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那日送花是個誤會，爹你不要信以為真，那天有位公子給顧弦送芍藥，我是為了替他解圍，趕得緊了點，沒有看見手上的花，誰知道那麼巧拿到一朵並蒂蓮。”慕雲嬈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這個烏龍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解釋不清楚。

“你對他，真的沒有半分其他心意？你真那麼喜歡顧衍？非他不可？！”寧國公有些猶豫，顧衍外出帶回一個女子，聽說還頗為受寵，他女兒如果一門心思的要嫁給顧衍，他該怎麼辦？

顧衍實非良人。

慕雲嬈喜歡顧衍，搞得轟轟烈烈，顧衍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好像絲毫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出去一趟就帶了一個女兒家回來。

他真心疼愛的女兒，怎麼能讓人這麼糟蹋？

慕雲嬈的生母早逝，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地拉扯着三個孩子長大，因為怕孩子受苦，連續弦都沒娶，慕雲嬈作為他的小女兒，更是嬌養着，從小到大受的委屈都沒有在顧言身邊那段時間受的委屈多。

他作為一個父親，看着當然心疼。

他的嬌嬌兒，應該選一個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夫君。若是她沒有自己喜歡的人，他不介意榜下捉婿，尋一個寒門子弟，護她一世安寧。

他十分想阻止女兒和他在一起。哪怕顧衍是個皇子，也入不了他的眼。

“爹，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慕雲嬈哭笑不得，難道自己看着真那麼缺心眼兒？情深不悔這種事兒壓根兒不適合她。

就算她有一世深情，顧衍也受不起。

“爹，我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他了，他不適合我，他有喜歡的人，我沒有插足別人感情的癖好。”慕雲嬈斬釘截鐵道。

一縷髮絲輕輕拂到她的臉頰上，她毫不在意的用玉手一撥，漫不經心的態度，像極了她此時對顧衍的感覺。

她艷麗的紅唇一勾：“更何況，顧衍並不喜歡我，我何苦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爹爹可以放心，我已經完全放下了。顧衍不值得。”

淡漠的眼神，讓人有自主的相信她的話。

寧國公心中一動，撫掌大笑：“好，哈哈哈……好，這才是我慕家的女兒，拿得起，放得下，世上的好男兒多的是，只要你和他兩情相悅，爹爹就絕對不會阻止，世家也好，寒門也罷，左右咱們慕家不缺那虛名，爹爹只希望你開心就好！”

寧國公聽了慕雲嬈的話，樂得自己的小鬍子都要翹起來了。他終於不用再忍着那個顧衍了，看見他還得小心翼翼，唯恐哪裏讓他不開心了。

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慕雲嬈看寧國公笑得見牙不見眼，心中一酸，看來他沒少為自己的事情操心。

她甚至有一瞬的衝動，爹爹讓她嫁，她就嫁給顧弦好了，這樣，寧國公肯定更加開心。

但是也就是想想罷了，她此時既然可以選擇自己嫁的人，還是好好珍惜，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一塊兒生活。

顧弦人品雖好，但是顧弦不喜歡她，她總不能舔着臉上吧？！

在這個三從四德的時代，她不得不說自己是幸運的。時間長了，她總會遇見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慕雲嬈眼眶一濕，輕輕的眨了眨眼：“有爹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爹爹最好了。”

“那婚約……”慕雲嬈看了一眼老爹。

“我會幫你取消婚約，你不用擔心。”寧國公道。

慕雲嬈這邊擺平了寧國公，那邊皇后就讓她入宮了。

慕雲嬈大約知道皇後會做什麼。她並沒有讓清歌重新給她上妝，只是拿出那隻桃花釵，讓清歌替她插上。

整個人唯一的亮色也就鬢間那支髮釵。髮髻未梳，只是簡單的將頭髮用髮帶紮起來，看起來既利落又乾脆，一點溫婉賢淑的感覺都沒有。

“小姐，咱們不更衣嗎？”侍候更衣的拂月問。

慕雲嬈聞言轉了一圈兒，白衣勝雪的裙子頓時漾起了水波，簡簡單單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不過通身打扮簡單，也太過簡單，比平日裏去見皇后都要簡單一點。甚至連胭脂水粉都只是淺淺的一點。

