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胤禩不簡單
跟着引領的宮人穿過小門,隔間,來到另一間廳堂,立馬覺得眼睛不夠用了,這次輪到阿哥了,敏芝低着頭,誰也不敢看,一個個拜過來,裝煙,敬茶收紅包。
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是如雷貫耳讓人肝兒顫的,她努力忽略他們說的話,控制着視線只停留在一雙雙朝靴上,好在胤禩排行靠前,沒把她累着,後面的一串小蘿蔔頭倒過來要給她行禮,老九老十看她的眼神是不屑的,帶着嘲諷,讓她想起了早上的車夫,她的身份很不堪么?配不上胤禩么?怎麼他們看她的眼神好像是路邊撿來的一樣。
十三十四還是一臉的好奇,十五十六十七,兩個在襁褓里一個拽着十四的手勉強算立正了,敏芝低頭看着小十五明亮的黑眸,終於釋懷,她是真的穿來做了人家的媳婦了,這一大家子叔叔伯伯各懷鬼胎,偏生丈夫還是個不安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男人堆里她是沒位置的,見禮完了,正想離開,胤礽說了一句她汗毛倒豎的話:“哎,一晃眼,我們玉人兒一般的小八也娶媳婦了呢!”腳下一晃差點坐地上,拽着宮人的手站穩,抬眼尋找胤禩,果然,某人的臉正白裏透紅紅里轉黑。
她想笑又不敢笑,太子,您的愛好還真前衛啊,小八,噗,這個稱呼真是“兄友弟恭”。七貝勒首先忍不住了:“太子殿下慎言,弟妹在這兒呢。”啊?她很想說她無所謂啊,你們繼續。沒想到太子橫了她一眼,和胤禩一模一樣的鳳目中劃過一絲嘲諷:“弟妹以後可要好好侍奉我們小八。”
敏芝忍不住了,好想笑啊,胤禩你和太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和眾兄弟又是什麼關係啊,“我們小八”,她努力再努力,頭埋得低低的,對着太子的方向屈膝。咬着嘴,生怕張嘴就漏出笑聲來。
胤禩終於有了動作,他慢慢地掀開蓋碗嗦了一口,放下碗,對着太子躬身:“太子二哥恕罪,弟弟要帶采萱去拜見惠額娘了,弟弟告退。”說罷走到敏芝身邊牽起她的手,她看着他的側臉,白瓷一樣的膚色,嗯,恢復正常了。
遂與他一道行禮告退,跨門檻的瞬間,她感覺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大,好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般。她默然:人家調戲你,你有本事反調戲呀,幹嘛拿我的手出氣。
從毓慶宮出來,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了:“疼啊!輕點不行么?”胤禩詫異地看着她,放鬆了力道。敏芝不敢瞪他,只好看着腳尖,手依然在他手裏,外人看來她們鶼鰈情深,相攜而行,實際是受罪啊受罪!
還沒到鍾粹宮門口,早有太監迎上來:“八爺八福晉,主子正在裏頭等着呢。”領着她們進去,惠妃是胤禩的養母,是鍾粹宮的主位,而胤禩的生母衛氏只是住在偏殿的貴人。惠妃見到胤禩,堆起了一臉的笑容:“你們來啦,喲,快起來,我這兒給你們備了好些東西呢,胤褆這小子也真是的,也不提前捎個信來,”
“惠額娘,太子留我們說了會兒話,所以遲了。”胤禩低聲說。惠妃手指顫動了一下:“倒也無妨,你帶媳婦去給你額娘請安,少時再來說話。”
胤禩牽着她到了偏殿,衛貴人這會兒穿着朝服等在那兒,她看着她的臉不由讚歎:這個女人真的很美,是那種江南水鄉的白瓷美人,一舉一動都帶着韻味。偷眼瞧瞧胤禩,他的好皮膚果然是遺傳自母親。
和胤禩一起給衛貴人磕頭,對方叫起的時候聲音都梗咽了,她不由唏噓,這個女人壓抑太久了。衛貴人一手扶敏芝一手扶兒子,淚眼朦朧地說:“額娘的兒子,如今長大了呢。”胤禩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抓着衛氏的手,顫顫地叫一聲:“額娘,兒子以後會好好的,給額娘爭氣!”
衛貴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兒子,額娘只盼你和這位……好好的。”敏芝看着淚水快要掛下來的衛貴人,嘆了口氣:“額娘,我叫采萱,您別哭呀,雖然您哭起來也一樣好看。”衛氏終於收住眼淚:“我,我這個做婆婆的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當見面禮的,你看……”
胤禩打斷她:“額娘,郭絡羅氏是您媳婦,應該她孝敬您才對。”她撇嘴:姐姐看上去那麼勢利眼的么?隨即對衛氏笑:“額娘,其實我看中了一樣東西的,不知道額娘肯不肯割愛。”
胤禩大怒:“郭絡羅氏!你好大的膽子!”伸手就要打她。敏芝嚇得跪倒在地:“我……我錯了,我,我是看額娘剛才拿的帕子很好看……對不起,我,我錯了……”
衛氏和胤禩同時愣住,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敏芝,天啊,胤禩怎麼那麼恐怖,她只是想逗她額娘開心啊,看她那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明顯平時是受人欺負的。哎,她嚴重懷疑這個八阿哥是不是被掉包的。還是衛氏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你這孩子,一條帕子有什麼,你拿去就是了。胤禩你也是的,采萱一看就是個孝順孩子,她喜歡我的東西,我也高興,你嚇唬她幹什麼?”
