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躺在草地上還能瞧見悠悠的白雲從頭頂的天空上飛過。
西初伸出了手,微風輕拂過,她閉上了眼又睜開了眼。
她的手白皙無暇,甚至還透着些光,一雙稱得上漂亮的手,漂亮到她無法移開眼。
她死了。
名叫小阿十的小丫鬟死了。
然後她又活了。
從死亡的恐懼中睜開了眼,看到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她死了又沒死。
西初覺得這玩笑有點開大了,死了就換個身份繼續活下去,每次還死的特別快。
這種像是陷進了死亡循環的bug讓西初感受到了點害怕。
不知道該如何。
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側,彎下了腰遮住了灑在西初身上的光,她眯起了眼,抬頭望去,對方的聲音同時落了下來,“郡主,該回去了。”
說話的人是個年輕的女子,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袍,只在袖口以及衣領處才瞧見了幾縷綉痕。
與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像,不過她身上穿着的要更加繁瑣一點,白色的袍底用着金絲勾邊,奇異的花紋躍於上方,走動間還能瞧見上面透出的幾縷光彩。
西初收回在她身上一掃而過的目光,她抓了下自己的袖口,思緒漸漸回了籠。
她這一輩子不是什麼病弱的嬌小姐,也不是什麼被丟棄的路邊乞兒,更加不是什麼為奴為仆簽了一輩子賣身契的小丫鬟。
她現在是一位郡主,北陰國的一位郡主。
與東雨相鄰,同樣神神叨叨的一個國度,東雨有人能招魂,北陰就愛祭魂,這裏的人最是喜愛祭祀,每逢初一十五各種節日總是要拜祭一番,更是有國師當道,所有的一切全靠國師看天命,行人事。
最誇張的是,將在外出兵打仗,只要國師一句此戰必敗,哪怕目前處於極好的優勢之中,也要乖乖退兵。
這個國家為什麼還不滅國?
西初也很好奇,但凡有一敵國的姦細混成了國師或是假扮國師,只要國師說上一句王該退位了,怕不是這江山便要拱手讓人了。
她原本應該是死了的,正如她所經歷過的其他人生一樣,可她並沒有閉上眼睛徹底長眠去到另一個世界,而是閉眼后又睜眼,換了個身體繼續活着。
她死了三次,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病小姐是在東雨,小乞丐不知道,或許是在東雨,小丫鬟是在東雨,而現在她是在北陰。
這個世界有着東西南北四個國家,東雨、西晴、北陰、南雪這四個國家組成的,其中西晴是以女子為尊,那裏的女性最為珍貴,比起其他三個國家的女性來說,西晴對於女性非常的寬容。
這四個國家的關係也很奇怪,西晴的皇女放棄了皇位嫁給了南雪的一位將軍,幾年前南雪國君稱將軍謀逆,那位娶了皇女的將軍被滿門抄斬,更好笑的是那位將軍本是鎮守邊關的大功臣,因着他的原因,北陰才難以攻進邊關。只可惜南雪的大將軍死了,他一死,北陰的大軍攻陷了南雪的關口,逼得南雪不得不放低姿態來講和,甚至為了表示誠心求和的態度,送來了南雪的郡主。
也不是什麼隨便認了一個小丫鬟封為郡主就送了過來,而是實打實的皇室血親,就和她一樣。
她也不是什麼異姓郡主,是實打實的皇室郡主,與皇帝公主都是有着血緣關係的郡主,這身份聽上去高大上極了,放在現代基本是手持人生贏家白富美劇本的人生了。
西初該感到些高興的,在經歷過那些糟糕的人生后。
但她覺得自己上一次死的太冤了。
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小十一死了,她也死了,那隻突然掐住她的手十分有人,並不是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大人。
會是誰?西初也想不通,她整日就只活在了丫鬟群中,哪有機會去接觸什麼侍衛小廝什麼的,更何況內院只允許女眷入內,若不是二少爺還是個孩子否則怎會將他留在內院中。
西初百思不得其解。
“郡主,南行的商人帶回了新的消息。”
“郡主想要的鮫珠,聽說已經有了些眉目了。”
短短兩句話便讓西初停下了腳步,她從未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過要尋找什麼東西的命令,這是在她來之前的北陰郡主下的命令。
那麼,這個名為黎雲初的北陰郡主究竟去了哪呢?
西初不知道,她有些害怕,害怕是自己奪走了這位郡主的性命,害怕自己的活着是需要用他人的犧牲來換取的。
這種壓力過分大,大到西初常常恍惚沉浸在失落的情緒之中。
西初沉了沉嗓子,試圖用着較為嚴肅又有着上位者風範的語氣說話:“找到了嗎?”
