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長談

第五章 長談

陳聰說出了自己的野心,然後就閉上了嘴,靜靜的觀察着蔣希文的反應。

對這個近兩年來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陳聰也抱着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態。這個叫蔣希文的年輕人,在三年之前,才靠一本《水滸傳》鵲起於文壇,可是幾個月後,他卻沒有如大家期望的那樣,成為青年士子的領軍人物,反而搖身一變,變成了當時頗受人輕賤的一名電影“戲子”。再然後,一部《勇敢的心》讓他一飛衝天,更讓世人改變了對電影的看法。這部《勇敢的心》,陳聰也曾看過,確實很讓人熱血沸騰,就算以他的涵養,也不免在看完這部電影之後心弦跳動,對當時還是北地掌權者的格陵蘭帝**隊仇怨暗生。

由此之後,這個年輕人開始了他一不可收拾的神奇旅程,辦報社,拍電影,力助和文中揮師北伐,又帶頭反對奴隸制度,在南北開戰之初便鼓動軍部購買日耳曼人的潛艇,又唆使政府成立了空軍部,買來十艘飛艇於戰場上力挽狂瀾……這個年輕人,似乎每一步都先知先覺,總能於不經意間引導時勢。

而陳聰對蔣希文的關注,卻是始於政府的民間資本入股兵工廠的計劃。作為北地豪閥,他當然知道國家向私人開放兵工製造是何等概念,他更明白,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政治背景,即使再有錢也不可能被允許加入這項計劃。但是他沒料到的是,當時成立僅僅還不到兩年的中華星,卻同樣獲得了參與這項計劃的資格,與陳家這樣的百年豪門平起平坐。

此後,陳聰開始留意和打聽這個年輕人,誰知道細細一打探之後,他才現,這個年輕人的所作所為幾乎越了他的認知。所謂時勢造英雄,在這樣承前啟後的亂世里,做一個英雄其實不難,可是這個年輕人不一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在試圖引領時勢,即使有時候他本人其實都沒意識到,可是陳聰明白,這種人,恐怕就是古來謂之的“天命之人”,正所謂“金磷(故意打錯的,沒辦法,用那個麟就變成星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如果能和這個年輕人攀上關係,那對陳家,無疑是一個重新由台後走到台前來的絕佳機會。

只是讓陳聰看不明白的是,這個年輕人卻拒絕了和文中大總統提出的入閣的建議。若說他是對政治毫無興趣,但是他的顧問頭銜,以及他為軍部提出的各項建議,甚至連他拍的幾部電影,都對當下的政局影響深遠;而若說他對政治有興趣,那面對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唾手可得的入閣機會,他又為何會拒之門外呢?

正是因為蔣希文這種遊離於政治邊緣的態度,才讓一向自詡為有識人之才的陳聰對他看之不透,於是為了確保能夠順利拉攏這個有能力左右政府的年輕人,陳聰才動了入股中華星的念頭,甚至為了這種可能性,不惜讓出陳家一向視為命脈的隆裕錢莊的一成股份;而這之後,陳愚同樣敏銳的察覺到了蔣希文對陳家的防備,所以在陳聰的授意下,向蔣希文提出了聯姻的要求。

對陳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來說,每一個子女,生下來就應該有為家族犧牲的覺悟。陳靈玉和陳鋒的事情,陳聰並不是不知道,甚至陳鋒還為此幾度上門求親,都被陳聰派人趕了出來。雖說現在已經不是封建時代,那本叫什麼《鳳凰周刊》的更是在疾聲大呼“女子生存之自由權益”,可是對陳聰來說,只要能把蔣希文和陳家綁在一條戰船上,別說是區區一個女兒,就算是他的小妾,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拱手相讓。

但是眼目下,眼前這個年輕人聽了他的豪言之後,卻彷彿有些驚訝般的開始沉默起來。

陳聰從他的眼神里看出,這種沉默,並不是因為他被自己的野心嚇到了,而是一種明悟,以及一絲感嘆。

他是明悟了陳家與之交好的意圖,所以才有神色一松的舉動,可是他的感嘆,又是為了什麼呢?

陳聰對蔣希文的感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一些鑽牛角尖的意向,可是他卻不知道,蔣希文現在在感嘆的,是財閥們對政治天生的直覺,那就好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只要有一點點風向,他們就可能從潛伏中驀然躥出,毫不猶豫地撲向自己的目標。

陳家的打算蔣希文已經猜出了七分,而關於陳靈玉的事情,他也總算有了一點把握,所以接下來,他就要重新審視一下中華星和陳家的關係了。財閥人人想當,而成為掌控整個國家話語權的財閥,更是讓所有資本家趨之若鶩,可是對蔣希文來說,像帝國主義那樣的霸權政治,並不為他所喜,縱使這是資本主義展到最後必經的歷程,可是至少在他活着之前,他要把這種趨向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之內,他不是什麼聖人,只是穿越之前小市民的一點小小良心,終究還是讓他選擇了這樣一條刀尖上跳舞的道路。

