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卧虎藏龍

第17章 卧虎藏龍

第二天日上三竿,林謀和諸葛南在土坯房縣衙門口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硯墨,一個草紙簿子。簿子的表頭大書《薊省張口縣罪卒營名錄》。

兩百流徙犯排着隊伍,依次被林謀詢問後記錄在名錄上。

一個身材幹瘦的流徙犯站到了桌子前。林謀問:“你叫什麼。”

流徙犯道:“俞乾巴。”

林謀有些好笑:“這算個什麼名字?”

俞乾巴答道:“這就是我的名字,爹娘起的。”

林謀又問:“所犯何罪?”

俞乾巴又答:“在西涼省落匪,搶劫來往客商。後來讓官軍捉了,判了個流徙三十年。”

林謀和諸葛南對視了一眼,繼續問道:“你會騎馬么?”

俞乾巴反問林謀:“縣令大人會吃飯么?”

站在林謀身後的呂寒眉故意摸索着自己手上的斬月刀。俞乾巴知道縣令身後那個女人不好惹,連忙改了剛才玩世不恭的口氣,老老實實說道:“我在西涼的荒草甸子上做的是馬匪。馬匪哪能不會騎馬?有一回搶一個鏢局護着的商隊,我在馬背上吃喝拉撒外加打仗一共三四天。”

林謀點點頭,隨後道:“俞乾巴這名着實不雅。我給你改個名字,就叫俞涼如何?”

俞乾巴倒是不以為意:“成啊,名字就是個記號。縣令大人願意怎麼喚我就怎麼喚我。”

林謀在《罪卒營名錄》上記下了一行字“俞涼,馬匪出身,善馬上功夫。”

諸葛南喊道:“下一個。”

昨夜帶頭給林謀磕頭的老者走上前來,拱手道:“縣令大人有禮,鄙人王幗光,籍貫東山省。”

林謀道:“聽你說話頗講禮數,應該是讀過書的吧。以前是做什麼的?犯了什麼罪?”

王幗光頗為自豪的說:“讀過一點書。福德二十五年會試得了個二甲第八,殿試賜進士出身。”

林謀連忙起身行禮:“原來是老前輩,晚輩失敬。”

大炎官場頗為講究論資排輩。譬如官位品級相同,會試名次靠前的要比靠後的高上一頭。名次差不多,先登科的要比后登科的高上一頭。林謀之前只有個國子監生的功名,在二十年前的進士面前自然要稱晚輩。

王幗光苦笑一聲:“縣令大人不必如此。如今我只是你手下的一個罪卒。至於進士功名,我罷官發配前就已經被剝奪了。”

林謀問:“不知王老前輩獲罪前居何官職?又因何事被罷官?”

王幗光一聲嘆息:“唉,想我二十年寒窗苦讀,好容易到了四十歲才得了進士功名。在翰林院待了三年,被派往戶部做主事。苦熬七八年年,終於當上了帝都清吏司郎中,離戶部右侍郎只差一步。”

林謀和諸葛南俱是一怔。

戶部下設十九清吏司,分管一京十八省的財政稅收。其中帝都清吏司又屬十九清吏司之首。除了帝都錢糧,還管着兵部軍費的報銷。帝都清吏司郎中,必是在算學上有大成的人才能擔任。這位置萬般重要,雖然只有從四品,卻可以越級直接升為正三品戶部右侍郎。故而帝都清吏司郎中又被稱為“戶部小侍郎”。

林謀由衷感嘆道:“想不到這張口縣罪卒營竟然藏着您這樣一位算學大儒。”

王幗光搖了搖頭:“算學大儒?都是過去的事了。十年前我核銷鐵甲軍的軍費,發現超支嚴重且有虛報花賬的嫌疑。故而我將他們交上來的賬目駁回。就因為這,我得罪了時任本部左堂官的上官綾。過了沒二十天,刑部的人便將我鎖了。說我貪污本司銀款。緊接着刑部大理寺都查院三堂會審,判了我個流徙北邊四十年。”

林謀握了握拳頭:“上官綾這廝做事向來是這麼不擇手段。王老前輩實不相瞞,我的父親林山嶽就是死於上官綾之手。”

王幗光驚詫:“啊?林山嶽是你的父親?我說昨夜聽着‘林謀’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你爹是咱大炎朝出了名的能臣。我做戶部郎中的時候,他已經掌着禮部。你百日誕之時我還到府上喝過酒呢。怎麼,你父親被上官綾害了?”

提及林山嶽,王幗光立馬感覺跟林謀近了一層。

林謀道:“說來話長,晚上我請您喝粟麥粥細聊。您先請回,我接着登記罪卒名錄。”

王幗光走後,諸葛南低聲對林謀說:“此人今後可堪大用。”

林謀道:“他以前是掌管過帝都錢糧的,身負經濟大才啊。”

整整一天,林謀統計完了二百多名罪卒的名錄。

諸葛南掰着手指說道:“有六十多個青壯可以帶刀槍。剩下的要麼有病在身,要麼太老。不過老罪卒當中像王幗光一般有本事在身的,不下二十人。這罪卒營真是卧虎藏龍。”

林謀合上名錄:“說是這麼說。可眼下我沒有刀槍給那六十多個青壯帶,更沒有什麼錢糧給王幗光運籌。”

已是傍晚時分。

一個流徙犯正在水井旁打水。忽然間他看到遠處出現了兩三個騎士,騎士都是北匈人打扮,他們還趕着幾匹馬,一群羊。

流徙犯將水桶扔在一邊,大喊一聲:“北匈人!北匈人來啦!快逃啊!”

其他流徙犯聞聲四散竄出治所,向著西邊的草甸狂奔。這幾年來,每逢被北匈人來犯,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北匈人也知道此地沒有財帛,到這來也只是為了取水。至多有些好戰的北匈人騎馬追逐流徙犯,射殺幾個練練箭法也就罷了。

林謀、諸葛南、呂寒眉聞聲出得土坯房。

林謀嘆道:“沒想到冤家來的這麼快。咱們只能跟他們魚死網破。”

林謀畢竟是次輔家的公子,重名節。像流徙犯一般見到北匈人就四下逃竄的事他是做不出的。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配劍。

“嘟~嘟~”領頭的北匈騎士卻吹起了一支響笛。

呂寒眉脫口而出:“三長一短?主公別急,他們不是北匈人。他們是黑衣內衛南鎮撫司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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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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