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青澀年代
他找到了一片,但遠遠不夠,還需要找到更多,但不幸中的萬幸是,有了這個碎片之後,他將能更快的把握到下一塊碎片的位置,萬象儀的碎片之間會產生一種共鳴,他可以利用這共鳴去抓住線索。
想到這裏的時候,李開陽感覺一道模糊的光影在眼前出現,他近乎本能的朝着那光影走去,當人與光影完全重合的時候,李開陽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記憶湧入了腦海,這一次是他過去的記憶。
而這一段記憶,似乎和第一段那頹廢的人生有着某種強烈的聯繫。那在人海之中消散的頹廢人影漸漸和這青澀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在無數相似的身影中,我感覺自己形同虛設,不再被需要。
從今天起,我們都不再被任何人所強迫,獲得了所謂的自由。但事到臨頭,我也發現這並不像我在一年前想得那麼美好。
瘦巴巴的校長臉上掛着圓框眼鏡,那眼鏡佔了半張臉,他看上去面無表情,說話的語氣缺乏抑揚頓挫。終於他放下稿子離開了講台,台下的學生們百無聊賴地稀稀拉拉鼓着掌,散會。
開學典禮結束后,有些人嬉鬧,有些人一臉無所謂,但也有一些人,他們臉上多了點兒別的東西。倒不是多出了只耳朵或者眼睛,而是一種他們在一年前不曾擁有的氣質。是我曾經在其他暗暗敬佩的前輩身上感受到過的。看着同學,我有些感慨,原來我們並不是缺少,只是時候未到。
我最終來到了斗天都,為了實現自己和蝴蝶的約定。儘管很多事情的發展都已經脫軌,但我已沒有了退路,只能繼續前進,無論有多麼疲憊。
大概30名學生從今年起正式步入高三,其中也包括我。還有一個復讀生,一個女孩子,也是我一直在意的女孩兒,叫蝴蝶,是大我一歲的前輩。這30個人,從今天起他們不再只屬於這裏,他們身體中的一部分,必然失去歸宿。
如今回想起高三歲月,當時我雖可能沒有完全清晰地意識到問題,但應該也多少觸摸到了它沒有溫度的模糊稜角。一團像海中迷霧的東西,那可能是硫化氫,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它在我心中一直模模糊糊,發出沉甸甸的響動。我因此而心煩意亂,也因此多愁善感,更因此在那時讓別人眼中的我顯得沉默而冷淡。
長大后彷彿過去的一切都無所謂了,但那時細如海底細沙,朦朧得像黎明月光的感受,如今偶爾重新想起,心跳依舊會劇烈。
鈴聲響起,下課了。
傍晚太陽初落,夕照曬得臉疼。我伸了個懶腰,環顧了一下班級,發現相當一部分人選擇了埋頭苦讀。他們是知識改變命運的忠實信徒,我當然也信任這一真理,但我並不像他們那麼虔誠。甚至在內心某個地方輕視他們。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有我的角色定位,為此我也不得不忽略掉胸口輕微的顫痛。
插着褲兜走出校門,果然背着結他的小南正在那等着我。他沖我露出了微笑。
“開陽,走,今天去電玩城玩個痛快。”
“沒錢。”
和小南一同走在回家路上,看到很多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學弟學妹,有些是熟人,有些是生臉,但都很友好而恭敬,就像一兩年前的我一樣。
我所在的城市很小,整座城市也就這麼一個高中。根據學校不成文的規定,高三學生一直是在學校受到各方面優先待遇的群體,這種風氣幾十年來一直延續下來,也就形成了一二年級的學生對高三學生抱有敬意的局面。這和一年級尊敬二年級學生又不同,高三單獨佔據整個樓層,多了一種神秘感。
“別怕啊,我跟你說開陽,我今天從老媽那兒拿了兩張紅的,咱們玩個痛快。”小南嘻嘻笑着,他的表情顯得無憂無慮,這也讓我心中的一絲焦慮淡了些許。
“幫老媽打掃衛生啦?”
“不是,把我家老頭的私房錢找到了……開陽,我這運氣是不是絕了?”
“哈哈……”
我和小南撩起袖子在電玩城昏暗的燈光下打電動,耳朵里不斷傳來噼里啪啦的噪音,但這裏沒人會在意這種聲音。對經常長時間在這兒消磨時間的我來說,這種程度的噪音反而能帶來一種安全感。
那些虔誠的信徒肯定適應不了這裏,我能,我是屬於這裏的,至少在此時此刻是這樣的。這裏有我的一席之地。
進入高三后我獲得了優待和自由,卻也失去了束縛。老師不再把我們當成小狗小貓一樣嚴厲管教訓斥。班主任和科任老師全部更新,換成專門教高三的教師團隊。
他們對學生很寬容,對刻苦學習和詢問的學生來者不拒,對放棄學習的學生給予更多的自由。他們像老狐狸,卻又很仁慈。
他們細心觀察每一個學生,給予他們最需要的東西,而不是一味地強硬要求所有人拚死學習。說實話,儘管這很合理,但我也有過希望被束縛的念頭。
“李開陽,比起學習,這一年不讓自己後悔更重要。”
那個帶着眼鏡的女人這麼對我說過。她的溫柔讓我心痛,讓我產生過要不要像別人一樣好好學習的念頭。但最終我還是叛逆地拒絕了她的溫柔,選擇孤身一人。可能如果沒有小南陪伴,我早就退學了也說不定。
初中三年我是個好學生,高一的時候也許是天賦用盡了也說不定,按照初中時半吊子的學習態度,成績掉到了路人水準——我本以為依舊可以是個好學生——老師們常誇我聰明,只要努力就一定做得到。
高二的時候那些聰明又努力的學生佔據了上位,我成為了吊車尾的學生。這時大部分老師都不再說我聰明了。但偶爾還是有老師開玩笑般拍一下我的腦袋,說你應該用功,憑你的頭腦只要稍稍用功肯定能擠進上位。
我是個口不應心的傢伙。嘴上說著不可能,心裏卻把偶爾聽到的那一句話當成了繼續校園生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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