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隱形的翅膀
周雅蘭聽完了張漢磁講述的故事,一周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曾經困擾她的諸多疑團也解開了。張漢磁受的是皮外傷,年輕人體質好,傷口癒合得也很快。兩個人在這段朝夕相處的時間裏,彼此間產生了依賴和親近感,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來表達清楚,是和諧的甜蜜,是無言的默契,還是難以割捨的牽挂?總之,他們內心深處有了共同的嚮往,那就是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然而,一個電話打破了周雅蘭平靜的心。來電顯示是父親的手機,但是話筒里傳來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文月軒,你父親已經被我抓了起來,你要是想讓他活命,從那個張漢磁的手中偷出銀行保險柜的鎖匙和密碼……我只給你三天時間,自己看着辦。”
周雅蘭呆住了,要不要去報警?不可以,她在電視台里工作,經常看到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撕票的新聞,她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不能出一點差錯。其實她早就知道張漢磁把寶石鎖進了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裏,是從他的日記本里看到奇怪的數字排列后猜到的,銀行保險柜向顧客開放的並不多,一定是離馮璞玉的旅館最近的那一家。問題是怎樣拿到張漢磁手中的保險柜鎖匙,趁他熟睡的時候或許有下手的機會,可是她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手,這件事她一旦做了,他們之間無疑將變成仇敵,這些天建立起來的感情將蕩然無存了。她感到很迷惘,情緒突然低落下去,飯也咽不下。
張漢磁是一個何等敏感的人,很快察覺到了對方有難言之隱,幾次試探卻找不到答案,“你該回去了,台里沒有催你回去嗎?”
周雅蘭連忙搖頭,“沒關係,我剛才打電話過去了,說感冒了,怕是HN1流感,暫時住在醫院裏觀察。我等你的傷口完全好了再回去,實在是不放心。”
張漢磁揮了一下受傷的手臂說:“已經好了,我們兩個一同回去吧,酒吧里的舉老闆整天打電話催我回去,說顧客們想我想的要瘋掉了,呵呵,誇張。”
周雅蘭知道這一離開就沒有機會了,“你,你不喜歡這裏安靜的生活嗎?我可是想多待幾天,就這樣坐在陽台上,看日出日落,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張漢磁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是這種境界已經悄然被打破了,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殘酷的現實,爾虞我詐和你死我活的爭鬥,“是啊,我現在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麼躲在偏僻的農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雖然貧窮卻其樂融融,那才是最真實的快樂……”
在後面的幾天時間裏,兩個人誰也沒提‘走’字,不過內心已經不能再像前幾天那樣心怡淡泊了,各自都有沉重的心事。
張漢磁似乎能夠看穿周雅蘭的內心世界,如果將來要尋找一個可以和他配合的心靈魔術的搭檔,她一定是最佳的人選。那麼周雅蘭能不能看穿他的心思呢?她可能還需要相當多的努力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有一天,張漢磁終於做出了一個讓周雅蘭吃驚的事情,那就是把保險櫃裏的鎖匙隨意地放在了換洗衣服的上衣口袋裏。周雅蘭把衣服放進洗衣機的滾桶之前,總會掏一下每一件衣服的口袋。這個意外的發現讓她心跳加速了,自己該怎麼辦?這個鎖匙外觀很特別,她做品寶欄目多年,接觸過多種保險柜鑰匙,相信不會認錯的。她經過一番思想鬥爭,身不由己地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周雅蘭決定離開了,他沒有勇氣當面向張漢磁告別,選擇在他睡午覺時悄悄地離開,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張紙條。其實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張漢磁並沒有入睡,輕盈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聲聲敲打着他的心房。
人走了,屋子裏空蕩蕩的,有一種失落無從說起,有一種迷惘難以壓制,他感到窒息和壓抑,精神快要崩潰了,他伸出手來打開了床頭的收音機,這個時代聽廣播的人已經很少了。裏面正在播放張韶涵的《隱形的翅膀》,更加煽動了他悲切的離愁,歌詞是: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滴下了傷心的眼淚。
然而傷心總是一陣風,堅強的人自己會回到現實中來。張漢磁洗了一個熱水澡,開始準備離開這裏了,要去什麼地方他還沒想好,舉老闆的酒吧他是不想再回去了,怕給他帶去災難,想必那個高燈正在四處尋找他,殃及恩人的事情怎麼能去做呢?
