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戚承光的質疑
林謀的面前擺着八顆人頭。戚承光越走越近，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薊鎮飛將。他能夠感到戚承光身上有着百戰沙場得來的英武之氣。
林謀對着仰慕已久的老英雄拱手道：“張口縣令林謀拜見戚帥！”
戚承光道：“免了那套虛禮吧。是你敲的報功鼓？”
林謀答道：“稟戚帥。張口縣罪卒營有着抗匈殺敵的本職。下官一到任變整軍經武，率罪卒營六十名弟兄深入北匈腹地兩百里，斬敵數百。”
林謀此言一出，戚承光身邊的一眾戚軍將領、士兵哄堂大笑。
罪卒營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等死之人。即便是最精銳的戚軍鐵騎隊，也不敢孤軍深入北匈腹地兩百多里。更不用說斬殺數百北匈人了。
戚承光陰晴不定的看着林謀，良久才開口：“憑證呢？如果紅口白牙就能報軍功，那九邊恐怕會憑空多出幾千個軍功侯爺！”
戚承光手下的心腹戰將吳唯忠說道：“林謀，就憑你一個發配到張口縣的等死官兒，領着一群烏合之眾能殺幾百北匈人？你這話糊弄三歲娃娃還差不多。”
林謀指了指地上的八顆人頭：“這八顆人頭，一個是北兄南副都尉阿靈，一個是阿靈手下的萬夫長，還有六名千夫長。”
吳唯忠冷笑一聲：“你是耍的殺良冒功的把戲吧？”
說完吳唯忠提留起一顆人頭，他愣住了。片刻后他對戚承光、戚夫人說道：“大帥、輔帥，確實是北匈人的人頭。”
北匈人與炎人長相不同。北匈人眼窩深陷，鼻子高挺，顴骨高聳。用炎人冒充是冒充不來的。
戚承光質疑道：“林縣令，你說這裏有一個副大都尉、一個萬夫長、六個千夫長的人頭？我七年前率四萬戚軍弟兄出長城以北與北匈主力鏖戰一個多月，都沒有取得這樣的戰績。莫不是你瞎貓碰上死耗子，殺了八個落單的北匈牧民就編造出這驚天的軍功吧？”
呂寒眉插話：“戚帥，他們的身份有牙牌為證。”
吳唯忠暴喝：“你是什麼人，戚帥面前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呂寒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舉起手中的斬月刀。斬月刀在炎國是身份的象徵，只有黑衣內衛、出鎮大帥、正二品以上武官才能佩戴。
吳唯忠見到斬月刀只能無奈的拱手：“哦，原來是黑衣內衛的上差，失敬。”
林謀拿出八枚用繩子穿着的牙牌，雙手捧到戚承光面前。戚承光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又遞給身旁的戚夫人。
戚夫人看后大為驚訝：“難道這幾顆人頭真的是......不對，牙牌亦可造假。”
林謀哭笑不得，難道自己冒險深入虎穴“通敵”得來的戰果讓人不能相信？是啊，一次把北匈南大都尉府四分之一的高級將領一網打盡的確讓人瞠目。戚承光和夫人不信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郎領着幾十個烏合之眾能立下這樣的不世軍功也在情理之中。
林謀拱手道：“下官說的是實話，還請戚帥、輔帥明鑒。”
戚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三年前被咱們俘虜的那個怯薛軍百夫長，現在不是在馬廄當司廄么？把他叫來認一認便是。”
戚軍之中一向有優待俘虜的傳統。抓的北匈俘虜只要低頭表態今後效忠大炎，不僅可以保一條活命還能在薊州城中得到一份差事。
戚承光吩咐吳唯忠：“去，把馬廄的那個金彌迪領到這兒來。”
吳唯忠領命而去。戚承光又盤問林謀：“你為何要帶兵深入北匈腹地？就憑你這幾十個罪卒，深入北匈腹地等於是自尋死路。”
林謀鎮定自若的說起了謊話：“實不相瞞，下官來到張口縣是來等死的。但我深信一句話，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九百年前，前朝名將霍無病年僅十八歲，率八百勇騎深入草原數百里，斬首北匈首級兩千餘，斬殺單于祖父喏侯產，因功受封冠軍侯。下官與霍無病同歲，亦想建立功勛.....”
林謀頓了頓，換了一副口氣：“唉，算了，在戚帥面前下官還是別扯這些冠冕堂皇的鬼話了。明說了吧，下官想立功想瘋了。於是效仿霍無病，率軍深入草原，看能不能歪打正着殺他幾個北匈高官。沒想到運氣好的駭人，半夜遇上了南副都尉阿靈外出狩獵的臨時營帳。下官趁着北匈人熟睡，趁着夜色突襲了他們的帳篷。這才斬敵數百，帶回了八位北匈將領的人頭。”
戚承光半信半疑：“一個十八歲的縣令，一時興起帶着幾十個罪卒去了北匈的地盤，誤打誤撞殺了幾百人，帶回了北匈南副都尉的人頭？這樣的故事恐怕連薊州城裏的那些說書人都不敢編。”
一旁的諸葛南終於忍不住開口嗆聲戚承光：“戚帥，說不準用不了一個月，我們林縣令的勇武事迹就會被說書人編成故事，流傳世間！”
戚承光怒視着諸葛南：“你又是什麼人？我告訴你，謊報軍功按薊州鎮軍規，殺無赦！你們現在認罪，我可以免你們一死。”
林謀不卑不亢的說：“我們立了軍功，沒什麼罪好認。”
戚夫人在一旁道：“到底是立了功還是犯了罪，一會兒便能真相大白。”
吳唯忠終於帶着那個在薊州城養馬的北匈人金彌迪進得瓮城。
戚承光指了指地上的七顆人頭：“金彌迪，你以前是南大都尉府的怯薛軍百夫長。你認識這幾顆人頭么？”
金彌迪一顆一顆的翻看着人頭，邊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著：“戚大帥，這人是南副都尉阿靈，這人是阿靈手下的萬夫長咩羅，哦，這個是我以前的上司，千夫長查干。這幾個也都是都尉府里的千夫長。”
金彌迪說完，戚承光滿臉驚訝的表情：“這麼說......張口縣真的出了一位少年英雄？”
諸葛南不失時機的高喊一聲：“炎軍威武！炎軍威武！林縣令威武！”
俞涼等六十多名罪卒營弟兄亦高聲喊道：“炎軍威武！林縣令威武！”
不明情狀的戚軍士兵隨大流的跟着高喊起：“炎軍威武！林縣令威武！”
戚承光舉起手做了個手勢，士兵們的喊聲戛然而止。戚承光道：“林縣令，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據我所知罪卒營手無寸鐵。這麼多戰馬、戰刀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林謀報復軍械庫那個肥胖械官的機會到了。他拱手道：“不敢欺瞞戚帥，這些戰馬、戰刀是我用一根金釵和梁械官換的。”
戚承光道：“明白了。”轉頭他吩咐吳唯忠：“去，拿了軍械庫那個姓梁的，打三十軍棍免了他的職。”
隨後戚承光朝着林謀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入城！我要好好請你這個北邊的少年英雄喝一頓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