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準備
欲成大事,必先解決小問題。
林謀在飛雲城跟南大都尉也先定好了一件大事:半個月之後,也先會邀請他的副手阿靈離開飛雲城外出狩獵。介時林謀將率領一小股人馬襲擊也先和阿靈的狩獵營地,同時殺死阿靈。
這裏有一個小問題,張口縣的罪卒營內沒有一匹馬,一把刀。林謀總不能跟也先開口:對不起大都尉,我手裏的人沒有馬匹兵械,你給我幾十匹馬幾十把刀如何?
林謀不能提這樣的要求,原因有二。其一,這樣會讓也先懷疑自己跟一個連幾十匹馬、幾十把刀都拿不出的人合作是否妥當。
其二,林謀做這件事的目的是為了能讓戚承光刮目相看。到時候殺了北匈人去薊州鎮報功,他手下弟兄手裏攥的卻是北匈彎刀,老謀深算的戚承光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隱情。
此刻,為了解決馬匹、軍械的小事,林謀和諸葛南、呂寒眉來到了薊州鎮武庫門前。
張口縣罪卒營在編製上隸屬於薊州鎮,來薊州鎮武庫領取軍械看似是符合情理的,只是看似而已。
武庫的從六品械官梁得勝此刻正在值房中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
林謀三人進得值房,林謀拱手道:“下官張口縣令林謀,拜見梁械官。”
有道是武庫武庫,又閑又富。梁得勝當了十年械官養尊處優,身材肥胖無比。梁械官瞥了一眼林謀:“呵,稀奇。都道張口縣令這職位是個等死官兒。等死官兒到武庫來做什麼?”
林謀不卑不亢:“梁械官,我張口縣罪卒營已經有十幾年沒在武庫領用軍械了。這趟來是專程來申領六十匹戰馬,六十把戰刀。”
“噗”,梁械官笑出聲,一口酒差點嗆着自己:“罪卒營?領軍械?你腦袋讓驢踢了吧?你還真拿罪卒營那群螻蟻一樣的流徙犯當精兵了?我薊州鎮武庫有的是良馬、好刀。可一匹馬、一把刀我也不會撥給罪卒營。那麼做跟打水漂有什麼兩樣?”
呂寒眉面有慍色。
諸葛南對梁械官的態度早有所料。他將一枚金簪放到了梁械官面前。這金簪是諸葛南在天秀閣中時女豪商送的,價值不菲。
梁械官看到金簪眼睛發直,他拿起金簪咬了一口:“嘿呦,是金的。怎麼,你們膽子不小,竟敢賄賂上官?”
梁械官嘴上雖這麼說,手卻很誠實的將金簪收到了袍袖之中。
林謀道:“按照《大炎軍隊軍械申領例》,我張口縣罪卒營到薊州鎮武庫領取軍械是循禮循法的,梁械官您也只是公事公辦罷了,何來賄賂一說?”
梁械官冷笑一聲:“呵,你倒是會說話。我有言在先,我循禮循法把馬和刀撥給你們。你們要是拿着這些東西做下什麼不法情事可跟我無關。我概不知情!”
說完梁械官大筆一揮寫了一個批條:“你們拿着批條滾去找看庫卒領東西吧。”
梁械官一個“滾”字讓呂寒眉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在帝都時她是黑衣內衛的八爺,何曾有從六品的小官敢跟八爺說一個“滾”字?
林謀看出呂寒眉的眼神里閃過殺機,他怕橫生變故,連忙拉了呂寒眉的胳膊一下:“咱們快去辦正事。”
呂寒眉卻是一愣。她是內衛的頭號女殺手,從未有過男人敢主動觸碰她的身體。
三人出得械官值房,林謀對呂寒眉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我會讓裏面的那個胖子知道狗眼看人低是什麼後果。”
呂寒眉冷峻的臉上此刻卻多了一抹微紅。她低頭道:“是,主公。”
諸葛南卻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林謀。林謀剛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時,語氣里有着濃濃的殺意。諸葛南心中驚詫:主公不愧是那個人的兒子。他骨子裏跟那個人有着相同的脾性——瑕疵必報。
入夜,張口縣治所。
六十多名青壯被林謀召集起來。林謀的身邊拴着六十多匹馬,一輛蓋着破布的大車。
“唰”林謀將大車上的破布扯下,只見大車上堆了幾十把明晃晃的戰刀。
林謀高聲道:“你們六十多個人最年輕的二十歲,最老的不過四十歲。正是建功立業的年歲,卻像狗一樣的蜷縮在這兒,每日吃着豬食。要錢沒錢,要身份沒身份,要家室沒家室。我真替你們感到活的不值!”
一眾流徙犯面面相覷。俞涼喊了一聲:“屁!林縣令以為我們願意這麼活着?”
林謀高聲應和:“不想再這麼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就要捨命一搏!明跟你們說了吧,我弄來這六十匹馬,六十把刀是給你們的。別誤會,不是讓你們用刀殺馬吃肉,而是讓你們隨我去殺一個人。只要殺了這個人,你們所有人都算為大炎立下了軍功,可以脫掉罪籍。你們能夠領到不菲的賞錢,甚至可以從薊州城裏娶回如花似玉的女人。”
俞涼問:“我們憑什麼信你?”
林謀道:“你們可以選擇不信我。我給了你們一個翻身做人的機會,你們不願意要這個機會,心甘情願在這兒苟且偷生我也沒有辦法!你們當中不乏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可如今你們的膽量都到哪裏去了?難不成都被北邊的白毛風刮跑了?咱大炎有位姓謝的古聖人說過一句話:所謂富貴險中求。願不願意跟我冒險求個富貴,全看你們還剩沒剩下一分半分的膽了!”
之前有件事諸葛南揣測的沒錯,國子監的舌辯課林謀總是拔頭籌。他三分許願,七分激將把一眾流徙犯說動了心。
俞涼高喊一聲:“他女良的,腦袋大了碗大個疤。我願意跟着林縣令求個富貴!”
其他流徙犯紛紛附和:“這鳥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我聽林縣令的。”
“不就是殺人么?以前又不是沒殺過!”
林謀高喊一聲:“好,夠爺們!今晚好好睡覺,明天一早咱們出發!哦,先把戰刀領了,一人一把。”
一種流徙犯來到大車旁,各自挑選了戰刀。俞涼拿着一柄戰刀比劃了兩下,說道:“女良的,好久沒摸到刀把子了。”
月落日升,六十名流徙犯變成了六十名騎士。他們騎着馬,腰挎戰刀,隨着林謀、諸葛南、柳寒眉徑直向北而去。
冒險,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