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想靠近他】
沒有緣由的,我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心臟最柔軟的角落鐫刻的某個名字深刻到永生不滅。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
當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之處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恢復意識后,我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島澤正一臉擔心地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着我。
從窗外探進來的陽光落在蒼白的牆壁上,把冰冷的醫院渲染出幾分溫暖的味道。
“藤井寒呢?”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藤井寒帥氣的臉龐,鼻息間似乎還殘留着一絲屬於他的清新味道。
“小不點,按照常理你應該問你媽媽在哪裏吧?”島澤露出好看的酒窩笑着說,可是眉宇間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憂鬱。
“那個……”我一臉尷尬地朝他笑了笑,“媽媽呢?”
“剛接到你爸的電話,去外地考察項目了。”
“那……那藤井寒呢?”島澤的話音剛落,我紅着臉迫不及待地問道,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為什麼會在小島花園打工呀?為什麼都沒聽你說過呢?”
“呵呵,小不點為什麼對井寒這麼有興趣呀?”島澤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露出欠揍的笑。
“臭島澤,不準岔開話題。”我皺着一張臉,氣呼呼地瞪着他。
“哈哈,被識破了……”島澤摸摸鼻子,明明在笑,可是臉上的酒窩卻沒有平常那麼明顯,“井寒應該只是湊巧,所以才會來小島花園打工的。”
“不可能!為什麼你們都在研究會發光的勿忘我呢?你別告訴我,這也是湊巧啊!”我被他不誠實的態度弄得一肚子火,滿臉都寫着“不高興”。
“小不點,生氣啦?”他伸手想揉揉我的頭,卻被我迅速躲開,手落了個空,只好無奈地嘆氣說道,“給你買草莓蛋糕好不好?”
他的這句話讓我的好奇心更加重了。
島澤是一個嗜草莓芝士蛋糕如命的人,竟然為了不告訴我關於藤井寒的事情而捨棄蛋糕,太不尋常了!一定有什麼原因!
“我不要!”我迅速斬釘截鐵地拒絕他,然後決定改變戰略,堆起一臉的笑容抱着他的手臂撒嬌道,“最帥的島澤舅舅,你就說一下嘛!”
“我跟他其實……”島澤的話還沒有說話,只聽見一聲巨響……
砰!
病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了。
又來了!我滿頭黑線地朝門口看去,瞳孔里映出西川涼帥氣的五官和禾禾如天使般溫暖的笑臉。
“未亞,你還好吧?頭還痛不痛?”禾禾走過來,一臉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我朝禾禾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看向慢悠悠走過來的西川涼。
“噴火大暴龍,你怎麼到哪裏都是這種開門方式?”我一邊搖頭一邊嘆了一口氣,“你是想給醫院換門吧!”
“換就換嘛!”他滿不在乎地回答着。
“是是是,反正你是大少爺,是錢多多!”我沖他做了一個鬼臉。
“林未亞,你說什麼?”西川涼輕易地被我激起怒氣,果然是“噴火大暴龍”,他惱怒地把手裏的盒子舉起來,“你想不想要草莓芝士蛋糕?”
這時,我才發現他的手裏竟然提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上面印着我最喜歡的甜品店的LOGO。
我咽了咽口水,一臉討好笑容地看向西川涼:“西川涼大帥哥……”
“嗯,小朋友這才乖嘛!”他滿意地抬起下巴,把蛋糕盒遞給我。
正當我的手馬上就要碰到蛋糕盒的時候,盒子突然“飛”高了,讓我抓了個空。
“哈哈,小朋友!再把手抬高一點啊!”西川涼欠揍地拿着蛋糕盒子忽高忽低。
我收起雙手,眯起眼睛殺氣十足地瞪着他,臉上的怒火開始燃燒:“西川涼,我數三下,你不給我蛋糕,我們就絕交,一……二……”
“給你,給你啦!”我剛數到二,西川涼就苦着一張臉把蛋糕遞到我面前,不滿地嘟囔着,“你每次都是這招,看起來像很不在意我們的友誼似的。”
“呵呵。”禾禾的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表哥,招式不怕老套,最重要是管用。未亞,你說對吧?”
