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章 伐呂布(終)之白門樓
送女計劃失敗的呂布終日飲酒並與貂蟬嚴氏取樂,至於城防諸事,盡皆交付陳宮高順張遼諸人。陳宮見其如此,甚是憂心,勸誡呂布卻不得見。一時間,內外隔絕,不通消息。
再說曹軍,自呂布送女之後,曹操更是催軍猛攻下邳,怎奈陳宮足智多謀,高順忠勇善戰,更有陷陣營四處支援,再加上張遼領鐵騎四處巡防,一時間,倒是穩穩保住下邳,不至失守。
卻說曹操攻城,兩月不下。忽報:“河內太守張楊出兵東市,欲救呂布;部將楊丑殺之,欲將頭獻丞相,卻被張楊心腹將眭固所殺,反投犬城去了。”
操聞報,即遣史渙追斬眭固。因聚眾將曰:“張楊雖幸自滅,然北有袁紹之憂,東有表、綉之患,下邳久圍不克,吾欲舍布還都,暫且息戰,何如?”
荀攸急止曰:“不可。呂布屢敗,銳氣已墮,軍以將為主,將衰則軍無戰心。彼陳宮雖有謀而遲。今布之氣未復,宮之謀未定,作攻之,布可擒也。”
郭嘉曰:“某有一計,下邳城可立破,勝於二十萬師。”
荀彧曰:“莫非決沂、泗之水乎?”
嘉笑曰:“正是此意。”
操大喜,即令軍士決兩河之水。曹兵皆居高原。坐視水淹下邳。
下邳一城,只剩得東門無水;其餘各門,都被水淹。眾軍飛報呂布。布曰:“吾有赤兔馬,渡水如平地,又何懼哉!”乃日與妻妾痛飲美酒,因酒色過傷,形容銷減;一日取鏡自照,驚曰:“吾被酒色傷矣!自今日始,當戒之。”遂下令城中,但有飲酒者皆斬。
冬日水少,不曾全淹沒了下邳,曹操亦是不再談回許都之事,心裏暗暗狠,定要擒殺呂布,攻破下邳。於是催程昱自許都轉運糧草,又命劉備催促徐州城內陳登等人籌備糧草,以為供給。一時間,又是個對峙局面。下邳城內早有儲備的糧草,故呂布陳宮只是加緊鞏固城防,絕口不提突圍之事。更因曹操部下有秦瓊在,典韋許褚等人皆是虎視眈眈,因而更是不提出城斗將的事情。
這一日,侯成因失馬復得之事,自釀好酒並前來相請呂布。被呂布因禁酒令斥責,並打了五十背花。侯成回處所修養,魏續宋憲前來探望,侯成心中抱怨,便與二將定下反叛之計。其時,張遼高順二人被困於西門,陳宮指揮四方,呂布四處巡視,是以三人便有可乘之機。
是夜,侯成盜赤兔馬,魏續開門並假裝追殺,明追實放。是以侯成成功將赤兔馬盜出,並獻與曹操。曹操大喜,又得聞諸將反背之計,當下便召集諸將商議,文武皆以為可信。是以定下翌日,大舉進攻下邳,爭取破城。
天明,呂布知曉赤兔馬被盜,大怒,責罵魏續宋憲二將,二人口中唯唯然心內十分怨恨,陳宮在一旁看出幾分意向卻又不知是否確實,只得心中安慰,道是二人皆是呂布親信,想必不會有背主反叛之事。此時卻顯出了陳宮的缺點,那就是有謀卻遲。當然,也是因為其心中光明面比較多的緣故。要不是太過正義,恐怕也不會棄曹操而去了。
自天明起,曹操見城上果然插滿白旗,便催軍大舉進攻下邳,驍將樂進更是親冒矢石爬城而上,魏續宋憲自是出工不出力。呂布見勢不妙,親上城牆支援,方將樂進殺退。
自天明至中午,廝殺不停。午時三刻過,方稍有停歇。曹操在中軍大帳是大雷霆,侯成在其怒火之下更是瑟瑟抖,好在曹操沒有一怒之下殺了他,這才逃過一劫。此時,秦瓊道:“吾軍自天明攻打至正午,不曾稍歇,如此,想必魏續宋憲並無機會,如今稍歇,也方便二人安排,不若令精銳之士,整備器械,等待機會,只要稍有機會,便即破城直進。”
曹操頷,便下令,命夏侯淵秦瓊二人領三千精銳在東門等待機會。
未時一刻,忽有人在樓上大呼:“抓着呂布了,抓着呂布了。”說著,便聽見城樓上有廝殺之聲,卻是宋憲魏續領軍與呂布親衛廝殺。
夏侯淵見狀不由皺眉道:“呂布姦猾,陳宮多謀,此恐是計。既然說抓着呂布,為何不打開城門,或者直接將呂布梟便可。更況城上有廝殺之聲?”