看到陳聰用一種深邃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蔣希文明白,他是在等待自己的表態。聯姻雖然是一條保險繩,但是這條繩索之脆弱,古今中外人盡皆知,只有自己真正的明確了自己的態度,陳聰才有可能對自己放心,若是應承,那中華星日後和陳家就是休戚與共的盟友,若是拒絕,那陳家定然會不擇手段,將自己和中華星徹底擊垮。

幸而這還是在“民國”,若是換做封建王朝時期,陳聰說出這樣的話來,無疑就是謀反的不赦重罪,而自己聽到了這些話,恐怕也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跟着他一起反,然後被抄家砍頭;要麼去向皇帝揭,將陳家推入萬丈深淵。而在“民國”,至少在封建王朝剛剛坍塌,資本統治還未完全確立的這個真空時期,陳聰還不至於為了自己聽到他的不敬之言,生出殺人滅口的決心。

只是陳聰眼中灼灼的目光,同樣讓蔣希文不好受。他明白,這是一頭猛虎,他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陳家,而是整個華星國內財閥集團對政局的一次試探,這個時代,連總統都可能隨時下台,陳家又如何能擔保他們在群雄環飼之下獨立掌控政權呢?所以陳聰的這番言論,與其看做陳家不甘寂寞想要跳到台前來的前奏,不如看成是財閥集團試圖集體入主政權的一塊探路石,等到陳家成功了,那東北文家,河北於家,日後的江南錢家,甚至有可能日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其他新貴,都有可能會一擁而上,將政權這塊美食分噬乾淨,如此一來,另一個美利堅帝國,恐怕又會在這個遙遠的異時空再次成立了。

念及此處,蔣希文有些沉重的回應到:“聯邦共和制,其本意為民眾之天下,岳父大人的話,恐怕有些唐突了吧。”

陳聰只把這句話看作是年輕人的矜持,聞言淺笑道:“賢婿所言不錯,可是封建王朝數千年來,都以愚民為教化之本,如今國家初立,民智未啟,讓民眾來掌握政權,顯然是力有未逮,所以我們這些世家士族,理應於此非常時期挺身而出,代表民眾行使國家之權力。只要任免權還在民眾之手,誰又能說我們擅權專政,行為不軌呢?”

這個人也是穿越來的吧?蔣希文心頭不僅冒出一種見鬼了的念頭。資本主義國家愚民的借口,他比自己看得還通透!不錯,美國及各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宣揚他們的民主和自由之時,都會以“民選的領導”為口號,甚至蔣希文還聽說過,在美國和中國浙江的許多國資控股製鞋企業打傾銷官司的時候,美國派來的調查人員只問一句話,“你們的公司領導是民選的還是調派的”?中國企業官員目瞪口呆,回答曰:“國家委派。”於是美國人立即在調查報告中寫道:“有政府干預行為,可以定性為計劃經濟,傾銷認定成立。”這種事,曾讓中國政府的“民主”和“自由”倍受西方政府攻訐,更成為美國政府屢屢試圖對中國政權進行干預的借口。

可是如今從眼前的這個酷似魯迅先生的中年人口中聽到這樣完美的“民主自由論”,蔣希文真有一種遇到穿越同行的感覺。幸好他為人素來穩重,少有極大的情緒波動,因此這個念頭只在心中冒起瞬間,便被他深深摁了下去,而他的臉上,更是波瀾不驚,沒有讓陳聰看出任何蹊蹺。

“岳父大人。”蔣希文舔了舔嘴唇,貌似陳靈玉不在的時候,這聲岳父大人他已經叫得頗為上口了:“既然你已知任免權都握於民眾之手,又如何能對陳家和小婿抱有如此之大的信心呢?”

陳聰眼中略略露出嘲諷之意,似乎是對蔣希文此時此刻還在裝矜持有些不滿,淡淡地說到:“民眾有權力選舉誰上台,誰無法上台,可是我們也有辦法讓他無論是誰上台,都是我們的人,賢婿,你以為老夫分析得如何?”

精闢!蔣希文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陳聰天賦般的政治直覺。不錯,西方的“民主”看起來是“民眾之意願”,可是這種“民眾的意願”,早已經經過了資本主義財閥們的先一步篩選,他們能夠選擇的人,無非就是各大財閥們同意讓他們選的人,而這個人無論是誰,最後都是財閥們的“自己人”。無論白人也好,黑人也好,男人也罷,女人也罷,財閥們對自己的工具長成什麼模樣或者姓甚名誰沒有興趣,他們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是這件工具到底聽不聽話,使得順不順手,不聽話?“水門”也好,“性醜聞”也好,只要他們不高興了,總有辦法弄得你身敗名裂,而民眾,只能在他們的宣傳與輿論中淪為另一個工具,一個讓你不體面的下台的工具。

