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4流產一事
我封妃那天,他在宮外跪了很久。
那日皇上來我殿中,我謊稱無法侍寢,隨後披着淡藍色的長袍,悄悄趴在宮門口,看着白雪披在他肩上,他的鎧甲深入雪中,將他埋成半個雪人。
我撿起一個雪球朝他的臉拋去,他迷茫抬頭俊逸深邃的眉眼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融化,我對他做口型:“活該。”
是了,活該。隨後我頭也不回的回了宮中,婢女們見了我,忙請安:“參見娘娘。”
我眉眼淡漠:“嗯。”
婢女們起身,在我身後說悄悄話:“這清妃娘娘每句不超十字。”
我原本不屬於京城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我自小時便在尼姑庵中獃著,長大了些才知,母親為情所傷,跑來削髮為尼,然則那時已懷有身孕,生下我后便斬斷紅塵,撒手人寰。
本以為我一生待在尼姑庵,寡淡此生,便是極好的,卻未曾想最終還是來了京城。
當了妃子規矩多,我向這個請安向那個請安,然後還要被皇后邀去殿中坐坐,然則到了蠻鳳殿,我也不知該聊些什麼,只坐在椅子上,聽皇后閑聊。
皇后說:“這宮中大多女子都有家人撐腰,頭回遇見你這麼個無權無勢的。”
我垂眸,不知皇后何意:“嗯。”
“你瞧,又不多說幾句話,誠然一副好欺負的樣子。”皇后拿起新泡好的茶,在嘴邊吹了吹:“雖然你呀,憑着姿色當了貴妃,但站穩腳跟難得很,這個嬪那個嬪,誰不想當個貴妃呢?”
“啊,那我讓給她們。”
“沒事。”皇后據了口茶:“日後你這邊,少不了雜碎的事,到時來找本宮,哦,對了,沒事也來本宮殿中坐坐,這樣那些個心懷叵測的,動你時也得思量思量。”
可我與皇后萍水相逢:“為何對我好?”
皇后笑了笑,直言不諱:“皇后之下便是貴妃,你又不比那些個官員的女兒們心眼多,交個好總比萍水相逢好。”
皇后這意思是我心眼少,無權無勢,好拉攏,是了,我也沒法拒絕皇後向我拋的橄欖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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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皇后所說,我剛回殿內,便有一昭儀在等我,我將淡藍色的袍子搭在椅子上:“何事?”
“聽說清妃娘娘從小在尼姑庵長大,如今我懷了龍種,想來您這祈個福。”昭儀面色紅潤。
我點點頭,手指輕敲紅木桌,念了念耳濡目染的經文,末了還祝福她:“願你兒安康。”
然後送了她一顆念珠。
然則第二日,她便流產了,順理成章怨到我頭上。
皇後來我殿中,那昭儀說:“我昨日眾目睽睽之下進了這娘娘殿中,今日便流產了。”
我說:“串門還能流產?”皇後用帕子捂着嘴忍住不笑,正色對那昭儀說:“你說你昨日來了這后便流產了?”
那昭儀果斷點點頭,皇后說:“你是邁出這個門便流了還是回去才流的?”
“回去后。”
皇後點了點頭:“如今天氣涼,胎兒不穩,你與貴妃相隔又遠,一個來回,難免受風寒,你與這孩子怕是沒有緣分,本宮明日命人給你送些補湯。”
昭儀傻眼了:“皇後娘娘,我懷的可是龍種。我昨日來這殿中祈福,清妃娘娘給我一顆念珠,我便流產了,您就這麼輕描淡寫帶過?”
皇后厲色道:“你來清妃娘娘這裏祈福?你把娘娘當做什麼了?莫非要本宮以蔑視貴妃為名罰你?!”
那昭儀最後還是作罷了。
皇後娘娘和我閑聊:“那昭儀是南將軍妹妹。”
我手一抖,想起前日在寒天飛雪中跪在宮外的他。
皇後娘娘有所察覺:“本宮聽說你是為了南將軍入京的?”
我被戳穿,低下了頭:“嗯。”
“日後這些心思還是要收一收,畢竟當了貴妃,也該安分了,以免以後被人當話柄。”
我嘆了口氣:“我不願當貴妃。”
皇后連忙捂住我的嘴:“住口!日後這些話可不準再說了!”