敏芝低眉順目地吐糟:好吧,他剛才只是嚇唬我,你兒子是怕我欺負你呢。看來我的身份真的是不討喜的,胤禩欺我那是家常便飯啊,以後我這個正妻未來的地位恐怕不如妾了,我悲哀地想着。
裝作感激涕淋地收下其實很普通的一塊手帕,敏芝沒敢再說話,直到胤禩起身拜別衛氏,她跟在他身後回到惠妃處,惠妃的確為胤禩打點了好些東西,只是這些東西沒她的份。離了鍾粹宮,再到榮妃德妃宜妃處兜了一大圈,除了本家宜妃對她笑了幾笑,其他都是冷臉相待。
敏芝已經麻木了。黃昏的時候,老九和老十兩個一直把胤禩送到神武門口,他們三個走在前面可憐的她一個人拖在拖在後面,往來的宮女太監紛紛側目,她琢磨着他們一定在想她出門怎麼不帶個丫頭。迎面撞上迴轉的老九,某人陰惻惻的聲音:“別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哼!”老十過來賞了她一個白眼。好嘛,她穿成反面教材了。
回到府里,胤禩只說了一句:“你先回房。”甩了她就走了。敏芝只好轉向新房,卻發現一個穿着湖綠色夾襖的小姑娘坐在門口。見她過來,她站起身迎上來:“福晉吉祥。”“你是誰?”她詫異地問。“奴婢是總管差來伺候福晉的,名叫秋菊。”她低着頭說。
敏芝心裏一松:果然,她還是有丫鬟伺候的,也不想其他,開口就吩咐:“既然這樣,進來,幫我把衣服換了。”胤禩安排的丫鬟,對於本尊的事情肯定是不了解的,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不過她好歹知道了今天是康熙三十八年十一月初四,她新婚第一天。康熙三十八年啊,胤禩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吧。怎麼會看起來這麼恐怖呢。
胤禩在書房用膳,敏芝在自己房裏吃,吃完之後,她就在房裏兜圈子。她這人有個壞毛病,就是想事情的時候喜歡來回走動,昨天穿成了八福晉,今天發現這個八福晉和歷史上的有些出入,不受皇家待見,關鍵是不受胤禩的待見。
胤禩說她是孤女,胤褆老婆說她從小生在草原。安親王是她外公沒錯,紛亂的思緒讓她的腳下走得更快了,她是孤女,康熙三十八年,安親王死了好幾年了,她,她簡直就是林黛玉翻版啊。怪不得不討喜呢,沒有父母,沒有外公,和表兄妹們肯定都不親,康熙下旨賜婚的檔口她割腕自殺了。
天哪,她這是什麼倒霉催的身世啊。想通了以後身子一陣惡寒連忙叫秋菊:“我冷,給我攏個手爐去。順便,叫人取筆墨紙硯來。”不多時,東西取來了。她籠着手爐看秋菊磨墨,笑着說:“架勢不錯啊,識字么?”她搖搖頭,她也不多問,等她鋪紙磨墨整頓好之後,她把手爐遞給她,拿起筆一邊舔墨一邊思索。
她需要讓她的心靜下來,而養父唯一教她的靜心法門就是畫國畫,養父退休前是語文老師,而且是國家特級教師,除了傢具迷之外,他還是書畫愛好者。敏芝站直身子,思索良久。終於落筆。秋菊見她在紙上畫了一隻河蝦之後傻住了:“福晉,這是……”她不能說她在畫父親電腦的桌面,齊白石的《蝦趣》
敏芝不睬她,繼續畫,直到畫完最後一隻。她才長出一口氣,彷彿把胸中的悶氣全吐光了:穿成八福晉不是她能選的,現在要自殺也是不可能的,就算自殺了也不一定能回現代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以後胤禩失勢了,她想辦法死在胤禛下旨之前。不用受千刀萬剮之苦。
想通了以後,再看桌上的《蝦趣》不由莞爾,吩咐秋菊拿去扔了,把筆往桌上一扔,走到裏間。看到那張床。又想起今天早上,胤禩昨晚是睡她邊上。
但敏芝知道,她們什麼都沒發生。他大約是不屑碰她的。這樣也好,免得有什麼心理負擔。最好他今晚睡書房。敏芝坐在梳妝枱前,銅鏡里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眉眼生的只能算是端正,既不美麗也不可愛,最多能評上個清秀。和今天今天看見的那些命婦比差了一個檔次。
不過她不在意長相,在意的是本尊有一頭及腰的長發,烏黑柔順,拿到現在絕對是洗頭水廣告的主角。郭絡羅采萱,我的新名字,但願我能儘快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