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大結局(下台鞠躬)
皇后發怒,皇上只好偃旗息鼓,想想兒子雖然是老婆生的,但基因還在自己身上,加上後期教養的偏差不能怪老婆。頓時就歇菜了。好言好語地哄了半天,才算是把毛理順了。但是弘晢的處理問題卻讓胤禩又添了一樁心事。
兩人扯皮到最後,還是胤禩投降,聽老婆話,放任自流,他要出京,就放他出京,只把責任推在胤禟身上,限期返回便是。
誰知道,此例一開,弘晢就如同鳥出樊籠,成天想着出公差。雖然每次出去最長不超過三個月就回來了,期間也有家書往來,可是這孩子不着家的個性卻讓敏芝感到很受傷,幼兒時期的小雛鳥現在翅膀硬了,勸不動拴不住了。也不知道他下次回來的時候,還會不會記得到永壽宮來請安。
以後,每次遇到弘晢來辭行,敏芝就會如此傷感一次,他越長越大,越走越遠。期限也越來越長。因為他經常出外差,信鴿又不是百分百可靠,敏芝苦思冥想之後,還是決定把現代郵政制度做一個返祖,挪用到大清朝來。
可是,令她傷心的事情還在後面,等她把弘晢第一次通過郵寄的方式寄來的家書送到慈寧宮的時候,已經是太后病危的時候了。
德昭十五年十一月,太后病危,敏芝親奉湯藥數十日未見好轉,胤禩每天下朝第一件事是到慈寧宮問太后安,第二件事是糾集太醫院所有太醫開小會。並詔令儆恪公主與額駙即刻返回,當然也包括飄在雲南慰問邊防駐軍的弘晢。
德昭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太后彌留,胤禩攜皇后及皇弟容親王,皇妹固倫儆恪公主和額駙以及一眾皇子皇孫,包括儆恪公主的兒子一起圍繞在老太太身邊。敏芝在床邊紅了眼,老太太卻左顧右盼:“晢兒……還沒回來么?”胤禩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窗外。
敏芝一邊哄着老太太一邊流淚:“他就在路上,這會兒恐怕已經進了神武門了,皇額娘再等等,再等一等……”然而,太后終於還是沒等到弘晢歸來就閉了眼。享年七十九歲。
第二天,當弘晢風塵僕僕趕回來,卻得知祖母已經仙逝,當即跪在慈寧宮外的廣場上,久久不起。一天以後,弘晢被削爵,閉門思過。沒有期限。
敏芝沒有去求情,因為她不知道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兒子,打罵他,不忍心,說他他又不聽,放任的結果得來只是自己傷心。太后病逝,弘晢禁足,敏芝心力交瘁,多少年不犯的喘症,又發作了。胤禩因此更加遷怒弘晢,勒令誰求情一律先杖責五十。
四五六三位阿哥都被挨了板子,朝臣們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就連容親王也以為母守孝為名在家躲了鋒芒。朝野上下對於本朝第一荒唐貝勒的荒唐事早已不當新聞談資了,只是這一次,二阿哥是觸到了皇上的逆鱗了。
誰都知道,太后和皇后是皇上最珍視的兩個人,現在二阿哥的事讓太后抱憾而終,讓皇后舊疾複發。皇上怎麼能不怒?
替弘晢求情最執着的人,是弘晏。他先去求母后,看到敏芝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無力起身,轉而又跑去了養心殿,胤禩盛怒之中當然沒有心思見他,但顧念着他比玻璃還脆的身子骨,沒有對他用杖刑,只是讓人送他回府。
弘晏無奈,叩開了弘旺家的門。作為弘晢的雙胞胎哥哥弘旺對這次事件沒有一個字的表態,這讓眾兄弟覺得大哥很不厚道。可是,當弘晏看到弘旺本尊的時候,心中的不滿又全都打消了,大哥和二哥是雙胞胎,和五弟六弟一樣,兄弟間存在着微妙的心靈感應。何況大哥絕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他在家避禍絕對有他的理由,可是眼下,大家都試過了,皇額娘又病着,還有誰能救二哥呢?