“哈哈!還是我最最愛的禾禾說得對!”我朝西川涼做了個鬼臉,把蛋糕盒搶了過來。
本來死氣沉沉的病房,因為他們的到來,變得充滿了活力。灑落在病房裏的陽光,也一同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一陣陣歡樂的笑聲隨着微風,被吹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漆黑的夜幕上,零星地散落着幾顆璀璨的星辰。
真是可惡,不就是被塑膠花盆砸到頭了嗎?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腦震蕩,島澤那個傢伙不但非要我留院觀察,而且還很沒有人性地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我無聊地趴在窗前,看着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極星,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藤井寒如星辰般的眼眸。
打開我的手機相冊,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他精緻的五官,臉上的神情淡漠,背景是教室的黑板。
我蜷縮起雙腳,把頭靠在膝蓋上,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心底好像裝滿蜂蜜,香香的,亮亮的。
“不是真的把腦子砸壞了吧?”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大木頭,你,你怎麼來了?”
“果然頭被撞了之後,問的問題更白痴了!”藤井寒淡淡地看着我,嘴角含着若隱若現的笑容,“來病房不看病人還能幹嗎?”
“你來看我?”我的心裏一陣甜蜜,開心的笑容迅速佔據了整張臉,“你剛剛的意思是你來醫院特地看我?”
“我只是順便路過醫院。”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啊?”我對他無厘頭的一句話弄得一頭霧水,疑惑地看着他。
“白痴已經很難治了!”藤井寒鄙視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被撞傻的白痴更難治!”
“哼,你才是白痴呢!”我不滿地鼓着臉頰瞪着他,揉着後腦勺,“喂,你真是太沒良心了!恩將仇報的傢伙,要不是我替你擋了那個花盆,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是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柔,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那下次救別人之前先照顧好你自己。”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止。
窗外月光皎潔。
“阿嚏——”鼻子突然覺得痒痒的,酸酸的。
“是不是覺得冷?”
“還,還好!”我低下頭,小聲地回答着,心像是放進了棉花糖里,軟軟甜甜的。
我的話音剛落,他就已經迅速拿起被子把我裹住了。
“你要悶死我啊!”我奮力把被子從身上掀開,狠狠地看着他。
“白痴不會悶死。”他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好看的笑意,好像夏日午後的陽光,有種慵懶的味道,“白痴只會笨死!”
“臭木頭肯定可以悶死,我要悶死你!”我被他的話氣得雙眼燃燒着熊熊怒火,迅速用力扯住被子朝他罩下去。
沒有把握好力度,整床被子剛好把我們兩個都給罩在裏面。
嘩——
光線瞬間變得黯淡,只有微弱的光線透過被子與床的空隙鑽進來。
黑暗的狹小空間裏,曖昧的氣流在我們周圍縈繞着。
他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明亮得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我雙手不知所措地緊緊捏住床單。
怦怦怦——怦怦怦——
心臟像是要從嗓子眼裏面跳出來,呼出的熱氣像是剛燒開的水面上的水蒸氣一樣滾燙……
呼……好熱……
全身血液似乎被熱得沸騰起來……
“白痴,你不會是故意把自己跟我罩在一起吧?”耳邊突然覺得痒痒的,他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就在我的耳郭里不停打轉。
“我……我……”我手足無措地結巴着,手心裏佈滿了黏黏的汗液,大腦里除了他的身影外,一片空白。
“你怎麼了?”好像他的聲音又近了許多,連脖子上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痒痒的,暖暖的……
空氣里似乎瀰漫著浪漫的花香味……
我的大腦好像缺氧般,傳來一陣陣的眩暈感……
“我……我……”我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害怕心臟真的會從嗓子裏面跳出來,胡亂地回答他,“我……我就是故意的……誰叫你害我被花盆砸得要住院。我不管,你要補償我才行。”
“呵呵……”一陣低沉的笑聲從旁邊傳來,我訝異地抬起頭,明明很昏暗的被子裏面,我卻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耀眼奪目,“你想要我怎麼補償?”
“給我補習!”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迅速回答。
“哦?”他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笑着點了點頭。
“真的?”我興奮地湊到他面前看着他,他堅挺的鼻尖距離我的鼻尖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彼此呼出的熱氣交織在一起,在這個空間裏纏繞着……
心臟像是壞掉般,“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你是不是覺得很熱啊?”他突然說話,低沉的聲音裏帶着迷人的蠱惑,淡漠的眼睛裏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見底的感情。
“我……我……”我大腦一片混亂,像是中了病毒的電腦,連組織語言的能力都失去了。
空氣似乎都變得滾燙起來,手心的汗液已經打濕了床單。
“小未亞,吃藥時間到了!”突然,病房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我和藤井寒對視一眼,眼底都浮現出一絲慌亂的神情。
怎麼辦?