秦瓊笑道:“明公不在此,用計何用。城上廝殺,想必是呂布親信與魏續宋憲廝殺。如此看來,呂布真被擒矣。”
話音方落,就見得一員大將自城樓上丟下一件兵器,仔細看去,可不是呂布的方天畫戟么。此時,就聽得嘎嘎聲響,緊閉的城門亦是打開了。夏侯淵大喜,催馬便往前進。身後的親衛卻是更快,護在夏侯淵身前衝進去了。
秦瓊見狀,亦是領着親衛向前。入城后,眼見得滿街都是跪倒在地的呂布軍士卒。管亥便問:“主公,上城樓否?”
秦瓊大笑道:“呂布已然就擒,城池已破,這東門城樓不上也罷。隨吾去西門,必有所獲。”身後一干人等自是緊緊更隨。
至西門,水勢頗深,管亥等人皆是下馬,唯有秦瓊乘忽雷駁噌噌而上,身後軍士緊緊跟隨,上的城牆,便見多有士卒跪倒在兩邊,不敢亂動。卻有一角聚集五百餘軍士,各執軍械,冷冷看過來。為兩員大將,一將紫玉面膛目若朗星頜下有須,手執大刀,怒目而視。另一位頜下短須,面目黝黑,手執鐵槍,亦是冷冷看來。身旁卻有將旗,一桿書張一桿書高。
秦瓊見狀,自是明了,笑道:“高順,張遼,此時還不束手就擒?”
張遼怒道:“若要擒我,便放馬過來。”高順卻是不言不語,只是緊緊手中大槍,冷冷看過來。
秦瓊見狀,自是明了二人心思,此時,大部曹軍亦是湧上城牆。秦瓊棄了槍,拿起弓箭,遙遙指向二人,喝道:“呂布已然被擒,汝二人反抗有何意義?”
二人大驚,盡皆變色,此時方知呂布被擒。正自面面相覷之時,秦瓊又道:“二位將軍忠勇,然城池既破,還要連累手下兒郎么?”說著話,就見身後管亥等人亦是拿起了弓箭,指向眾人。而且不斷地有曹軍弓箭手爬上城牆,列陣拉弓,指向二人。
張遼高順面面相覷,又看了眼身後的五百餘人,沉默地放下手中刀槍。身後五百餘軍士,亦是齊齊放下手中軍械。
秦瓊大喜,笑道:“有請兩位將軍。”二人便自走出,身後五百餘人卻是默不吭聲,立在原地。
管亥揮揮手,自有軍士上前,將其軍械歸置一旁。卻不曾綁縛這五百餘人,只是命林峰霍雲看管。
不多時,有軍士來報,道是曹操正在下邳南城門白門樓上安坐,隨侍者有劉關張並典韋許褚郭嘉等人,並傳令各部,所獲將領盡皆綁縛白門樓聽候處置。秦瓊自是聽令,命軍士們簇擁着高順張遼往白門樓去。
上了城樓,正見被五花大綁的呂布討饒道:“捆得太緊了,松點,松點。”
曹操亦是笑道:“縛虎不得不急啊。”
“呂布匹夫,死則死耳,何懼之有?”卻是張遼看不慣呂布的這幅窩囊樣,怒聲喝道。而身旁的高順則是面無表情地,冷冷看着曹操呂布。
曹操遂不理睬呂布,卻是向秦瓊笑道:“有勞叔寶了。”
“職責所在,唯盡心儘力而。”秦瓊笑道。
曹操笑着點點頭,手指張遼道:“這人好生面善。”
“濮陽城中曾經相遇,如何忘卻?”張遼冷冷答道。
“原來你也記得。”曹操更是大笑,很是得意。
“只是可惜啊。”張遼蔑了曹操一眼,冷冷道。
“可惜什麼?”曹操依然笑問道,只是聲音低沉了些。
“可惜那日火不大,不曾燒死你這奸賊。”張遼忽然厲聲道,身形欲動。秦瓊的提爐槍已然指向了張遼,許褚拔出了寶劍,典韋更是直接掄起了雙鐵戟。
“敗軍之將,安敢辱吾?”噌地一聲,曹操拔出了倚天劍,欲要將張遼斬殺。
“明公且慢。”卻見劉備拽住了曹操胳膊,關羽單膝跪地,齊齊出聲。