大侍女低下頭,她急忙道:“還在找。”
西初又問:“既未曾找到又算是什麼喜?”
“奴婢定會加派人手為郡主尋來。”
西初不再言,甩手便往前方的拱橋走去。
她如今正居住在王府之中,並非是她這具身體的父親所擁有的王府,而是輩分矮了她一截年歲卻比她大上許多的侄子王爺的府邸。
她父親並非是異姓王,常年駐守邊境,為保北陰一片國土安泰。而黎雲初本人也自小在關外長大,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來到了北陰的王都。
還沒到幾日,一睜開眼的瞬間,便換作了西初。
西初很不安。
過了拱橋,是一座小亭,有侍女守在亭外,在亭內有人靜坐在其中。
那是這座王府的王妃。
靜南王妃,同時也是被南雪送過來和親的郡主。
靜南王今年二十有五,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八歲,而靜南王妃不過十六,嫁過來時也才十三歲。
靜南王不喜南雪人,三年來從未踏足過王妃的房中半步,府中的下人也因此輕待於她,若是放在其他王孫貴族處指不定要被如何杖斃處理呢。
明明是這座府邸的另一個主人,卻活的連個過客都不如。
西初在心中嘆了口氣,比起這位王妃她應該算是幸運的吧,皇室成員,不用聯姻,底下的人都要哄着她。
“郡主,我們快些回去吧,再過去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跟在她身邊的大侍女輕聲說著,倒也不是什麼命令的話語,但這就跟那些個說著那不是什麼好人,她渾身好多毛病,她經常不洗澡,她還跟別人援-交,靠近她肯定會得病的同學一樣。
大侍女是黎雲初從邊關帶來的,一路跟隨,從小便跟在她的身邊伺候着。西初也不認為自己的演技有多麼好,她連原主的面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壓根就不知該怎麼扮做她,但就是她這麼個演技拙劣的普通人,這個侍女愣是沒看出她換了人。
太奇怪了。
如果換個思路的話,這也不算有多奇怪。
這個侍女並沒有像她伺候原主那麼漫長一樣得到原主的信賴。
西初再一次嘆氣,前方兩條青石板路,一條朝向涼亭,一條朝向他院,西初邁出了腳步,走向了右邊。
她雖然覺得侍女不應該那樣子說,王妃可能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但人在屋檐下,總是要避免一些的,更何況這種明顯拿着舊時言情文,一看就容易讓人聯想到冷漠王爺的下堂妻什麼的!她有權合理懷疑她的大侄子和現在這個不受待見的王妃是男女主。
至於她,大概是這個劇本里負責助攻有名有姓有地位的高級路人甲吧。
距離睜開眼到這個地方已經過了五日,西初來的時候,正好在馬車上,她茫然無措跟着下了馬車,進了王府,直到今天,對於這個世界了解的七七八八。
回到院中,正好是午膳,大侍女在詢問過她之後便讓下邊的人開始傳膳了,而她只需要坐在桌子前等着她的九菜一湯上桌。
沒錯,她一個人吃,卻有着十個菜的奢侈待遇,聽說這還是縮減過了的。
然而事實上,每個菜上來,試菜的小太監試過毒后,西初每道菜也只能吃三口,不能多不能少。
西初過去也只看過皇帝是這種待遇,沒想到她個小破郡主也要這麼麻煩,再怎麼喜歡吃的東西都不能夾第四口,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原主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平日裏的愛好是不是念經敲木魚,西初來這裏五天,每天早中晚都只見到了素菜,沒有葷菜。
西初覺得自己好難。
她又不敢讓人給她上素菜,也不敢對大廚吩咐說請你把素菜做出肉味來。
只能每天這麼清湯寡水的過着。
太難了,還不如她當小丫鬟時的待遇呢,雖然會挨打,但怎麼著也是可以吃葷菜的!喜歡的東西還是能多吃一點的!
氣,還委屈。
用過了飯,是她的午睡時間,一個時辰。
大侍女會理好床鋪給她更衣,西初什麼都可以不用干,甚至還能享受一把孩子的待遇,坐在原位被抱着上床睡覺。
西初爬上了床,大侍女將幔帳都放了下來,周遭變得昏黑了起來,西初坐在床上發了會小呆,然後摸索着床上的被子,鑽了進去。
她醒來是半個時辰后,大侍女在外邊輕聲低喊着:“郡主,王爺回來了。”
西初懵了下,王爺回來了就回來了唄,和她有什麼關係?
……等等,難不成他們倆還發展了什麼不可思議的關係?
西初被自己嚇到了。
她猛地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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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難了。
超古早的那種古言曉得嘛。
比如說——
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