我們這個樣子如果被護士姐姐看見了,肯定會誤會的!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一臉鎮定地準備掀開被子。
不行!我突然握住藤井寒的手用力一扯,把他蓋在被子裏,然後從被子裏爬出來,乖巧地笑着:“護士姐姐,你來了啊!呵呵!”
“嗯,小未亞,要乖乖吃藥哦!”
“好!”我接過護士阿姨遞來的葯和水,迅速咽了下去,然後衝著護士姐姐訕訕地笑着,拿着手裏的杯子不斷喝着水。
“小未亞!”護士姐姐突然出聲看向我,指着床上說,“你朋友睡著了嗎?”
“撲哧——”嘴裏的水被嗆噴了出來,我一邊咳嗽一邊望着護士姐姐,“喀喀喀……護士姐姐,你……喀喀喀……你怎麼知道有人?”
“白痴!”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只見藤井寒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喀喀喀……”咳了一會兒,我終於順過氣來,訝異地看着藤井寒,“大木頭,你怎麼出來了?”
“果然是白痴!”他伸手重重彈了我額頭一下,淡淡地說道,“你當我的腳是隱形的嗎?”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腿和腳都是在被子外面的。丟臉了,我衝著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呵呵,小未亞的男朋友很帥哦!”護士姐姐一邊說著一邊推着推車朝病房外面走去。
“護士姐姐!不是啦!”我衝著門口大聲地喊道,生怕藤井寒聽見了會生氣。
“哈哈,不要害羞啦!”護士姐姐走出房門還探回一個頭沖我們曖昧地笑着,視線在我們身上繞了一圈之後才滿意地走了。
“那個,我發誓沒說過你是我男朋友哦!而且我還有解釋!”我做出一個發誓的手勢,認真地看着藤井寒。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裝得很精緻的糖果丟給我,“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我疑惑地打量着糖果,只見包裝紙上寫着三個字——冬瓜糖,下一秒,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暖暖的熱流。
我緊緊地握着冬瓜糖,突然覺得眼睛裏酸酸的。
用力吸進一口氣,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原來他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只是剛才買水的時候,順便買的。”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雖然臉上依舊淡漠,卻讓我覺得很溫暖。
“哦。”我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一臉緊張地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眨,“那,你,你剛才答應給我補習,還算數嗎?”
“嗯?”他挑起眉毛,一臉淡漠地看着我,“我說話有不算數過嗎?”
“沒有沒有!”我朝他討好地笑着,生怕他反悔。
只要能靠近他,我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月亮漸漸退去,太陽徐徐凸顯。
天空黑了又再次亮了起來……
早晨的陽光,輕薄而又柔和,空氣里還殘留着濕潤的水霧。
我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打了個呵欠,剛翻了個身,想再睡一覺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只見島澤提着一堆吃的來看我了。
我伸了伸懶腰,又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算你還有點良心。”
“呵呵,我對你一向都很好啊。”島澤嬉皮笑臉地看着我,臉上的酒窩又圓又可愛,然後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冬瓜糖,“剛好早上血糖低,吃個糖!”
“啊!”我飛速地搶過冬瓜糖護在懷裏,“不準吃!不准你吃藤井寒給我買的冬瓜糖!”
“井寒送給你的冬瓜糖?”島澤意味深長地看着我,“他昨晚來看你了?小不點,你跟井寒是什麼關係呀?”
“幹嗎?難道他來看我還要你批准啊?”我不滿地白了島澤一眼,“你不說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島澤被我狠狠折磨了一天後,我才笑嘻嘻地放他回去了。
病房裏又安靜了下來,我靠在床頭,把島澤帶給我解悶的書拿出來。
呃?
頭上瞬間冒出了無數根黑線……
《花卉種植大全》!
這,這,這是解悶的書嗎?
明明知道我喜歡看漫畫!臭島澤,又故意整我!
我無聊地翻着書,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咦,好香啊!這是哪裏呀?
我抬頭,陽光明媚,一大片藍色的勿忘我隨着微風輕輕擺動着,輕盈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林未亞!”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轉身,那張在腦海中浮現過無數次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狹長的眼睛裏流動着溫柔的光芒:“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我……”我站在他的面前低下頭,心臟彷彿就要從嗓子裏蹦出來,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張地握着衣角,臉上有一片大火在熊熊燃燒。
“我喜歡你!”一個清冷卻又溫柔的聲音迅速傳入我的耳朵里。我感覺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股清新的味道瞬間湧入鼻子裏。
我緩緩地抬起頭:“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他含着微笑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好像感覺到他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臉上,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嘿嘿嘿……”我笑着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白色的世界,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子。
“原來是做夢啊!”我暗暗地嘆了口氣,視線不經意掃過旁邊的椅子,一個男生正坐着看向我。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動着柔和的光芒,黑色的頭髮在明亮的燈光中微微跳躍着。
“原來還在做夢啊!”我看着他,自言自語着。
“嗯?”他聽了我的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然後想到了什麼,走過來彈了我額頭一下,一臉淡漠地說道,“林未亞,你到底要白痴到什麼地步?