蔣希文默默地嘆了口氣,和陳聰這樣的老謀深算之人進行言語交鋒,他只能甘拜下風,不過陳聰雖然智珠在握,但他始終欠缺一把鑰匙,一把打開這扇風光無限的大門的開鎖鑰匙。其實不僅是陳家,在波旁王朝倒台之後,幾乎所有的豪門世家都欠缺一把這樣的鑰匙。

七國聯軍入侵之初,其攻勢之迅猛,出人意料,就連皇帝,都還沒來得及跑出紫禁城,便已經淪為了階下囚,而那些原本紮根於上京城的貴族,更是逃之不及。七國聯軍佔領北地之後,這些貴族若是歸順,則既往不咎,而若是試圖反抗,則通通抄家滅門。一時間,整個北地哀鴻遍野,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豪門世族們,要麼是做了走狗,成為萬民唾棄的對象,要麼是滅了滿門,從此在歷史上煙消雲散。

而在南方,雖然沒有受到七國聯軍的侵入,但是華星帝國的政治經濟中心原本就一直都在北方,南方雖然富粟,可能在政治上有話語權的家族卻寥寥可數,除了曾出過幾位三省六部高官的錢家,幾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夠有資格稱之為財閥的家族,因此在背後操控華星帝國政權這件事,陳家根本就沒考慮過他們。

如此一來,各個財閥家族雖然有心,卻欠缺一個合適的契機。而以他們的城府,這個契機當然不難等到,但是陳聰卻慧眼如炬,敏銳地現了蔣希文這個當下最有可能成為這一契機的人選。

且不說蔣希文在民間的聲望,也不說他在士林的地位,只憑他和華星聯邦共和政府軍部的關係以及跟和文中的交情,等到和文中任期滿后,就算陳家把他捧為下一任總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有了聯姻這樣一層“自己人”的關係,陳家和蔣家之間,只會是如魚得水,水辱(你懂的,又是為了防和諧的通假字)交融。即使日後有其他的家族來分享這塊甜蜜的蛋糕,但是無論如何,陳家已經捷足先登,就不會再被拒在這個圈子之外了。

這就好比後世的美國,比爾-蓋茨有錢吧?微軟牛叉吧?可是任憑他們如何橫行於世,美國政壇這扇大門,從來沒有向比爾-蓋茨和他的微軟打開過,說你壟斷,你就得拆分,不拆就強制破產!可是對於幾乎快要壟斷美**火生產的花旗銀行財團和加利福尼亞財團,對於壟斷全美石油生產的洛克菲勒財團和梅隆財團,美國政府何時叫喚過“壟斷”?倒是有過,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曾在1911年被美國政府拆分為34家企業,而1911年,美國總統還是威廉-霍華德-塔夫脫。所以之前才說,直到1951年美聯儲正式脫離美國財政部,標誌着美國政府全面淪為各大財團的代言人。

陳聰打得好算盤,卻沒有想到,蔣希文對成為這樣的財閥,既不抗拒,卻也沒有太多的興趣。財閥之路固然風光無限,但是歷來風光無限的地方都是在險峰,蔣希文自己清楚自己的本事,說不定還沒等站到峰頂,他已經死在了半山腰上。想想日後可能隨時都要和陳聰這樣老奸巨猾的政客打交道,蔣希文只會覺得心力憔悴,他的愛好,是拍攝自己喜歡的電影,而不是做一個成天勾心鬥角的政客。

因此對於陳聰眼中露出的若有若無的期翼之色,蔣希文只當做是沒有看到,審慎地回答道:“這件事,恐怕牽連甚廣,小婿的意思,是我們暫時不要操之過急,畢竟和總統的任期才過兩年,而以他的聲望,再連任一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那時候的事,我們那時候再談吧。”

陳聰對蔣希文的“不思進取”似乎很有些不滿,冷冷地哼了一聲,言道:“我對賢婿推心置腹,只望賢婿也不要負了我的好意。陳家的心思,你已經明白了,這對你個人來說,也是一個天賜的良機,賢婿,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你能早日下定決心。今日你也很疲倦了,我就不再多打擾了,告辭!”

蔣希文連忙撐了起來,作勢要送他出門,幸而陳聰對他雖然略有不滿,但同時也頗為欣賞,一把將他按在床上,安慰道:“賢婿有傷在身,就不必相送了。這幾日,我會讓靈玉也多來探探你,你們兩個晚輩,也需要在婚前多了解了解。我陳聰雖然說不上開放,卻也不是什麼死板之人,婚前兩個人多接觸,才有益於你們婚後夫妻二人琴瑟相合。賢婿好好休息吧,老夫先走了。”

一直到陳聰走出病房的門口,蔣希文的背脊都猶在暗暗涼,陳聰的來訪,已經代表了華星國內各大財閥對掌權這件事的態度,接下來,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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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真神奇,原來不用左手大拇指也能打字,打得還蠻快!我太佩服我自己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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