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第 842 章
842
一樣。
她與外界的一切處在一處,都是和諧圓融的。
只是她一站在那裏,周邊萬事萬物,便好似都只是為了襯托她、取悅她、拱衛她方才存在的了。
沐寒沒見過溫凌寒。
也沒人告訴她,上面的那個,就是溫凌寒。
但她在看到樓上欄杆邊上的那個美人的時候,她確信自己絕不會錯認。
溫凌寒頭髮應該是長且茂密的,所以梳成了扎得很高但並不花巧的髮髻,她穿着一身湛藍色的道袍,腰間掛着一把烏金色劍鞘的佩劍。
和出行消息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宗務殿的一些提醒
沐寒暫時略過了替換武器的那一條,將剩下的東西一一準備好。
她又去了一趟仙城,特意多換了一些銅錢,又去那些樓層高的大貨行里轉了轉,發現沒有拍賣會的話,仙城裏的東西確實比造物殿直接賣的成品差一些,便空着手回劍派了。
她這一趟起初去的是甘泉城,後來御劍去了安芳城,杉榮城與白馬城,耗時三日逛遍了四座仙城的大型貨行,最後是從白馬城傳送陣回劍派的。
沐寒其實有心再見一見許長老。
她想,上回許長老雖然是主動給她開具了通行的手令,但這位許長老心裏對她的身份未必沒有擔憂,她現在有了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去給人看一眼,表明自己身份真的沒問題,也算有始有終。
可能,許長老那邊要沒這麼想,會覺得她這一出挺莫名其妙的,可沐寒左思右想,覺得還是有必要這麼做一回。
但白馬城驛站的長老卻換人了。
駐守的長老和鍊氣期弟子都換人了。
沐寒想起許長老對元白鶴的態度,又覺得一個築基修士,還常年在城外看守傳送陣,沒聽說過運氣詭異的元家大小姐實屬正常,又覺得許長老或許是外地臨時過來幫忙的修士,白馬城人手能周轉過來就又走了。
沐寒回到劍派,跟八哥前輩閑嘮幾句,然後就老老實實去造物殿買成品法器了:「我當時腦子一定是落在丹爐里了。」沐寒順口對伯賞挖苦自己道:「明明可以買成器的,之前我到處找煉器師、想辦法排單,那不是因為辛夷送了我劍胚嗎?
「沒有見成的劍胚,我直接買就好了啊!」
但嘴上這麼說,她也不覺得錢花得太可惜。
那兩個訂單都是她深思熟慮之後,寫明了具體要求下的。
肯定比這些直接煉好等着賣的要合心一些。
她挑了一把金系、一把火系的四階上品法劍,又補了許多之前煉丹用不上的藥材的種子或者幼苗。
她想着這一出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有心多多補充塔內靈植的數目,奈何荷包不允許了。
到現在為止,林致用和元白鶴給她的那總共將近四萬中品靈珠的「巨款」,就只剩下不到一萬了。
為了賺取貢獻而往造物殿上交丹藥得到的靈珠倒還沒動,但這一筆錢沐寒不打算動了。
她莫名有種預感,這次出門歷練,後續可能要出事。
這種預感,與那些湊在一起的、關係雜亂而奇妙的同行者沒有太大關係。
多留一些靈珠,算是給她和伯賞留條足夠寬闊的退路——伯賞那裏還有韓騏星的靈珠,沐寒當時沒細看數目,但她確信幾十萬中品靈珠肯定是有的。
希望家裏一切安好,也希望此行順利,一行人都能安全回返。
沐寒在一張普通的宣紙上畫了一陣,停下來,用大拇指指節在自己心口處頂了幾下。
收到即將出發的消息后,她這幾日心跳總是無故變快,時不時就會突然有些心慌。
而且,往往是想起出發,便開始心慌。
往好了想,是近鄉情怯,或者是想到要回家了,心思活了,坐不住了。
往不好了想,是這一路半道要出問題。
等到出發那日,沐寒來到宗務殿。
在熹微晨光之下,她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在劍派內外門都久負盛名的溫凌寒長老。
明眸皓齒,肌膚勝雪,仙人玉骨,風流婉轉。
風姿遠勝傳聞。
但在沐寒眼中,比起容貌上的美,溫凌寒身上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看一眼便再難忘懷的,是一種獨特的氣態。
元白鶴曾說,看見這位師姐,會覺得她已經成仙了。
沐寒現在也有這種感覺。
難以以語言形容。
硬要描繪敘述一番的話,大概是,秀色幽絕,空靈飄渺,不似真人。
但這種感覺,與元白鶴身上的那種,不知來處的與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割裂感還不一樣。
和吳長老那種……不沾煙火氣的避世感比較,也不一樣。
她與外界的一切處在一處,都是和諧圓融的。
只是她一站在那裏,周邊萬事萬物,便好似都只是為了襯托她、取悅她、拱衛她方才存在的了。
沐寒沒見過溫凌寒。
也沒人告訴她,上面的那個,就是溫凌寒。
但她在看到樓上欄杆邊上的那個美人的時候,她確信自己絕不會錯認。
溫凌寒頭髮應該是長且茂密的,所以梳成了扎得很高但並不花巧的髮髻,她穿着一身湛藍色的道袍,腰間掛着一把烏金色劍鞘的佩劍。
她站在宗務殿三層露台的欄杆邊上,手扶着青金色的玉石欄杆,眺望着朝陽。
