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擬契約
這話說得秦方眸光一動,梁墨珏盡收眼底。
“秦兄若是覺得不好,那就暫罷了。”
他使人把小窗打開,正對着戲台,上頭青衣花旦念着唱詞。
梁墨珏往後一靠,幾分散漫,目光只看戲台上的戲,“這碧雲樓是近月新來的班子,京戲卻唱得不錯,秦兄聽聽?”
他話里有擱置的意思,但是暫且還是永遠,誰也不知道。
秦方原就盼着這批生絲早日賣出,續上開春后桑蠶的錢,尋馮安搭梁墨珏這條線搭了一月有餘,再耗費心力找個和他相差無幾的人,怕又花不少時間。梁墨珏比的那個數雖不在理想之內,卻也足比他在上海賣得多。
“誒,梁老闆,那就這個數。”秦方忙說,同意了梁墨珏的價錢。
梁墨珏坐在椅上,聽見秦方的話,將頭一偏,泛黃的電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樑上,他的眼神與馮安鏡片下的眼對上,薄唇弧度彎微,“行。那今日就將契約擬了,等秦兄動身回上海后,我派人隨你去。”
他話音一落,馮安忙叫旁邊候着的小廝拿紙筆、印泥,親手放到梁墨珏和秦方中間的桌上,道:“我便知道梁三爺和秦老闆都是爽快人,早備了紙筆,不如就在當下擬了契約如何?”
秦方應下,梁墨珏亦頷首。
得到兩人應允,馮安低頭就把白紙黑字寫了個清楚,最後一個字落下時,他再抬頭:“不知二位可帶了印章?”
生意契約,光有雙方姓名不可,還得需獨一無二的印章方才作數。
梁墨珏擺擺手,懶聲道一句:“小懷。”
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從懷裏拿出一個四方小檀木盒,打開來,一枚白玉印章就躺在紅絨布里,發出溫潤的光澤。
十拿九穩的一樁生意,自是帶着的。
馮安面上帶笑,捧出一個藍釉印泥缸放在桌上,裏頭是鮮紅的硃砂印泥。
兩張契約,梁墨珏執過筆,墨字寫在紙上,再蓋上鮮紅印章,秦方也將過程做了一遍。
一樁生意,這就算成了。
戲亦唱至尾聲,台下人喝彩聲中,梁墨珏收回契約與白玉印章遞給小懷,他吃下多杯熱酒,廂中炭火正暖,加上身上的皮毛大衣,熱得他頸后出了層細汗。
梁墨珏起身,朝馮、秦兩人拱了拱手,道:“我便先走了,秦兄與馮老闆在這吃喝,一律從我賬上過。”
說完,他朝二人揮揮手,闊步向外行去。
梁墨珏是傍晚時到的碧雲樓,冬日裏的天暗得早,現下出了包廂,天也黑了。
“今日母親是不是去禮佛了?”梁墨珏原想出碧雲樓,忽而頓住腳步,扭過半個身子看小懷,問道。
梁母是個篤信佛法的人,他今日飲了不少酒,若這樣回家,又要聽得梁母幾番嘮叨。
小懷是梁家長大的小廝,從小跟在梁墨珏身邊,老實說:“是,今日是十六,老夫人循舊例,傍午時去水雲寺禮佛的,算算時辰,現下應該已到家中了。”
他看梁墨珏面上酒意淡紅,又想到一件事,忙走上前靠近了道:“對了,爺。昨日我聽臨秀姐說,老夫人這回是和溫老夫人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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