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

薇拉，不，此時應該叫做蘇妡，正眼中含笑地望着Suze，她的笑容一如在FBI時的溫婉大方，只是此時她的眼中多了些凌厲，溫和中是絕對的強勢，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她寵溺地颳了刮Suze的鼻子，與她作為“薇拉”時看向Suze的目光一模一樣，已經是一種習慣，不帶任何錶演成分。

“外呼里應的，你們倆配合得可真不錯。”

開車的Vermouth抽空加入了她們的談話，眉目之間都是笑意。她一向喜歡與聰明的人打交道，在組織里，蘇妡和Suze的聰慧程度自然是被所有人所認可。

“他們看起來很信任你。”Maraschino也是淡淡看了蘇妡一眼。

“好歹我從九歲就帶着這個假身份活着，誰能想到組織會送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女孩進FBI當卧底呢？他們大概去懷疑赤井秀一都不會來懷疑我。”蘇妡雲淡風輕地說道，“不過你們一會兒還是打我幾拳吧，我要是真完好無損地回到FBI，這怎麼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Suze瞪大眼睛，“我捨不得啊……”

“也沒讓你打。”蘇妡對上Suze是一點沒客氣，“Maraschino和Vermouth也行，誰打得無所謂，反正讓我看上去慘一點比較好。”

說起這個，Suze就委屈地撇了撇嘴，有些哀怨的目光投向了一臉事不關己的Maraschino，“那你可真該找Maraschino呢，她下手也太狠了點，連我她都能下得了手，扔在牆壁上那一下我到現在都覺得痛，我這嬌弱的小身板哪裏承得住這麼狠的攻擊啊。”

Maraschino掃了她一眼，略帶笑意地開口，“不把你扔過去，哪裏能讓你和蘇妡到一個周圍沒什麼人的地方上演剛剛拿出好戲？”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還有，我知道自己的力道，那一下對你來說肯定砸不出血——自己咬破牙槽里血包別怪到我頭上。”

蘇妡忍俊不禁。

Suze訕訕地笑過。

連前座專心開車的Vermouth也是輕輕一笑。

“想查的東西，查到了嗎？”Vermouth側了側頭，望向坐在副駕的Suze，“居然三個月就成功了，蘇妡告訴我們準備接你離開的時候我還覺得不可思議。”

聞言，Suze聳了聳肩，“拜託，有姐姐幫忙，FBI還有哪裏的東西我看不到？想查的東西已經查清楚了，哼，FBI……”說著，她冷下了眼眸，似是有幾分嗜血，“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的人付出代價的，為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車上的氣氛一時冷凝。

興許是Suze的氣勢太過可怖，Vermouth和Maraschino都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默默地選擇閉嘴，沒有說話。至於蘇妡——

一向溫和的她唇畔也有一抹冷笑，顯然很贊同Suze的話。

“Suze，你和赤井秀一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Maraschino打破了沉默，想起所聽到的傳聞，淡淡開口。

“是的呢，我也想問問。”蘇妡悠然自得地笑着，看向Suze的目光意味深長，“同居，牽手，還能讓赤井秀一攬着腰說這是她女朋友。雖然我們的Suze對我信誓旦旦地說只是逢場作戲，但總覺得還是不太信，要麼就是你們兩個都到了影帝影后的級別。”

女朋友？

同時幾道銳利的目光投射了過來，Suze真是心頭有苦說不出，自己這個姐姐看上去溫婉和氣，說出來的話可也一點都不客氣，一下子把她的老底都揭了。

只是，如果因為這事就不知所措，也太過於小瞧Suze了一點。

“好歹我也和Vermouth學了這麼久的易容術，要是連基本的演技都不會，那我也太差勁了一點吧。”Suze偏了偏頭，輕聲笑道，看上去漫不經心，“當然，不可否認，也不全靠演技，畢竟我和赤井秀一之前的那點事兒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她和赤井秀一在組織時的曖昧關係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啊啦，那你還能狠下心騙他這麼久，不愧是你啊，這樣的鐵石心腸。”

Vermouth像是有些驚詫地挑了挑眉，她當然知道這段時間Suze和赤井秀一可謂是形影不離，組織所掌握的資料和照片上也足以看出赤井面對Suze時有着他少見的溫柔，早已將演技錘鍊到□□無縫的Vermouth自然看得出，那樣的溫柔絕非假裝，赤井也不是一個會為了任務做到如此盡心盡責的人。

她見過赤井對宮野明美的模樣，關心是一點不少，少的是一份柔情。

“狠心？”Suze重複了一遍Vermouth的話，似是斟酌着這個詞的意思，之後竟然也是輕輕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加深，“我與他，不都打着一樣的主意嗎？他待我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心裏也有數。”

