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開端

新一場近海試驗即將進行的消息，迅速在網上傳開。議論話題再次搶佔各社交媒體和互動平台前列。

近海試驗的繼續進行，風羿並不驚訝，只要沒有真正爆雷，總會有更多聲音讓它繼續進行下去。

風羿現在更關注的是氣象變化。不是局部，而是大範圍的。

他注意到，最新被選為試驗目標的這個颱風，比前一個登陸我國東部的那個颱風，更大更強。

超強颱風並不是稀罕事物，單單把它拿出來看，似乎沒什麼特別。只是因為預測它破壞力更強一些，所以支持打掉它的人會更多。

風羿擔心的是，它是否會成為引發天空躁動宣洩口的導火索。

風羿的擔心並不被外人所知，或許有人與他有同樣的擔憂，只是那些人的擔憂更模糊，沒有確定方向，程度也不深。

如今社交媒體上，大部分聲音還是對即將進行的近海試驗保持好奇或憧憬。

經常遭受颱風的國家或地區，如果某一年沒有颱風登陸，是很罕見的。

就算沒有近海試驗，就算有超強颱風登陸，當地人也不覺得驚訝、驚奇。

登陸就登陸唄，肯定會造成一定損失，但總的來說，並不會影響他們大部分人的生活。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執政層簽署了同意書，他們這裏即將迎來近海試驗，在消息宣佈的那一刻，居民們就立刻行動起來。

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會衝進這裏，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在短時間內將會有極大的需求量。

尤其是那幾個建造了觀測台的地方，交易相當活躍。

對於商人，對於獲利的民眾們來說，什麼風險不風險的，他們顧不上，先把眼前能賺到的錢拿手裏了再說！

看着大把的鈔票進賬，看着賬戶不斷增額，原本還小有情緒的居民也笑眯了眼：“好啊，真是太好了哇！”

在這之前，他們看到別的地方進行近海試驗，看到別人大賺特賺，都眼饞得很，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了！

商家們收攏物資，有外租意向的居民，緊急改造家裏用不上的卧室。

平時冷清的街道驟然變得擁擠。

一位長相明顯不同於本土居民的人，拖着行李箱或工具箱走進酒店。

近幾天他來這裏出差，沒想到竟然能趕上這樣的好事！

他的周圍還有許許多的和他一樣，抱着同樣目的，有着同樣心態的，來去匆匆的遊客。進酒店大門的時候差點堵住。酒店幫忙送行李的服務人員都忙不過來。

誇張嗎？並不！

世上還有更多地區的人，一生都沒近距離見過颱風，最多只感受過颱風帶來的降雨或大風。當然他們也未必有那個興緻特意去感受。

如今，這些來自無颱風區的遊客迫不及待聚到此處。

尤其是手頭寬鬆的人，酒店員工們特別樂意為之服務。

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裏，入住酒店的人，條件都不錯，酒店員工會賺到許多小費。

這位剛剛到達的遊客，他的家鄉沒有經歷過颱風，平時大家並不在乎颱風的新聞，反正颱風不會到那裏去，會有其他國家替他們擋住颱風攻勢。颱風就算跨越過去，影響到他的國家，也已經很弱了，最多只是颱風消散前的一點殘餘勢力。

他這次抓住機會，來親眼看看氣象武器與大自然的對抗。

如今，這可是一種高檔、時髦的生活娛樂方式。

來自不同國家的遊客聚在一起聊天，自然而然也聊起了十多天前取消的那一場。

“他們那邊的人就是太保守了，一點事情興師動眾，反應過度。”

他們品着紅酒。

“我的朋友們非常羨慕我。他們的手續需要時間辦理，並沒有立刻出國的條件，而等到一切加急手續辦好，可能航班也已經取消，就算有航班，這邊的酒店什麼都訂不到，只能等下一次。”

“下一次也不會太久，反正近海試驗並不會就此停止。”

“是的，十多天前突然取消一場，原以為真的出問題了。這不是還能繼續進行嘛，蝴蝶計劃偉大工程不是依然堅挺着嗎？誰傳謠言引起恐慌！！”

