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 但黎明到來之前只有黑夜

C5. 但黎明到來之前只有黑夜

華沙蘭卡位於內陸地區,離海很遠。

小鎮的特色大概就是沿街生長的梅紅色單被花,一叢叢掩映在墨綠的灌木中,松樹也很常見,只不過比起以前了解的樹種,這個世界的要更為高大。

從圖書館地下室出來,眼前剛好有一棵松樹擋住視線,看不清松原湖的全景。以住宅區而言,路人少得可憐,究竟是因為本來鎮子人口就少,還是受剛剛咖啡店事件的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木川收回眺望的目光,注意到右後側的男人。

說起來,這傢伙是不是、有點像那個誰?嗯……這麼一想越來越在意這件事了,到底是哪裏像呢——身高么?還是中分頭?

垂着的眼睛溢出金光,眉心習慣性蹙起,半張臉被面罩遮着露出挺直的鼻樑與白皙的皮膚,長長的眼尾像是要飛入鬢髮那樣,給人一種不好惹的印象。也許他的心情不錯,陽光灑下來,在臉部投射圓圓的光斑,墨色的發也有一圈柔和的光暈。然而就在十幾分鐘前,這個沐浴着陽光的漂亮傢伙手起頭落,殺了七八個人。

——視線突然相交。

青年漫不經心抬起的金色眸子浮着暗光,彷彿蒙了紗的月華。在瞳孔深處,隱隱約約有漆黑的陰霾。

“嗯?”從鼻腔內擠出哼聲,對方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像是休憩時間的大型凶獸放任進入領地撒歡的鳥雀那樣,因為小姑娘是連念都不會的弱者,所以暫時沒有殺心。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少女精雕細刻的古典式眉眼下方有一點小小的淚痣,在她說話時,頰面處帶有桃粉色的褶皺般的柔軟,紅色流光具有侵略性且具含備一絲不苟的冷漠特質。

這臉長得真是絕了。

俠客默默看着兩人,對於女孩子在蜘蛛絲邊緣躍躍欲試的做法視若無睹,相反的,內心還有些期待。

木川唯笑盈盈地用手指點點臉側:“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沒品的搭訕。”

“搭訕?”飛坦挑起眉頭,喑啞的聲線生生讓他吐出陰冷的味道:“你嗎?”

如果這時候是在什麼彈幕網站看番的話,屏幕上一定會飄過大片大片紅色的“危”字,但喜歡作死的唯姑娘根本不慌,甚至馬上轉過頭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

“正好路過咖啡店,我拿一下感冒藥。”

兩人注視着黑髮少女跑進店面,她靈巧避開地上殘留的血液,跨過屍體與頭顱,面色平靜地在玻璃櫃中翻找起來。

“你怎麼看?”俠客問。

飛坦斜睨過去:“普通人罷了。”

“別忘了我們見過的普通人可都是那樣的。”俠客雙手環胸,意有所指地朝屍體抬了抬下巴,“她不會念,身體沒鍛煉過,然而見到我們殺人也面色如常,不是見多了就是傻。”

“有問題就殺掉,很簡單。”

“你如果不要就給我啊,這次的長相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誰說我不要?”冰冷的寒意爬上眼梢,如蛇一般的光軌,刁鑽又狠辣。

“行行行,你的你的,不和你搶——”

俠客擺擺手,一臉無奈:“而且你看到沒,那小傢伙還把收銀台的鈔票塞口袋裏了,簡直比盜賊還盜賊,這麼熟練,之前就是做小偷的吧,比如用臉迷惑店主然後再……”

說到一半就被同伴用看智障的眼神瞪了,俠客委屈巴巴閉上嘴,他明明覺得這種可能性超大的,就不能友善對待團內情報人員嗎。

然後,這個瞪他的人居然又哼了一聲,語調是詭異的滿意,簡直要把「還不錯」「我很鐘意她」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飛坦你個悶騷!

俠客在心裏聲嘶力竭。

“等拿到逆時鐘,我就先切開她的脊背,拔掉指甲,把眼睛挖出來,再解剖肚子——”

俠客眼神死:“……不要告訴我,我並不想知道。”

說話期間恰好木川姑娘抱着在後廚找到的甜甜圈出來了,她捧着紙袋小口小口吃着,鼓着臉頰含糊不清地問:“要吃嗎?”

“不了。”飛坦冷淡道。

“是你感冒了嗎?”俠客重振精神,暫時不想搭理某個抖S變態,“我看你還拿了溫度計。”

“把葯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這樣啊,那你之前是做什麼的呢,我是指來華沙之前?”

“嗯……”

“很難開口嗎?”

唯姑娘想了想,搖搖頭:“只是不太光彩,我都是直接拿那些接近我的人身上的東西,然後順便靠修電腦賺錢。”

“誒?”

俠客睜大眼睛,有些驚訝:“你還會修電腦?”