德昭十五年冬至,皇上重啟景陵安葬太后,並追封她為孝慈仁皇后,比康熙其他的皇后封號中加多一個字,以示尊崇。孝慈仁皇后奉安時,胤禩命眾親王貝勒及皇子們全部都出動送行,唯獨皇二子弘晢依然禁足。皇后也因為鳳體欠安而未能成行。
德昭十五年的新年晚宴因為太后新喪皇后缺席以及二皇子禁足而變了味道。胤禩一個人坐在龍椅里,面對坐下一眾皇子及宗室親王,大家都是默默無言。弘旺坐在首位卻至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只是悶頭吃飯。
胤禩當然看在眼裏,散席之後父子二人相攜來到永壽宮。敏芝已經喝完葯歇下了。聽見說皇上和大貝勒聯袂而來,連忙藉著秋菊的扶持想要起身。胤禩已經先一步進了內殿:“別起來了,喝了葯就要好好歇着,我知道你擔心你那寶貝兒子,我把旺兒帶來了,你問他吧。”
說著揮退了內侍,親手幫她扶正身子,墊好枕頭,知道有喘症的人平躺着會更不舒服。弘旺上前請安,敏芝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你和他談過嗎?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弘旺皺了一下眉毛:“兒臣不敢隱瞞,二弟之所以頻繁離京不願歸家,實於市井流言有關。至於是什麼流言,兒子實在是難以啟口。請皇阿瑪皇額娘見諒。”
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二弟對於沒能見到皇瑪嬤最後一面深感自責。”胤禩的臉色鐵青:“弟弟如此頑劣不堪,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有責任!”“是,兒子知錯,只是二弟的心結,兒子覺得……”弘旺抬了一下頭,飛速地掃了一眼敏芝,又低下頭:“只有皇額娘才能解開。”
胤禩一口回絕:“你皇額娘都被你們幾個氣成這樣了,還讓她操心?回去告訴他,好好地給朕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出來!”弘旺點頭,剛想告退,敏芝叫住他,喘着氣說:“旺兒,你告訴他,皇額娘……”
“好了別說話了,我聽着都累!”胤禩打斷她:“歇着吧,我已經把年初一的祭祖活動交給皇貴太妃了,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弘旺退出去,敏芝想說什麼被他打斷,急得一陣咳喘。胤禩眼神一暗,揮退了弘旺,過來把她抱在懷裏,幫她順氣:“你看看,很久都不犯的毛病,這會兒又開始了!自己的身子這樣,還老惦記着那幾個。你不是說他們都大了,既然都大了,就隨他們去吧。”
“你捨得,我捨不得啊!晢兒他……”敏芝剛提起幾分聲音,就被胤禩制住:“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焉有不知道的。晢兒鬧什麼彆扭,我也知道,我想,旺兒也知道,可是,我們都無力去改變。他走上這條路,比你我想像的都要早。怪只怪,你把他們兩,都生得太聰明了。”
“你就讓他一條路走到黑么?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敏芝有些急,想翻身起來卻被胤禩緊緊抱着:“沒事的,他比我幸運,都是你我親生,再多的隔閡誤會都會消散的。倒是你,許久不見你這樣病着了……我有些擔心。”
敏芝喘着氣偎在他懷裏:“我沒事,只是累了……”胤禩依然摟着她,敏芝卻說:“明天是年初一,有很多事等着皇上去做,皇上還是早些安置吧。”
“朕歇在這裏。”胤禩不為所動。敏芝皺眉:“可是,我這樣……”好半天,胤禩都沒有聲響,最後,敏芝困極地睡去,眉頭還是深深地皺着。胤禩伸手想要撫平這褶皺卻頹然放下,幽幽嘆了一聲:“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多關心自己一點,總是為了別人。忘了自己。”熟睡的敏芝當然聽不到他的嘆息。