前方不遠，有帶小孩的遊客與孩子對話。

“蝴蝶計劃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蝴蝶計劃的命名，取自於蝴蝶效應。即使是像蝴蝶扇動翅膀那樣微小的運動，也可能引發一系列重大變化……”

小桌旁，幾名喝酒的外地遊客，聽到那邊的談話，笑了笑。

“蝴蝶計劃的氣象武器，也是以一個個微小的作用點撬動全局，進而打掉颱風。”

“在近海試驗的視頻傳出來之前，我一直以為氣象武器打颱風是直接把颱風的大片雲團打散，打得像蛋花湯那樣。萬萬沒想到它能那麼壯觀美麗！美得令人震撼！噢，自然真奇妙！”

在各方來客的期待之中，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感受着颱風登陸前的風勢，大家都看着天空。

這不是第一次近海試驗，網上流傳着許許多多的實拍視頻和解說，因此，來到這裏的遊客，雖說依然有一點點忐忑，但已經沒了對未知的困惑和迷茫。更多的是期待，架好拍攝裝置，記錄自己與奇觀出現在同一張照片里的那一刻。

沒有倒計時，蝴蝶計劃的中央系統會進行最精確的計算，在最佳時機進行武器投射。

終於，電子屏幕上的時間跳到某個數字時，天空出現了變化。

來勢洶洶的超強颱風，結構眨眼間崩解，而在此過程中爆發的，巨大的能量轉化造成的奇麗景象，印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好像肉眼偷窺到了宇宙一角。

好像看到了那深邃又絢爛的星空。

短暫的愣神之後，不管是本地居民還是遠道而來的遊客，都發出大聲的驚嘆與歡呼，通過或張揚或內斂的方式表露情緒。

有人手舞足蹈放聲大笑，有人沉默的舉着手機繼續拍攝，不放過天空中已經變淡的每一個光點。

而情感更豐富的藝術家們遲遲無法回神，思維似乎還沉浸在那美妙的一幕。

颱風消散，這片區域上空迎來了一段短暫的天晴時刻。

不過，沒多久，有雲團聚集，出現降雨。

不是什麼大問題，大家都沒在意，計劃着接下來的娛樂時光。

風暴似乎平息，夜幕逐漸降臨。

始祖工廠總部。

大樓頂層有屬於風羿的辦公室和房間。

從國外回來，在陽城待了幾天，得知近海試驗有新動靜，風羿就來始祖工廠總部待着了。

以防發生什麼重大事情不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風羿正在辦公室里翻看一份實驗室醫藥產品相關的材料，突然頸后的汗毛根根豎起，擬態有些不受控制。

衣服下，皮膚表面出現鱗片。

像是本能突然啟動了防禦機制！

莫名其妙的驚嚇，差點嚇出原形。

在角落裏靜靜坐着的阿闋看過來。

風羿穩了穩情緒，保持住擬態，仔細感知。

這種驚嚇並不是來自周圍的其他人或事物。

走到邊上打開窗戶，他看向天空，神色凝重。

天色已暗，天空依然是一片平靜，但平靜的背後卻已經露出了猙獰一角。

風羿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讓岳賡揚立刻過來。

表情缺失的阿闋依然是那張平淡的臉，但畢竟與某位前輩有着同樣的基因，感知也會比尋常人強很多。

感受着從窗外吹進來的風，在風羿放下電話后，他問：

“氣溫變得很奇怪。開始了嗎？”

“是的。”風羿說。

“衛星網絡什麼時候能探測到？”

“不會太久，很快。”

“哦。”

