蹤也不會有人理會。
這件事若不能處理完善，傳到曹慶平耳中怕會成為攻擊自己的一大利器。
於是他打着視察工程的名義親自過來，途中救下一批被抓去販賣的難民，可惜沒抓到人販子活口。不過他知道這種人口販賣風險很高，買方付了訂金之後賣方不能及時交貨要支付高額賠償。因此他截下這批“貨”后，賣方不能及時湊足替代品必然要付出大代價。
“最好去難民點走一遭。”謝泓思忖着，“明晚吧。”
“可是咱們不宜在此地停留過久，不如今晚就去探探？”墨燭建議。
“他們放了個女人在這裏監視我。”
“少爺放心，交給小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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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嚴重懷疑你們對小謝的愛是靠老易對比襯托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