弘晢的禁足一直持續到德昭十六年三月才結束,他錯過了除夕,新年,皇上萬壽節。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永壽宮給敏芝請罪,並且發誓再也不做讓皇額娘擔心的事情了。
敏芝並沒有表示欣喜,只說你喜歡怎麼活就怎麼活吧,只是心裏惦記着我們這些個家人,我們就滿足了。
弘晢在後來的四年裏的確乖了不少,最明顯的一個改變就是他的長子長女相繼誕生。自己做了爹,他該收心了吧,敏芝安慰地想着。
德昭十六年,先皇長子胤禔卒,胤禩特別寬待,把他生前爵位直郡王還給了他的兒子,他自己則以貝子禮安葬。實際上胤禔早德昭七年海軍剛建成的時候比胤礽先一步出海。
只是他的情況和胤礽不同,圈禁終生的命令是先皇下達的,胤禔不能活着出去,而他的孩子也不像胤礽的孩子可以帶出來撫養。因此胤禔自己提出要求,等到幼子成年之後才宣佈他的死訊。
胤禔去的地方是現在的東印度群島,比胤礽去得更遠些,所轄地盤也比他的大。當他發現當地土著以漢語為母語時,果斷決定將這裏作為自己人生最後的奮鬥基地。可是,他沒能完成,他的幼子子承父業,在德昭二十五年的時候蠶食佔領了整個東印度群島。
這段時間,又一件里程碑式的事件塵埃落定,這就是,大清有了自己的國旗和國徽。
敏芝一直想大清有一面統一的國旗,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遇到以八旗為根基的清朝,瞬間變成了難題。紅白黃藍都想唱主角,掙得不可開交。
德昭十二年,大清吞併朝鮮,胤礽奏請以正黃旗豎於朝鮮王宮頂上以顯示主權遭到下五旗旗主的反對,這才使國旗問題真正迫在眉睫。
當自己的意見被駁回之後,敏芝對第一版大清國旗不抱幻想。結果,當畫院把初版圖稿呈呈上來的時候,她差點沒被茶水嗆死,一條紅白黃藍四色的五爪盤龍,背景是大面積的明黃。從沒見過這麼脫線的國旗。
當年改制軍隊的時候,就刻意地模糊八旗的概念,只用代表正黃旗的三角旌旗做軍旗,表示軍權皇帝獨攬。沒想到現在又還回去了,大清還是走不出八旗共治的困局。
但是,她還是想儘力做點什麼。於是她畫了一副新的樣稿,龍還是那條龍,只是改成了黑底金鱗,盤龍的四周是紅白藍三色祥雲圍繞,背景依然是明黃的顏色。
最後,皇后的樣稿得到了軍機處的一直認可,國旗的主圖案同時被確定為國徽,加蓋在大清對外文書上,代表國家。
德昭十九年夏天,胤禩帶着老婆去了新建成的一座園林,並告訴她這做座園林被定名為渲園,是專門送給她的禮物。最關鍵的點是,這座園子,是胤禩親自命名,弘晢親自督造,設計方案孩子們都有份。
敏芝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胤禩帶她來了,弘旺帶着弟弟們給她做導遊講解的時候,她才感動落淚。德昭二十年,弘晢自請去俄國之後,她每年都會帶着孫子到這兒小住幾日。
德昭二十年,胤禎被胤禩調回北京。在宗人府關了十年,又在景陵呆了十年,這個時候的胤禎早已沒了當年帶兵闖宮的氣勢了,胤禛三年前死於心肌炎,他知道這多半是被八哥一道道定國安幫的聖旨給刺激的,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
額娘的死,他原本是很恨八哥的,分不清自己是恨八哥多一點還是恨四哥多一點。可是後來,他知道額娘死後八哥給她脫了奴籍,抬入正藍旗的時候,他又不恨了。不只是額娘,老十三的額娘敏妃以及所有帶奴籍的妃子,都被除了奴籍,八哥這一招收買了不少人心,他暗暗地想。