“痛!”我捂住額頭眨眨眼,咦,不對啊,夢境裏面他應該是很溫柔的!
原來不是夢!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一想到藤井寒剛剛看到我做白日夢的樣子,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做夢夢得流口水的時候來的。”藤井寒毫不客氣地回了我一句,“把口水擦乾淨,準備補習!”
“補習?”我眼前一亮,抹了抹嘴角,然後咧開嘴傻傻地沖他笑着,“那就辛苦你了!”
“嗯。就先從你的數學考試試卷說起吧。”藤井寒從包包里拿出一張數學試卷,姓名那欄寫着“林未亞”三個大字。上面兩個紅色的數字“59”像個大怪獸一樣對我張牙舞爪着。
我一把搶過試卷:“你,你怎麼會有我的數學試卷?”我一臉驚奇地看着藤井寒,“這,這不過是我偶爾發揮失常!”我底氣不足地小聲說道。
“是么?”他一臉懷疑地抬高眉毛,“那你‘偶爾’的概率和別人‘經常’的概率是相等的!如果你不想補習的話,那我走了。”
“想想想!”我急忙把試卷遞迴給他,“是不是島澤那個傢伙給你的?”一定是島澤這個傢伙,我每次不及格的試卷都是讓他幫我簽字的!一定是他把試卷給井寒的!
“少廢話。”藤井寒指了指一道畫著大叉的題,“這道題,應該先設正方體ABCD-A1B1C1D1的各條棱均與球O相切,則球心O必是正方體的中心,即對角線AC1與A1C的交點……”他清冷卻充滿磁性的聲音在病房中迴響着。
筆尖在稿紙上迅速劃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嗯,嗯,嗯!”我仔細地聽着他的講解,不想錯過他的一句話,一個字。
更加不想再在離他一牆之距的班級上課……
我真的好想這樣永遠地待在他的身邊……
“這道題現在聽懂了嗎?”他講解完,耐心地朝我問道。只要我哪裏不懂,他就會細心地講第二遍。
“嗯!”
他拿着數學書,熟練地翻到其中一頁,然後在一道習題上畫了一個鉤遞給我:“你試着做一下這道類似的題目!”
“好!”我聽話地接過書,在稿紙上認真地驗算起來,他拿着旁邊的《花卉種植大全》悠閑地看着。
半個小時之後。
我終於停下手中飛舞的筆,一臉興奮地把手裏的稿紙交給他。
他頭都沒抬,接過稿紙,迅速看了一遍:“嗯,不錯,做對了!”說著他抬起頭,在看見我臉的那一刻,嘴角突然高高地翹了起來。
“撲哧——”他淡漠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燦爛的笑容,“哈哈哈……”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得那麼開心。
“你笑什麼?”我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哈哈……你的嘴巴……還有臉……哈哈……”他一邊大笑着,一邊指着我的嘴巴說道。
“嘴巴?”我疑惑地抬起手擦了擦嘴巴。
“啊!”病房裏瞬間傳來一陣尖叫聲,“怎麼都是黑色?”
“哈哈哈……”他的笑聲更加歡快了。
我抓起桌子上的鏡子一照,看見我的嘴唇都是黑色的墨水,而且下巴上也有,我這才發現我手裏的這支水筆頭上,都是黑乎乎的墨水。
“怎麼回事嘛!”我惱羞成怒地把筆重重地扔在桌子上,“這支筆肯定被下了詛咒!”
“呵呵呵……”他抿着嘴巴笑着,撿起我扔的筆看了看筆頭,“你剛才做題目的時候是不是咬了很多次筆頭?”
我回想了一下,才點點頭:“是啊,因為有時候解不出!”
“肯定是你咬筆頭的時候不自覺朝上吸,把墨水吸了出來!”他一臉笑容地看着我,無奈地搖搖頭,“你就沒感覺嘴巴里很苦,而且筆越來越不顯墨了?”