眼神莫名溫柔,確實像元白鶴說的那樣。
好像察覺到了沐寒的視線,她忽然低下了頭,目光正好落在走到了宗務殿大門外的沐寒身上。
沐寒第一回見她,不自覺有些出神;溫凌寒嘴角微微勾了勾,好像是微笑了一下,而沐寒這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從三層躍下,正好落在沐寒旁邊不遠處。
她走近了,沐寒才回過神,她雙手抱拳,正要行禮,卻被這美人一句話打斷了:「師妹可是姓須?」
聲音清澈如珠玉、淺溪,溫和而利落。
沐寒應了聲「正是」,抬頭對上這位師姐眼光,發現這也果然如元白鶴所說,這師姐的眼神是幾乎不變化的,看她與剛剛看風景時,是一樣的眼神。
但並不會給人以目中無人的失禮感。
溫凌寒聞言,微微點頭:「那我猜對了。這回的三位師妹,我只須沐寒一位從不曾見過,看你這麼早過來,修為等級也符合,便猜是你了。」
她聲音一直是清澈透亮又不急不緩的,沐寒聽着,倒也不太緊張了。
「我們進去等其他人吧。」
兩人在宗務殿三層坐定后,一時沉默。
兩人都不是健談的人,沉默着不說話,倒也沒有感覺很不自在。
可能沉默於這兩人來說,反而是一种放松。
沐寒來得確實早,不過其餘人也沒有卡着最後的時間到,她與溫凌寒剛坐了約兩刻,林致用就到了。
林致用在溫凌寒另一側坐下。
「大師姐,請問我們此行具體有什麼安排?」林致用坐下后,難得地主動開口提問。
宗門安排的是大概的去向,具體做什麼,主要還看帶隊長老的意思。
林致用這麼問不算奇怪,但沐寒卻覺得他有點像在故意找話。
溫凌寒顯然早以有了章程:「我們去東宋國的這一路,就先不坐傳送陣去仙城了。這回遊歷,出發時間安排得,於我看來,有些匆忙。
「大家都是剛突破不久,或許境界穩固了,但戰鬥方面,應該大多都還沒有來得及熟悉新境界的戰鬥方式。我想着在劍派到仙城的路上,帶大家穿過十萬大山,用路過時碰到的築基期妖獸練練身手。」
這麼一長串話說出來,溫凌寒還是一開始的那種嗓音與語調,娓娓動聽,沐寒聽着這聲音,只覺得這是屬於耳朵的一場享受,但她同時又升起了關於溫凌寒的疑惑:
這位溫大師姐的情緒和慾望,真的像元白鶴所說那樣,幾乎找不到嗎?
她雖感受不到溫凌寒的情緒變化,但她莫名覺得,這位大師姐,對於她們這一路的安排,很有可能也是不滿的。
這一行可是有三個煉丹師,除了沐寒這個當前時代煉丹師里的異類以外,另外兩位好像是真的沒怎麼修習過戰鬥法門的。
還有個桑渚蘭是突破成功到現在正好三十二天的。
大師姐上來就安排這個……咳。
道理是有的,而且沒人能否認。
但沐寒總覺得,溫凌寒此舉是想讓所有可能製造出狀況的人,都沒力氣想別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可能是純粹出於「理智」而非「情緒」?
元白鶴評價溫凌寒的話,由於帶上了沐寒自己,所以沐寒無意中對那話的準確性格外在意。
她沒那麼在意別人的毀譽,但有時候還是會好奇自己在熟人那裏留的是怎樣的印象。
她覺得元白鶴對她的印象,和她自己並不貼合;但她們兩個裏,又是誰把事情搞錯了呢?
於是她下意識開始比對元白鶴口中的溫大師姐,和現在她自己身邊的溫凌寒,是否有出入。
可能是她對比得太專註了,溫凌寒感受到了這種非實際性的注目,和林致用說了幾句后,忽然轉過頭來:「我聽阿藍說,你鍊氣期時就掌握劍勢了?」
沐寒愣了一下,才說:「是。」
阿藍?誰?
溫凌寒點點頭:「少年有為。」
她看上去也不過是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女子,且自身也是一個不到六十歲的築基大圓滿修士,但她說這句話,卻不曾有少年人裝老成的感覺。
沐寒聽出她話里真誠,想起這位的事迹,瞬時有些不好意思。
溫凌寒前三次參加築基期大比,一次是築基前期擂主,兩次是築基中期擂主,只這回,在築基高階擂台上沒能奪魁。
被她誇一句少年有為,乍聽還怪心虛的。
「吳長老參加築基期大比了嗎?排名多少?」沐寒突然開始對這個感興趣。
「他沒有。」伯賞的回答言簡意賅。
「嗯,應該是去準備沖金丹了。」沐寒道。
伯賞也由着她誤解。
這人要是真去參加築基期大比了,雖說年紀不大,境界符合,但也是……挺欺負人的。
也沒什麼意思。
就像藍琴思。
藍琴思後來根本不參加執法堂內部的比鬥了。
沐寒三人坐了一會兒,林致用確實是在主動找話題和溫凌寒聊天,他今天這一會兒說的話,可能不比沐寒先前和他見那麼多回加一起少。
但林致用平時也是不太喜歡閑聊的,所以他能找到的話題大多有些實際意義用途,倒正貼合了溫凌寒脾性,他們兩個聊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把沐寒晾在一邊不好,溫凌寒又看向沐寒道:「說來也巧,這回同行的人,鶴靈師妹與我名字同音,這位師妹更巧,連字與我都一樣。見面也覺得很合我眼緣。」
這話略顯親熱,但又有些沒話找話的趨向。
沐寒正思考該如何接話,溫凌寒卻道:「須師妹,以後我叫你小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