眼看四哥漸漸蒼老最後死去,他終於相信他們都鬥不過八哥,也沒有他那樣敏銳的洞察力,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轉移矛盾,團結儘可能廣大的基本面,這是他的天賦,無人能及。這份天賦用於朝政,便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胤禎回京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上摺子請罪,胤禩欣然接受,並且給他一份海圖。胤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放逐,胤禩卻給了他澎湖總督的印信,要他去那裏建立軍事基地。至此,大清的東南西北門戶就此確定。
德昭二十三年,定郡王弘晏薨,帝后親臨祭奠,皇后昏厥當場。德昭二十五年,胤禩詔立嫡長子弘旺為皇太子,弘晢封了郡王,四五六阿哥封貝勒,七八兩位常在所生子尚未成年,無封。只把他們的母親晉了貴人。
皇后的兩位養女分別嫁去溫牛特和科尓沁,同樣是常在生的四公主五公主封和碩和琳公主和碩和璋公主,和琳嫁了章佳氏,和璋卻嫁到了南京,嫁給了李衛的兒子。滿漢和親。胤禩還給敬恪公主的兒子定了當地媳婦,海寧陸氏,世家貴女。
德昭二十七年太子開始監國,胤禩並不像他父親康熙那樣專制到死,而是把整個軍機處都交給了兒子。自己帶着老婆住到了避暑山莊。沒有兒子女兒,沒有答應常在,除了大內侍衛和仕女僕從,沒有其他人。
此時的敏芝已經纏綿病榻,自從弘晏的葬禮上她哭昏過去之後,身體就一天天衰弱下去,一開始每天晚上做夢哭醒,夢到弘晏對着她哭,說捨不得離開皇額娘,後來夢不到他了,她更加傷心,以為兒子是怨恨她不願意再入夢了。
到德昭二十五年胤禩立儲的之後,敏芝一直在永壽宮蝸居,不再插手任何事務,胤禩無法,只要把宮務交給已經九十多歲的皇貴太妃佟氏。並邀請密太妃和勤太妃以及熙太妃這群健在的先皇妃嬪幫忙打理。
這樣經過了兩年,她的病依然沒有起色且日漸沉重,胤禩才最終決定將政務交給弘旺打理,自己帶着妻子到避暑山莊去療養,雖說渲園的條件也很好,但是胤禩還是堅決地把她帶離了京城,以防她睹物思人,繼續被還不完的兒女債所困擾。
妻子的前半生,為了自己的前途嘔心瀝血,臨老了還要為五個兒子傷心勞神。雖然生下來就知道老三活不長,但是真的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時候,妻子還是受不了打擊倒下了。雖然大家都勸她說老三能活到娶妻生子,兒女雙全已經是老天爺的格外恩賜了,但她依然執着地認為老天把給她的所有恩惠都收回了。
弘晢遠走,全了他遠離權勢逍遙自在的心思,他是快樂了,他們也都容忍到縱容了。可是作為母親,敏芝的傷心是可預見的。她常常流連在渲園,回想那一年,兒子們都圍繞在她身邊,帶她走過渲園的每個角落。而今物是人非。
她寬容了孩子們給她帶來的生離死別,寬容了他不能常伴左右的冷窗殘燭,用最溫和的方式。她常常告訴自己萬事如意只在祝詞中存在,不能萬事如意才是最正常的人生。她用這種人生態度勸說與軍機處經常意見不合的他,緩和他們之間的矛盾,使皇上仁德寬和的美名四海流傳。
就是因為她總是那麼好,所以才覺得虧欠,覺得為什麼不能早愛你一天,每天多愛你一點,以為你會一直在身邊,所以我一直向前,再回首,駭然發現,你已經在百丈之外。為什麼你還那樣笑着,你的臉色依然蒼白,你的髮絲早已染雪,為什麼你還笑得那麼溫和?
到了避暑山莊之後,兩人一直形影不離。敏芝既沒有覺得這樣不妥勸他回去,也沒有覺得這樣很好,提出以後的日子永遠留在這裏。
她很安靜,因為能感覺生命在不斷流逝,現在一睜眼就能看見他在不遠的地方,就很高興。她知道他緊張她的身體,怕一眨眼天人永隔。於是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對他說:“我很好。”
然而他依然緊張,常常孩子氣地說一些奇怪的話,諸如:“儆恪的孫子這才出生,你說萬一以後弘旺不記得他皇爺爺的遺詔了怎麼辦啊?”
敏芝閉着眼靠在他懷裏:“不是還有皇上的么?”
“如果我也不記得了呢?”
“那就寫下來,寫下來就不會忘記了。”敏芝愛睏地揉揉眼。
“寫下來多費事,你提醒我就行了。”
說到這裏,才發現懷裏的人早已睡去,輕嘆一聲:“你什麼都應了我,唯獨這一條么?”