“現在感覺到了!”我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迅速從床上跳起來,準備去洗手間漱口。
可是——一隻腳被被子絆着了。
“啊!”我大叫着,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朝床下撲去,雙手在空氣中不知所措地亂抓着。
砰——
一個重物摔落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傳來一陣慘厲的喊聲:“哎喲,我流鼻血了!”
我狼狽地趴在病房的地板上,鼻腔里一股股溫熱的液體向外涌。
“呃……”他摸摸鼻子,蹲在一旁看着我,“快把你的頭仰起來。”
“你這個渾蛋!”我在他的攙扶下坐到床上,一邊還在使勁嚷嚷着,“你明明可以拉住我,為什麼不拉我?”
“那個……”他一臉尷尬地摸摸鼻子,可是下一刻就恢復鎮定地一臉淡漠,“你太重了!”
“藤井寒,你這個渾蛋!”我被他氣得一臉通紅,鼻血還在不停地流着,一陣包含怒氣的高分貝的喊聲從病房傳出。
“好了……”他的語氣突然帶着一絲柔和,嘴角呈現上揚的趨勢,準備對我說些什麼,可是——
病房瞬間陷入了黑暗,看不見一絲光芒。
“啊——”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恐懼感讓我把頭埋進臂彎,緊緊地閉着眼睛抱着自己。
“林未亞?”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從我的身邊傳來。
“好黑好黑!”我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閉着眼睛撲向聲源處,緊緊地抱着這個溫熱的物體,“我好怕好怕黑!”
其實從小到大,我除了怕老鼠之外,更怕黑!
每次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都會把家裏所有的燈打開。
“白痴,你睜開眼睛看看……”
“我不要!”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林未亞,沒事的……”他的聲音里含着莫名的蠱惑,讓我的恐懼感漸漸退去,“這裏不黑。”
“是……是嗎?”我把頭從他懷裏抬起來,遲疑地問道。
“嗯!”他呼出的熱氣一陣陣噴在我的肌膚上。
我緩緩地張開眼睛——
銀色的月光恰好落進病房裏,讓蒼白的病房有了一種夢幻的感覺。
黑暗中,他的眼睛更加明亮耀眼,讓我徹底停止思考,彷彿被下了蠱惑般直直地看着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呢……”這時我才發現我還靠在他的懷裏,他溫熱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脖子上,讓我從脖子到臉頰迅速滾燙起來。
“嗯……是……是的……”心臟彷彿要跳出喉嚨,我結巴半天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空氣里彷彿盛開着粉紅的薔薇花。
明明只有淡淡月光的黑暗病房,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恐懼感。
只要有他在,我就會無所畏懼。
“你這麼怕黑?”他微微垂下頭看着我,聲音輕淡卻輕柔。
“嗯!”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非常怕黑,如果把我一個人丟在黑暗的環境裏,我會很害怕!”
“白痴,黑有什麼好怕的……”他移開視線看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淡得彷彿要消散,“而且我還在這裏……”
藤井寒……
沒有緣由的,我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心臟最柔軟的角落鐫刻的某個名字深刻到永生不滅。
微風送進了薔薇的花香,月光紛紛湧進來,碎銀般的光芒跳躍在潔白的牆上。
第二天,天空微微帶着灰白色,陽光淡得幾乎看不見。
可是,物體投在地上的灰色影子表明今天依然有陽光。
我舒舒服服地靠在床頭看着英語教科書,認真地記裏面的單詞和語法,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寫着密密麻麻的數字的稿紙,還有各科教科書。
自從藤井寒來給我補課之後,我像是小宇宙徹底爆發了,第一次這麼刻苦地學習。
噠噠噠——
牆上的秒針安靜地行走着,我抬起頭看了一眼時鐘顯示的時間。
今天會公佈這周的測驗結果,禾禾和西川涼說好放學就過來告訴我測驗成績!
沒多久,走廊上傳來兩道熟悉的腳步聲,我迅速躲在門后,一臉壞笑地等着他們進來。
咔——門被推開了。
“啊!”我大聲喊叫着從門口跳出來!
“啊啊啊!”一陣雄渾的男聲響起,西川涼被我嚇得連喊了幾聲,身體還抖了抖,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呵呵!”禾禾竟然完全沒有被我嚇着,正捂着嘴巴偷笑着。
“林未亞!”緩過神的西川涼咬牙切齒地喊着我的名字,臉上佈滿了怒火。
“到!”我高高地抬起右手,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西川涼狠狠地盯着我,可是面對我一臉的笑容,卻不知道說什麼。
“嘿嘿!”我沖他一笑,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不能怪我哦,你看禾禾就沒有被嚇着。”
“表哥。”禾禾一臉同情地拍了拍西川涼的肩膀,“未亞這招都玩了幾萬遍了,你怎麼每次都上當啊!”