曹操一愣,緩緩放下寶劍,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順勢讓劉備鬆開了胳膊,回到了許褚典韋二人的保護範圍內,冷聲問道:“玄德,雲長,為何阻吾?”
“此等忠心之人,正當留用啊。”劉備忙道。
“某素知文遠乃是忠義之士,願以性命擔保。”關羽更是圓睜雙眼,進言道。
“某亦知文遠忠義,故相戲而。”曹操笑着將倚天劍插回劍鞘,快步上前。秦瓊忙使了個眼色,軍士們將張遼露出來,卻是圍定了高順。
曹操上前,隨手解下身上披風,為張遼披上,又執其手笑道:“文遠想必疲累了,請上座歇息。”
張遼愣了愣,臉色連連變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關羽,又看看一邊虎視眈眈的許褚典韋,再瞅瞅一邊默不作聲的秦瓊,最後看了眼猶在掙扎,滿臉乞求的呂布,臉色一整,拜倒在地:“某願降。”
“好好好。”曹操大喜,一把拉起張遼,“文遠願意相助,我甚是感激,甚是感激。”接着又道:“文遠,且先去更衣,好生歇息一番。”
張遼應諾,自有一旁的近衛引着過去了。
收降了張遼,曹操又將眼神看向高順,寒聲道:“汝有何言?”
高順卻是理也不理,直接將臉扭向一旁。曹操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身邊一臉憤恨的夏侯淵,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劉關張,以及一臉惶惶的呂布,忽地下定決心,喝道:“推出去,梟示眾。”
眾軍士正要推出,秦瓊卻是大驚,忙開口道:“明公且慢。”
“哦?”曹操一臉意外地看着秦瓊,疑問道:“叔寶要為此人求情?”
“正是。”秦瓊忙道。
“叔寶與高順有舊?”曹操緊皺眉頭問道。
“不曾。”秦瓊答道,眼看着曹操及一眾人等皆是露出意外的神情,不待曹操問,忙解釋道:“某聞陷陣營乃高順一手訓練,勇悍無比。若殺其人,實在可惜。更兼此人亦是忠勇之士,還請明公饒其性命。”
“高順,你可願降?”曹操一臉釋然,點點頭,又向高順問道。
“高順,高順,快快答應啊。”一邊的呂布卻是着急起來,忙忙地催促着。
高順卻是深深地看了呂布一眼,接着把臉扭到一邊,不看曹操,亦不看秦瓊,依然是一言不。
“這廝好生無禮。”眼見得高順如此,一邊的典韋卻是惱了,這是啥人么,竟然同時不給主公和叔寶面子。
“推下去,縊死,留其全屍。”曹操向秦瓊遞了個歉意地眼神,隨即寒聲下令。
秦瓊眼見得軍士們將高順推下,嘴巴張了張,卻是沒有再開口,只是輕聲地嘆了口氣。曹操的那個眼神他理解,也明白高順這種人就是死忠,只忠於呂布一人,所以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被曹操收為己用的。而自己遞過去的台階,高順亦是不願意接,那就只有一個結果了。好歹,留了個全屍。
想了想,又道:“明公,某且去西門看看那群陷陣營的士卒。”
曹操點頭應允,自是由他去了。
至西門,卻見那些五百餘陷陣營軍士仍然在城牆上冷冷地站着,當然,圍着他們的曹軍個個手持弓弩,如臨大敵一般。
秦瓊沖林峰霍雲打了個招呼,隨即看向那五百軍士,輕咳一聲,道:“張將軍已然歸降。高將軍已然赴死了。汝等,願降否?”