說來,那個高燈真是神通廣大,已經追到東郊里來了。張漢磁一露面就被他佈置的人發現了,眨眼之間把他圍了起來。這裏比較偏僻,看來有把握在警車趕到之前把他給帶走。張漢磁已經有了準備,“你們群涌,那就不要怪我出手毒辣了!”說著發出了十幾枚小針,他並不想出人命,每隻針都打在對方的手腕和膝關節上。
那些人來不及掏槍就倒在了地上。這個時候住在這裏的居民們看見了,開始以為有人打架,後來都說是在拍電視劇。這時候高燈走了出來,“好小子,你比你爹厲害多了,倒是塊苗子,看能不能過我這一關,來!”說著拉開了架式。
這是兩代高手第一次正面交鋒,張漢磁見對方不拔槍,自己也不再用暗器了,也擺出了架式,“高燈,你不找我,我也是遲早要去找你的,你我一戰在所難免!”說著迎了上去。
兩個就打開了。兩個人都是靈巧型的,打鬥起來大有龍騰虎躍之勢,時而從對方的頭頂躍過,時而又從對方的胯下穿過去。圍觀的人都看傻了眼,“原來電視裏的武打場面都是真實的呀!真過癮!導演和攝像哪兒去了?”
人群里有明白人,“嗨!現在都採用微型攝像機……”
張漢磁接了十幾招,感到力量明顯不如對方,這樣打下去自己會很被動,於是決定示展一套幻影魔術,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透明而柔軟的類似膠皮一樣的東西。接下來發生了奇迹,高燈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個張漢磁,而且分辨不出哪一個是真人,高燈左打一下落空,右擊一下還是落空,簡直是太神奇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覺得很好玩,“這就是特技吧?會分身數,會不會是兩個雙胞胎演的呀?拍戲原來這麼好玩,怪不得現在的年輕人都想當演員……”
張漢磁知道自己打不過高燈,必須逃出他們的重圍。他看準時機飛身踢了高燈的後背,趁他一個踉蹌,迅速向外衝去,這時高燈那些受傷的手下站起來圍堵他,他的身法極快,加上幻影做掩護,把十幾個人引向了一個點,他們撲到的只是一張膠皮,還死死壓着不放。張漢磁眨眼間已經沒了蹤影。
高燈把眼睛都給看花了,“這是什麼功夫?難道我高燈的剋星就是他嗎……”
周雅蘭回到家裏,連保姆也不在了。她馬上給文月軒打去了電話,讓他到家裏來見面。文月軒如約而至。他見到周雅蘭表情詭異,“怎麼樣?鎖匙和密碼都到手了嗎?缺少一樣,你爸爸的命就沒有保障嘍~~”
周雅蘭十分厭惡這個人的傲慢之態,“東西都齊了,你必須先放了我爸爸。”
文月軒立起食指搖擺,“不不不,你必須先把東西給我……”
周雅蘭當然信不過他,“我怎麼知道我的爸爸還活着?”
文月軒說:“我來的時候,把他的手機還給了他,你現在可以打個電話證實一下,也聽一聽你爸爸的想法……”
周雅蘭連忙撥號,接電話的果然是她的父親周庭方,“雅蘭啊……是不是爸爸再也見不到你了呀?”還哼哼地哭泣。
周雅蘭也哭了,“爸,東西我已經搞到了,要不要現在就給他?”
周庭方在電話里顯得非常興奮,“給,馬上交給他……”
周雅蘭關上手機把鑰匙給了文月軒,“聽說你是這方面的行家裏手,騙不了你。”
文月軒接過鎖匙,又把另一隻手伸了出來,“密碼呢?用嘴說也可以,多長的數字我都能記得住,就這一點本事。”露出得意的表情。
周雅蘭把一張紙條拿了出來,“這是我在張漢磁的日記中抄錄下來的。密碼數字是打亂的,我是沒有能力把它們復原,但我想裏面一定有規律可尋。”
文月軒展開紙張,上面果然有四組奇異的數字排列:“mp2648657543”他一時感到迷惑不解,翻着眼皮對周雅蘭說:“這也叫完成了任務?”努努嘴說:“好吧,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現在可以見到你爸爸了。”說著拍響了手掌,“啪啪啪。”
讓周雅蘭吃驚的是,周庭方和家裏的保姆小蔚從收藏間裏走了出來,她再愚鈍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頓時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爸爸!你們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周庭方立刻向女兒賠罪,“雅蘭,這的確是一個損招,都是你文叔叔想出來的……不這樣做,你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嗎?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親情高過一切啊——”
周雅蘭氣得直發抖,“你們都已經是這把年紀的人了,不知道自重,簡直是恬不知恥!我去公安局告發你們!”