阿闋只是很純粹的疑問，而不是在擔心什麼。

就算整個世界都進入毀滅模式，他也不會有多激動。

岳賡揚接了風羿的電話，立刻從他自己的辦公室過來。

雖然剛才風羿沒有明說，但是岳賡揚已經意識到，風羿一直擔心的那件事，發生了。

即便已經經歷了不少事情，久經商場、認知豐富，岳賡揚此時也忍不住心中猛跳。

一旦天空之上的躁動開始爆發，影響絕對是大範圍，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也危險。

他們始祖工廠總部大樓可是臨海的！

真真實實關乎到切身利益和生命安全，還是尋常認知之外的維度，岳賡揚無法鎮定下來。

此時此刻，確實迫切需要“風口”來作法……咳，來處理危機！

風羿說過，他的能力無法控制全局，但提前調和局部躁動，在大勢掀起之前解決小範圍危機，還是可以一試的。

至少，能讓這裏平安。

而其他地方，尤其是剛進行了近海試驗的位置……

這種時候現實一點，岳賡揚在乎不了那麼多。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岳賡揚快速往風羿辦公室走，順帶掛斷一個安德烈的日常騷擾電話，拉黑。

前段時間背了黑鍋的安德烈，總是想要從他這裏試探出始祖工廠的新動向。

但是安德烈所以為的，那些商業上的算計，岳賡揚其實想都不會去想。策略不在一個維度！

什麼都比不上咱家“風口”！

咱家“風口”多厲害，多靠譜啊！

不僅能支撐起始祖工廠這個龐大機器，關鍵時刻還真能救命！

另一邊，結束觀看近海試驗的地區，人們正在進行夜間娛樂。

有的在購物逛街，有的在喝酒玩樂。打卡拍照，廣場彈唱。

人們發泄着今天看到壯觀場面的激動情緒。

路邊，帶有醉意的人勾肩搭背，吐字不清地交流，雙眼迷濛掃過霓虹燈廣告牌。

現代電子設備結合當地文化特色，人造光效，將夜幕下的城市打扮得分外美麗。

然而，夜間的繁華和煙火氣息，在某一刻，被尖銳的警報聲打斷。

播放廣告的大屏幕上，畫面轉換，顯示出刺眼的警報字幕。

並不帶太多情緒的AI聲音從各個喇叭大聲傳出——

“龍捲風來襲，預計半小時後到達，請大家立刻進入指定避難場所！”

不遠處的某個地方。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已經有的雲層堆積。

從上往下探的“觸角”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延伸，然後接地。

本區域的居民和遊客們手機上也接連收到了彈窗預警。

預警不是預測，當收到預警的時候，就說明某件事情已經發生了。

原本美好的城市夜晚充滿了驚惶。

龍捲風系統的複雜性，充滿了各種突發和意外，有時候能提前預測，有時候又令人猝不及防。

這個地方，龍捲風災害並不常見，可以說是罕見。多年以前並沒有健全的預警網絡，因為沒有必要。

後來蝴蝶計劃大工程開啟，隨着階段推進，為了近海試驗的數據收集和觀測，在許多地方修建了觀測台，預警網絡也是那時候建立。

正因為有了這個預警網絡，毫無經驗的本地居民和遊客們，才多了那麼一點避難時間，而不至於龍捲風都卷到這裏了才發現。

現在不是白天，視野遠不夠明亮，如果沒有健全的預警網絡，當這場突發的強對流天氣，出現在這座幾乎沒有應對經驗的城市，可以想像會發生什麼。

一片慌亂過後，街道上已經見不到人影。

呼嘯的風聲肆虐，強烈的旋轉氣流吞沒其行進路上的所有物體。

廣告牌從建築上撕扯下來，砸在車窗上。

遺落在旁的攤位貨架衝破櫥窗，闖入小店。

臨時搭建的並不堅固的屋棚，眨眼間被拆解。

有汽車被掀翻，不知道落在哪裏，發出砰的聲響。

電力供應已經斷開，外面一片昏暗。

就算能從室內通過堅固的小窗去看外面，也無法看清什麼。

只能用聽覺，和地面傳導的震動，去感受自然的暴力。

除了這座正在遭受龍捲風襲擊的城市，氣象中心還監測到，這個城市附近，其他地方，陸續出現了更多的突發性強對流。

這座城市以及周圍的多個城市，宣佈進入緊急狀態。

而這才只是開始。

就像一個由導火線編製而成的巨大的網，這裏只是完成了引燃。

火星已經沿着這個網，朝四面八方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