我指了指頭,小聲對禾禾說:“這是智商問題!”
說完,不等西川涼反應過來,就迅速跑回床上躺着,果然我剛爬上床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咆哮——
“林未亞!”
“對了,考試結果怎麼樣啊?”我沒有理會西川涼的咆哮,看向禾禾那雙會笑的眼睛。
“呵呵。”禾禾走過來坐下,臉上浮現着忍俊不禁的笑容,然後指着西川涼,“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他來說比較好!”
“哈?”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站在門口鬧小彆扭的西川涼,“噴火大暴龍,怎麼回事呀?”
“哼!”他斜視着我,孩子氣地把臉別到一邊。
“哼什麼哼?”我看着他幼稚的動作,無奈地放低音調哄他,“好了,你智商高,你是又聰明又帥的宇宙超級大帥哥……”
“這還差不多!”西川涼一臉滿意地走了過來,卻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那個……”
“到底怎麼了?”
一向很直爽的西川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扭捏了?
“算了算了,還是我來說吧!”禾禾看着不爭氣的西川涼,無奈地笑了笑,“他考了零分!”
噼啪——
這句話在我的耳朵里炸開,我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睜得像個銅鈴。
就算我預料到他考不過禾禾,但是也不至於考得這麼驚天動地吧?這算是“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嗎?
過了一會兒,我一臉同情地看着西川涼:“唉,雖然我已經知道你考不過禾禾,只是沒想到你……唉,腦子是上天給的,你真的不要自責……”
“你在說什麼鬼東西!”西川涼的臉漲得通紅,短短的頭髮像刺蝟的刺一樣立起,褐色的眼眸里燃起熊熊的烈火,“我明明就考了一百分!可老師就是認定,我是作弊才考到一百分的!”
“呃……他真的考了一百分?”聽了他的話,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向禾禾求證。
“真的!”禾禾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讓我的世界觀瞬間毀滅。
西川涼不是“萬年倒數第一”嗎?他都能考到一百分,那我呢?
天啊!
難道他經常說他每次考倒數第一是因為不屑做試卷,那是真的?
“大暴龍,你說你不屑做試卷真的是真的啊?”我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滿臉不相信地再次求證。
“當然!”他神氣地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屑做?”
“那是因為……不想……”西川涼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神情,但是下一秒他又恢復了“噴火大暴龍”的本性開始咆哮,“哎呀!反正我就是不屑做!”
“真不知道你的大腦是什麼結構!”驚訝過後,我又疑惑地問道,“那你怎麼又變成零分了?”
“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我作弊,還要我寫什麼檢討!”西川涼憤憤不平地繼續說道,“我當然不能讓他冤枉我,就和他理論啊!”
“你和老師理論?”聽到這裏,我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按照他那個暴躁的性格,我可以想像得出,辦公室里絕對上演了一番“星球大戰”。
“然後,老師說我頂撞他,不知道尊敬師長,直接把我的測驗成績按零分處理!”西川涼越說越生氣,音調也越來越高,“他明明就是濫用職權嘛!氣死我了!”
“哈哈哈……”聽了完整的經過,我已經笑得趴在了床上。
原來真有這麼狗血的事情出現呀!
“笑什麼笑!”西川涼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
“哈哈,上天果然是寵愛我的!”我得意揚揚地笑着,“那麼,你這次的成績是零分,沒有考過禾禾,要兌現你的承諾哦!”
“我……明明考了一百分!”西川涼還是不甘心地辯解着。
“是以成績單上的成績作為標準的!”我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如果你耍賴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相信你了,因為你沒有信用!”
“好吧好吧!”西川涼假裝不耐煩地揮揮手,臉上露出彆扭的表情,“說吧,你想要我幫你達成什麼願望?”
“嘿嘿!”我堆起笑容,湊到他的面前,“我還沒有想好願望,所以先欠着吧!”
“啊?”西川涼不滿地看着我,“沒有想好願望,還打什麼賭嘛!”
“你管我!”我朝他做了一個鬼臉,得意地晃着頭說道,“反正我以後肯定會用到的,你就隨時待命吧!”
“好吧!”西川涼孩子氣地別過臉,嘴角卻一直微微上揚着。
外面,陽光突然變得燦爛。
西邊的天空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