宮中規矩真多,話也不可以多說,我便只好點點頭:“嗯。”
“那昭儀懷的不是龍種。”
皇後接着說:“是本宮做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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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皇后還是很坦白,可這些事和我也沒幹系,我又說:“正常。”
“但本宮利用了你。”皇后略有不可置信。
“但皇后幫我解決了。”我淡淡的望着她。
凡塵俗世,無需計較太多。
皇后說:“你呀你,日後若是再有妃子提及你在尼姑庵長大,來你這祈福,可別再順着人家了,她們哪裏是誠心的,分明是瞧不起你。”
這話有理,我點點頭:“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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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我正熟睡,忽而覺着手臂一涼,低聲的問:“誰?”
“我,南臨平。”
他來了。
我皺了皺鼻子:“你來作甚?”
後宮可不許隨便進,教人發現了可怎麼辦。南臨平的輪廓在透過窗紙的月色下很是俊逸:“聽說你,啊不,清妃娘娘將我妹妹弄流產了?”
原是為此來找我,我搖搖頭:“不是。”
“那是誰?”南臨平追究道。
雖說皇后借我殺子,但亦救幫我解決了麻煩,我不能暴露皇后:“是我。”
南臨平聞言捏着我的手,咬着牙:“寒清雨啊寒清雨,你恨我,又何必牽連她?”
“將軍請回吧。”
我聽他又要提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制止了他。
他將我從床上拽起來:“你心思多歹毒,才入宮三日便將我妹妹的孩子做掉了,日後是不是要慫恿皇上將我左遷?”
原來我在他心中不過這般模樣,我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你妹妹懷的根本不是龍種!”
南臨平反手將我拖了出來,在深夜中我依舊能想像到他咬牙切齒的模樣:“你這毒婦!休要毀我妹妹清白!聽聞皇后還向著你?你竟有本事勾結那歹毒的皇后,以往,是我小看你了。”他依舊在說,彷彿唯有落實我確確實實是歹毒的人,他才能平復心中的歉疚,他說皇后歹毒,卻沒曾想過是皇后借我之手除卻南昭儀,開國將軍智謀不過如此,想起以往我至死不渝跟在他身邊,果真是瞎了眼了!!
“南將軍多慮,本宮為何對付南昭儀?”我從未在他面前擺過架子,他愣了:“難道不是在怪我?”
“本宮是貴妃,愛的是皇上。”
原來是唯有認定是我害了他妹妹,才能確定我還稀罕着他,可偏偏,我便不如他願,我說我不屑於因他結仇南昭儀,我說我愛的是皇上,何須陷害南昭儀。
他冷冷一笑:“怎麼可能?”
“否則為何我是貴妃?”我仰着纖細的脖頸:“而非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幾字刺激了他,他愣着,不知該說什麼,好像丟了心愛之物,可他又裝給誰看?我心下已知我並非他心中那佳人。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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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的通報打破了我二人的對峙,我心下咯瞪一下,甩開他的手:“如何是好?”他趕緊匍匐着藏到床下。
我穿上擱在椅子上的袍子,看着向我走來的明晃晃的袍子,請安:“參見皇上。”
皇上皮笑肉不笑,扶着我起身:“朕計算着日子,愛妃的月事該消了吧。”
“消了。”
我也不知皇上為何突然來臨,偏偏是在南臨平找我的夜裏。
皇上坐在我床榻上,摸了摸被子:“聽聞愛妃已熄燈許久,怎得這被子還是涼的?”
南臨平先前把我拽起來,被子早涼了,我只好找借口搪塞:“臣妾失眠,便未就寢。”
“既然愛妃失眠,不如朕便留宿在這,陪着愛妃。”
皇上的目光略有試探。
我說我月事已消,推脫了反到顯着奇怪,我微微一笑:“臣妾自然樂意。”
然則我未曾想,皇上說留下來,是有另一層意圖。
皇上將我拽入懷中,摟着我,在我耳邊低語:“為朕更衣。”
可夜裏殿內何其安靜,我和皇帝所言所做,都格外明顯。
南臨平還在床下,我遲疑的瞧了瞧皇上的袍子,皇上摸着我的手,放在玉帶上,我深吸了一口氣:“好。”
於是我解開了皇帝的腰帶,將他外袍盡數拖去,只余褻衣,皇上將我的手抓住,大手一揮,我身上的袍子便款款落地,皇帝的唇貼在我的眼睛上,我忍着不適,推脫道:“皇上,天色已晚,不若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