話音方落,就見得那五百餘人互相對視之後,默然不響地走向城牆邊,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排着隊,甚是從容。
秦瓊驚訝地看着這些從容就死地陷陣營軍士,忽地長嘆道:“果然不出所料。自今日後,世間再無陷陣營。”吩咐了亦是驚訝無比地林峰霍雲一聲,秦瓊自顧自地縱馬又去白門樓。這麼多戰俘慷慨赴死,肯定要跟曹操回報的。
至白門樓,卻見曹操立於一旁,雙目含淚,那行刑台上卻有一人身異處,看上去,卻是文士打扮。心內奇怪,正要上前見禮,就聽得曹操啞聲道:“將公台老母妻子送往許都奉養,有怠慢者,斬。”
秦瓊恍然,原來是陳宮陳公台啊,那就難怪了。眼看着曹操往城樓去了,秦瓊忙忙跟上。至樓上,方欲回報,就見得呂布快步上前,大聲道:“曹公,天下事定矣。”
“奉先何出此言?”心情有些抑鬱地曹操聽着呂布這聲大喝,當即來了興趣,忙忙問道。
“明公所慮者,不過布而。今為明公所擒,布已然欽服。今後,公為大將,布副之。公將步卒,布將騎兵,天下不難定矣。”呂布一臉傲然道。
“這,”曹操沉吟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特別看了秦瓊幾眼,見秦瓊默然,便又轉向劉備道:“玄德以為如何?”
劉備看也不看那邊一臉希冀之色的呂布,目視遠方,輕聲道:“公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
曹操和呂布的身子幾乎同時一震,只聽得呂布大怒道:“大耳賊,是兒最無信者。”與此同時,曹操的臉亦是轉向了呂布,一臉陰沉道:“推至樓下,縊死。”
待軍士將瘋狂怒斥劉備的呂布拉出去之後,曹操有意無意道:“某之部下,不缺能將騎兵者。”
此時,秦瓊方得空,上前一步,將陷陣營軍士齊齊自殺的事情回報。曹操沉默一會兒,輕聲道:“將高順與他們合葬吧。”自有軍士應諾,下去吩咐辦理了。
腳步聲響,卻見一個明顯是中軍近衛打扮的小校趕了過來,拜倒在地,肅聲道:“主公,呂布一家已然盡數被擒。呂布之妻嚴氏,之女呂玲綺皆束手就擒。貂嬋自縊身亡。”
“你說什麼?”曹操忽地大怒,噌地拔出倚天劍,厲聲喝道。
“貂嬋自縊身亡。”那小校戰戰兢兢地將話說完,將頭死死低下,動也不敢動。
“主公,豈可因一女子而如此動怒?”一旁的荀彧皺眉道。
曹操冷哼了一聲,瞪了那小校一眼,隨後瞥了典韋一眼,這才收了寶劍,輕聲道:“將呂布妻女接到許都奉養。”頓了頓,又道:“仲康,你親自去辦這件事。”許褚身子頓了下,隨即應諾領命去了。
秦瓊看着離去的許褚那稍微有些沉重地腳步,忽地想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