德昭二十三十年正月初一,皇太子弘旺帶着眾皇子以及宗親趕來避暑山莊給父母拜年,卻被告知皇上帶着皇后一大清早就啟程了,沒有說去哪裏。
太子和眾人苦思冥想了半天,弘旺福至心靈:“走,去宣陵!”宣陵是胤禩登基後為自己建造的長眠之所,德昭三年動工,歷時五年建成。這期間皇上曾經幾次到工地視察。陵墓建好后,禮部官員為了陵墓起什麼名字而爭論不已,在宣,桓,恭,憲,之間搖擺不定。他們覺得這些詞都能代表當今聖上的美德。
胤禩一看摺子,立即批複:“聖善周聞曰宣,朕登基以來,秉承先帝遺志,唯以宣揚聖祖爺功績,盡聖祖爺生前未盡之事為己任。定名為宣,方能顯朕之願。”其實宗親們都知道,皇上不假思索地就決定了宣字。與皇后閨名中那個渲字脫不開關係。原本以為有了宣陵就是全部,結果後來又多了個渲園,皇上是覺得宣陵不夠明顯么?
弘旺等人到了皇陵一看,果然有大內侍衛把守,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皇阿瑪的親衛。皇阿瑪帶着皇額娘到主墓室去了。眾人只好畢恭畢敬地站在外面。
裏面的胤禩扶着妻子站在神龕前的空地上,手牽着手:“還記得,第一次帶你來這裏,你問我,你睡這裏,我睡哪兒?我說,你睡在我的右手邊。”
敏芝握着他的手,眯着眼笑:“是啊,當時我還反問,為什麼你在中間,我在右手邊,這樣左邊空着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所以啊,後來我改變主意了,看見沒……”胤禩指指地上的痕迹:“我睡右邊,你睡左邊,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我的左手牽着你的右手。你只比我矮一點點。”
“為什麼我是左邊?”敏芝整個人靠在他的手臂上,依然笑着。
“你想在右邊?”胤禩順勢攬着她的腰,怕她站得久累着。
敏芝依着他,輕輕搖頭:“沒事,我們一直都這樣的,這樣很好。”
“是啊,我們一直都這樣,這樣很好……”胤禩輕嘆了一聲:“走吧,這會兒,孩子們大約都在外面等着了……別讓他們着急了。”
“嗯,走了……要走了,孩子等急了……你身上的薄荷香,我又聞到了……還是和最初時一樣,我最喜歡了……”
德昭三十年正月初一,皇后郭絡羅氏崩於宣陵墓室,年七十。上慟哭至不能行,驚動太子及諸位皇親。
德昭三十年二月,追封皇後為孝康文皇后。謚法中,溫柔好樂曰康,道德博聞曰文,加上孝字,可以說這是對一位內宅女眷最高等級的褒獎了,這只是簡謚,等皇帝去世之後,會上全謚,最長可以達到二十一個字。
德昭三十年四月,皇二子回京,奉先殿哭祭。皇后的靈柩此前一直就停在奉先殿中,等待她遲遲不歸的愛子。弘晢在殿中守靈三十天。三十天後,被胤禩一個耳光打出奉先殿。皇后移靈渲園奉安,胤禩至此常住渲園。再也沒離開過。
德昭三十一年二月,皇帝萬壽節,胤禩忽然對弘旺說:“你說你為什麼不能再牢靠一點,這樣朕也能更安心些……”弘旺大驚失色:“父皇這麼說,兒子更不敢讓父皇安心了。”胤禩笑笑地拿手裏的書冊想去敲他的頭,港劇起來有收回手,輕輕地摩挲着封面:“安不安心,最後還不是捨得了……”
弘旺伏拜於地,默默無言。父皇手裏拿的,是母後手抄的《戰國策》。母后在時,父皇便將它視若珍寶。母后怕翻的多了會損壞,還專門做了包了封皮。後來父皇在封皮之外,又用小羊皮包了一層。短短一年時間,小羊皮的封面,已經磨出了毛邊兒。
弘旺知道,自己和兄弟們,就算再加上這萬里河山,也留不住父皇了。他時時惦記着帶母后一起回去宣陵。
德昭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三,帝崩於渲園。太子登基。二十七天後,奉先皇皇后入宣陵。弘晢自請守靈,新皇允之,但只准其守三年,三年後回京供職,豈料三年後的先皇忌日,大家再到宣陵,卻發現弘晢自絕於靈前。新皇撫屍痛哭,下詔在宣陵西邊起陵安葬弘晢,是為宣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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