“不好看嗎？”慕雲嬈挑眉。

稍微顯粗的黛眉微挑，多情的桃花眼中帶着淡淡的水意，好像蘊含了萬千星河，閃着細碎的光，微挺的翹鼻配着一張嫣紅的小嘴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起來頗為靈動。

一點兒也不同於此時的大家閨秀，渾身上下靈氣逼人。

連一條素凈的白裙子都被她穿出別樣的風味。

好看，真的好看。

“好看。”兩個大丫鬟連連點頭，她家小姐的確很好看，單論容色，不說第一，那也是拔尖兒的，滿京城的大家閨秀，世家貴女，一隻手裏絕對數得到她。

人長得好看，自然穿什麼都好看。

“那就不用換了，有幾天沒見姑母了，她鐵定想我了，她看的是我這個人，又不是我的衣服。”慕雲嬈漫不經心的搖搖頭。

既然已經知道姑母的目的，她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如果姑母能看懂她的意思不提這件事兒，那最好。

說實話，皇后也的確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慕雲嬈太死心眼兒，喜歡顧衍就一直不改變，皇后也很頭疼。

當然，顧衍也識相，並沒有搞出什麼小動作，不然她能忍到現在，早就下狠手分開他們了。

皇后帶着金色護甲的玉手端着一盞茶，目光微沉的看着茶盞上的花紋，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慕雲嬈嫁給顧弦。

這樣皆大歡喜。

顧弦對慕雲嬈有情，這一點他們看的真真的。慕雲嬈對顧弦也不錯，若是慕雲嬈沒有喜歡的人，顧弦就是最好的選擇。

模樣出挑，出生皇室，記在她的名下，對慕雲嬈又情深不悔。這一切都完美。

至於慕雲嬈的感情，他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日她會喜歡上他。

皇后颳了刮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目光也堅定下來。姑母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顧弦是你救回來的，他絕對會一生一世的對你好。

“姑母～”慕雲嬈一踏進皇后的鳳棲宮，就軟聲叫了一聲。身後是兩個丫鬟立刻跪下施禮。

皇后抬眸，微微含笑道：“雲嬈快來，我也有幾日沒見你了。”

“好，還是姑母這裏涼快。”慕雲嬈接過拂月遞過來的團扇，放在手裏輕輕的搖着。看起來很是悠閑。但是搖了兩下，她就覺得沒意思，就遞給了拂月。還是這裏涼快，如果不是規矩太多了，她倒寧願時時待在這裏，蹭蹭冷氣也好。

“你這丫頭，嘴上說著姑母這裏好，一轉眼又跑出宮了，也就現在可以隨意跑跑，等你以後成親了，就待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裏，你怎麼受得了？”皇后道。

“姑母，雲嬈還小，你就別老跟我提成親的事兒……我以後一定要找一個由着我的，我說一他不會說二，這樣就不會有矛盾了。”慕雲嬈拿起手邊的一個蘋果，往另一隻手裏一拋，兩手一搓，咔嚓一聲咬了一大口。

皇后看的無奈，這個丫頭，說了多少次了就不聽，自己這樣啃多難看。唉，還真是小孩子心性。

聽聽她的話。，哪裏像一個大人說出來的。

“真是胡鬧。”皇后無奈的笑斥：“女子當三從四德，以夫為天，你的《女戒》都學到哪裏去了？再說了，世上男子哪有這樣的？誰會由着你胡鬧？”

慕雲嬈說的太輕鬆了，不管她以後嫁的人是誰，都要被男人束縛，家世單薄的，可能對她好一點，但是但凡有點用的男人，就不會對她言聽計從。

慕雲嬈將嘴裏的蘋果咬的嘎嘣脆，一口吞下去了，她才漫不經心的道：“他對我如何，我自然對他如何，他若敢欺我負我，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清歌立刻遞上一方錦帕，慕雲嬈接過，細細的將手指一根一根的擦乾淨，細白細白的手指，就像牛乳浸泡的一樣。白皙無瑕，根根若玉。

拂月端來清水，讓她凈了手。

皇后道：“你這丫頭，在我宮裏倒比在自家還自在。”