周庭方趕忙上前攔住了她,“雅蘭啊,千萬不要衝動,你一張嘴,那顆‘斗轉星’指不定是誰的了,你爸爸還得去坐牢,你有一個入獄的父親,以後還怎麼在電視台里混下去?同事們會用什麼眼光看待你?要長腦子……”
文月軒給周庭方潑冷水,“老兄啊,不要高興太早,密碼的數字是打亂的,光有一把鎖匙頂個屁用啊?”故做為難之態。
周庭方扯過紙條看了看,察看文月軒的表情,“這個不是你的專長嗎?這些年不是專門下過工夫嗎?發揮一下你的強項,一定沒有問題。”
文月軒是想以此做分髒的籌碼,“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不過等‘斗轉星’出手后,要多分給我一成,可不可以呀?”
周庭方當然不答應,“這些東西都是我女兒搞到手的,答應給你三成,已經很多了……我敢肯定‘斗轉星’是一個世間罕見的藍鑽,三百五十克拉呀,就是透明鑽石也沒有這麼大顆粒的,至少可以賣到五十個億。你拿三成是那是什麼概念?十五個億呀,知足吧……沒有我,就是把東西白給你,你也沒有能力賣出十個億的價錢來,我才是京城最權威的珠寶鑒定專家,你明不明白?你去,這個東西全歸你了,你一個人去取吧,我不要了……”惺惺作態。
文月軒當然知道周庭方在收藏界的份量,馬上收去了傲慢的態度,“三點五總可以吧?老兄,你要是不加一點,我的靈感激發不起來呀?”
周庭方無奈地揮了一下手,“嘿!你這個財迷。好吧,我答應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搞定啊?一定要趕在那個小子發現以前把東西取出來,不然咱們兩個又白忙活一場。”
文月軒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個小時,讓我靜一靜,你們都回房間裏去,讓我安靜一會兒……好吧?”
周庭方就拉着女兒回裏屋,又瞪了一下小蔚,“去……”
小蔚像一隻受驚嚇的小鹿跑到廚房裏去了。
張漢磁回到市區內,不知道腳步該往哪兒邁,馮璞玉的旅館不能再去了,因為那個易興國實在是太可疑,他猜到是這個人出賣了他。他買了一部手機,先給瀟竹兒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里瀟竹兒又惱又喜,“你這些天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給你打過好多次電話,為什麼總是打到陌生人那裏去呀?對方還說是你的朋友,讓我過去,我才沒有那麼傻,那個人的聲音好嚇人,一定是個賊,你的手機被人偷了吧?”她的想像力還挺豐富。
張漢磁順水推舟,“是啊,是啊,想不到京城裏也有賊……”
瀟竹兒的嘴很快,每次都是喋喋不休,“你換了手機怎麼不早一點給我來電話呀?我去過幾次舉老闆的酒吧,我聽韓非子說,有好幾家傳媒公司的人去找過你,要把你挖去包裝,聽說電視台也派人去過……你馬上就要變成名人了……”
瀟竹兒從來不說謊,張漢磁相信她,“出名有什麼好的?連上廁所都有記者盯梢,我不想再回那裏了。”
瀟竹兒忙說:“你現在人在哪裏呀?是不是沒地方去了?你等在那裏,我去見你……”
張漢磁告訴了她,現在只能藉助瀟家的勢力了。他陡然想起還沒有給母親打電話,連忙撥號。話筒里曾玉芬顯得十分焦急,“漢磁,是你嗎?你沒有出事吧?我給你打電話,怎麼像是那個高燈的聲音啊?我還以為你被那個牛人給害了……我已經到了京城,馬上就下火車了,你快點趕過來接我,好多年不出門了,到哪兒都暈……”
張漢磁心咯噔一下,“媽,您來幹什麼呀?好,我馬上去接您,站在出站口不要動……”
這時候瀟竹兒自己開一輛車來見他了,“嘿,快上車!”
張漢磁一看,也是一輛紅色的寶馬車,“這好像不是公司里的車。”
瀟竹兒得意地說:“周雅蘭有的我也要有。嘿,駕照都搞到手了。”
張漢磁正好用這輛車去接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