“別看我這樣,其實對機械什麼的特別在行呢。”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眼中是一片安靜的緋紅,她保持着微笑拍了拍肩膀上並不存在的肌肉,“而且很強壯。”

“……”呵呵。

飛坦挪開視線,翻轉眼中要將人扒皮削骨的殘忍,壓制跳動的隱形火苗:“別廢話了。”

既然知道了鑰匙密碼,那麼接下來的目的地就已經很明確了。在華沙蘭卡的傳說里,後山的祭壇便是隱藏逆時鐘的地點,太陽雖然很烈,但山間卻起了霧氣,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層白花花的顏色。遠近層次已分不清了,前面的溪流,眼看着變得混濁。

穿過寂靜的幾乎連霧氣降落的聲音都能聽見的松林,在灌木叢稍高的一角,只立着十來座舊石碑和地藏菩薩。光禿禿的,沒有鮮花。

遍地的屍首。

拿着槍的男人只剩下身軀,背着旅行包的女人失去頭顱,握着小樹枝的孩子渾身青紫,堆積屍山的不遠處還有一個用繩子在松樹下弔死的男人,他渾身焦黑,沒有衣服,因此皮膚統統暴露在外。數不勝數的白色蛆蟲爬滿了他的身體,連祭壇表層的蓮花圖案上都有不停蠕動的蛆。

男人自然垂下的手中緊緊攥着金色的鏈子,木川看了一會,踩着扭動的蛆蟲走上前。

“好噁心……”俠客忍不住抱怨。

白色的蠕蟲實在是太多壓根避不開,所以黑髮少女乾脆就沒管,她走近屍體,試着拽了拽男人手裏的鏈子——那是一塊懷錶,但人死後數小時會有屍僵,所有的關節都硬的如木頭一般,所以懷錶並沒有被拽下來,反而噼里啪啦掉了不少蛆。

沙沙作響的蟲爬聲蓋過了懷錶發出的嘀嗒。

木川唯彎着腰,從屍體的指縫間去讀金色懷錶上刻的文字:“M——Moony。”磕磕絆絆的,因為這個英文單詞用的是另一種寫法,還要通用語翻譯。

懷錶的時間停在十一點。

在地下室聽見的音樂名字應該就是「moony」。

祭壇四面環草,只有一個像棺材的東西放在上面,同時還有數頁泛黃的紙張。三人同時踏入祭壇,周遭立刻跳出哭泣的聲音、憤怒的聲音、安慰的人語、怒吼、啜泣、大口喘氣、心臟跳動、皮膚摩擦發顫……全都一清二楚,像龍捲風刮進耳朵里。

——是殘念。

俠客和飛坦很清楚這一點,兩人完全沒被影響,絲毫迷失的表情都沒有浮現。偏過頭去瞧女孩子,她似乎是愣了幾秒,手指痙攣片刻,晃晃腦袋。

“你還好嗎?”

被這麼一問,他們清楚看見小姑娘渾身抖了抖,炸了毛似的突然後仰,原先茫然的紅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像一隻貓。

“啊,我沒事。”她回過神來,這個反應間接證明了她沒有念能力的事實,連最基本的精孔都沒開,“棺材上的紙頁是樂譜,只要把譜子畫完就能打開了。”

有一說一,就憑少女不慌不忙的模樣和見血平靜的臉色,不吵鬧不添亂,非常討人喜歡。除了不會念以外,俠客甚至在想,要是飛坦真不打算殺她,說不定還能養一隻玩玩,教她念也可以。

……要不要和團長申請在基地養貓呢?

“地下室聽到的音樂,有七個音節,譜子是四分之三拍,一個音節中就有三個四分之一長短的音,共計二十一個音符。”

紙頁被黑色的墨水填滿,放在棺材板旁邊的羽毛筆被扔回原位,木川往右退半步,抬起紅眼睛看着兩個青年:“打開了,不過這是大理石的,我抬不動。”

“……”還有力氣太小,起碼要教她鍛煉體能。

俠客習慣性上前抬棺材板,這場面其實蠻好笑,有種去刨人祖墳的錯覺。大理石不算重,至少比圖書館那塊加了念的門板輕,金棕發的青年輕而易舉推開了它。

迎面便是一隻箭飛出來,俠客一偏頭,避開箭鋒,然後捉住箭身拿在手裏看了看:“十五年前滕奴塔那共和國出品的,用了灰喜鵲的羽毛,塗了毒,大概是幼體灰藍扁尾海蛇毒。”

飛坦瞥了木川姑娘一眼。

她倒是躲過一劫。

這種海蛇的毒是無解的,被划傷后,不出三分鐘毒素就能隨着血液走遍全身,最後破壞大腦皮層與中樞神經,當場去世。假如剛才開棺材的是不會念又沒有優秀反射神經的少女,這時候一定中箭倒下了。

小姑娘的表情一點沒變,依舊是面癱臉:“厲害,俠客哥哥超棒。”

還有閑心給人打call。

丟下箭,俠客不着痕迹勾起嘴角,隱晦地看了飛坦一眼。

“嘁。”墨發青年不屑冷哼。

棺材內沒有屍身,只有一尊金色的座鐘,不出意外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了。俠客彎腰拎起它,拿在手裏,然而就在逆時鐘離開棺材的瞬間,祭壇忽然震動起來,松樹被晃得紛紛倒下——

“離開這裏。”飛坦當機立斷,他微微弓着腰,伸手撈起唯姑娘,轉眼間躥出數十米。

俠客拿着鍾跟在後面跑,把少女臉上轉瞬即逝的懵逼看在眼裏。不過很快,木川就能用平常心面對被人扛着跑的事實了,她難受地皺起眉,對方衣服里的鐵質傘柄戳到腰:“你頂到我了,超疼。”

飛坦:“……”

俠客:“???”

老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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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反派少女的洗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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