慕雲嬈連忙含笑：“我這不是看姑母疼我嗎？換了別人我才不會這樣呢。”

“那顧弦呢？他是別人嗎？”皇后故作不在意的問道。

“二表哥也是我的親人呀，就和我大哥他們一樣，當然太子表哥也一樣，我覺得不管我做了什麼事兒，他們也都不會後悔計較。”

慕雲嬈的兩位哥哥，大哥征戰在外，已經有幾年沒有進家門了。二哥外調三載，再過段時間才到任期，這兩個人常年不在家。要說親近最多的還是太子殿下和顧弦。

“嗯，小丫頭嘴甜的緊。”皇后笑。

“我是心裏話，才不只是嘴上甜而已。”慕雲嬈跑到皇後身邊，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身旁坐下：“姑母可不要誤會我喲。我是真心拿他們兩個當親哥，絕對和我大哥二哥別無二致。”

皇后輕輕的睨了她一眼，合著這個小妮子在這裏等着她。她眉頭一挑：“你就打量着我在宮裏，消息閉塞，所以你就糊弄我吧。”

“我哪兒敢呀～，我糊弄誰也不敢糊弄我最親愛的姑母。誰嚼舌根了？我不抽死他。”慕雲嬈眼睛眨了眨，雖然嘴裏說著狠話，但是卻沒有一點兒狠勁兒，不像發狠，倒像撒嬌。

“我可聽說了，在遊園會上你送給你二表哥一株並蒂蓮，你究竟有何想法？”

“這只是個誤會……”

“誤會？這是誤會能解釋的嗎？”皇后輕哼一聲，拍了拍慕雲嬈的手：“丫頭，做人要有擔當，你送了這種花給他，全京都的夫人小姐都知道你和他兩情相悅了，你現在居然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

“不晚！二表哥不會介意的，我只是為了替他解圍，絕對沒有其他意思。”慕雲嬈連忙解釋一下，這個誤會真要命，如果別人都信以為真了。她到最後若是沒有和顧弦在一起，兩個人的名聲都要受損。更何況皇後幾乎算是她的直系大boss。如果她一不小心亂點鴛鴦譜就全完了。

“沒有其他意思？你好意思說嗎？就因為這件事兒，許多人都知道了你們的感情，本來以前就關係好，現在更說不清了，顧弦馬上就要開府，眼睜睜的看着就要娶媳婦兒了，現在鬧出這麼個事兒，他若是不和你在一起，就成了一個負心漢，以後去娶誰家小姐？”

“我真沒有別的意思，二表哥和我就是兄妹之情，實在生不出別的心思……”

“你確定？顧弦他親手接過你送的並蒂蓮，你還能欺騙自己說是兄妹之情？你太天真了！”皇后道，顧弦這小子心思重，想要什麼從不直說，非得讓別人去猜。若不是太子異常篤定的告訴她，她還真以為顧弦對慕雲嬈無意。

“也許你是無意，但是你確定他也無意中接過你的花？你怎知他就不是懷着一腔熱忱，以為是你喜歡他呢？”

皇后不知道為什麼慕雲嬈。一口咬死了，他們之間就是兄妹之情，難道平時顧弦對她不夠明顯？

那才真是可笑了，顧弦從小到大就喜歡黏着她，遇見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總想着給她留一份兒。她記得有一次，皇上看顧弦的策論寫的不錯，提出來的戰鬥策略可運用於沙場之上，就連幾句關於民生的話也是大有裨益，就將那盞他國進貢的八角宮燈和玉露丸賞賜給他。

可是，就因為慕雲嬈誇了一句宮燈好看，顧弦就連夜將宮燈打包送到她府上。甚至那盞燈在他手上沒有呆滿兩個時辰。

和宮燈一塊兒的，還有可救人性命的玉露丸。

慕雲嬈根本不知道有東西，顧弦不給她，也不會有任何人說半個不字，她沒見過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東西有多珍貴。

若有玉露丸在，就算是必死之人，也能奪得一絲生機。只要你有一口氣兒，少說能多撐半個月。

宮中只有十粒而已。

顧弦卻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將他這一生可能只有唯一一顆的玉露丸給了慕雲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