想起赤井一本正經地告訴她，Maraschino是她的敵人，Suze就覺得有些想笑，果真還是對她有着不遺餘力的利用心理，明知Maraschino對她有多重要，還編出謊言騙她，想讓她犯下一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錯誤。

如果不是她沒有失憶，如果不是她其實一直都在假裝，如果不是Maraschino其實知道實情——

Suze想，這次自己和Maraschino恐怕還真的難逃一劫。

原本Suze只想藉著失憶打入FBI內部，主要的策略還是找個機會見到卧底在FBI的蘇妡，在商量對策，根本沒有把赤井算在她的計劃內。這次潛入FBI主要是為了她的私事，與組織的利益無關，所以她其實並不想牽扯赤井太多。

可她聽見赤井答應用她引出Maraschino的時，當赤井衝著她說出Maraschino是她的敵人時，Suze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已經環繞在嘴邊的冷笑聲。

她利用赤井獲取FBI的情報，赤井利用她想要拿下Maraschino。

Suze自己都覺得，他們真是出人意料的合拍。

其實早在她睜眼裝失憶以前，在Maraschino來到病房，試圖第一次將她救出時，Suze就已經醒了，但她知道立馬睜眼絕非什麼明智之策，直到感受到了Maraschino的氣息她才睜眼，用Maraschino的手機盲打出一串信息，告訴她自己的計劃，讓對方不要擔心。

所以Maraschino才會造成玻璃破碎的聲音，來引起FBI的注意——

讓他們知道，她已經來過一次，不會因為她遲遲不現身而按兵不動。

算着時間又過了幾天，Suze才睜眼，用盡她畢生的演技來裝失憶，當赤井掐住她脖子時，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反擊，卻被壓了下去，之後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還硬生生地逼出幾滴眼淚，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樣示弱的模樣赤井似乎格外受用，沒過幾下便是不再對她動殺機。

Suze也沒想到，一句“因為看到你，這裏會跳的很快啊”能讓處事不驚的赤井瞪大雙眼。

甚至可以說是失態。

赤井驚訝於她的眼淚和直白，她又何嘗不對赤井難得的獃滯而感到難以置信？想起自己從前的不信任和逃避，Suze在內心只能苦笑，想不到從前一直說不出的話，一裝失憶就能毫無阻礙地說出。

再後來，她即使被打了三倍安眠藥的量，她的腦子也依然清醒，畢竟她對於藥物的免疫和特殊處理方法可不是說著笑的，所以她清清楚楚地聽見了FBI的計劃。

被帶去和赤井同居，是Suze萬萬沒想到的。

每一個擁抱，每一次牽手，說沒有心動是假的，Suze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時不時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突然厲聲，又軟了下來，只是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失憶的小白兔狀態，不能似從前那般強勢。

只是，Suze也有發覺，赤井似乎有意把失憶的她和從前的她分開來看待。

於是，Suze還是決定要和以前的性格融合一下，第二天早上起來，她本只是心血來潮想要調戲一番赤井，卻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就被帶到了嚴肅的感情問題上去。

然後，她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被帶到FBI，遇見作為薇拉的蘇妡的那一瞬間，Suze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而蘇妡也很聰明，主動提出要和她出去逛逛，她們倆都知道赤井拿來的手機暗藏竊｜聽｜器，所有的交流全部靠着手機屏幕上打字來確認，提出看電影也只是想要擺脫後面跟蹤着的探員們一段時間。

至於被湯姆森打了一拳，完全出乎Suze的意料。

她不可能當場發作，靈機一動便決定使用一段苦肉計，鬆懈了面對危機本能地僵硬起來的肌肉，專門楚楚可憐地望着赤井，還默不作聲，像極了一個忍氣吞聲的小姑娘。

摸了摸唇角，赤井輕輕替她擦拭嘴角鮮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似乎還殘留着那時的溫度。

閉上雙眼，Suze靠在椅子背上，腦海里回想起自己對他輕聲說出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和他回復的“我也是，”內心突然有了幾分洶湧而上的酸楚，一向理智到絕情的她突然很希望那時的他們其實並沒有心懷鬼胎，而是滿滿真心地說出這番話。

只有Suze才知道，那時她說的是真話。

至於赤井的話，到底是真假各自摻半還是七分真三分假，她不知道，總是去揣摩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的想法，太過於疲憊。

她不恨赤井的利用，因為說起利用，他們兩個彼此彼此，都是為了彼此的目的而進行着精心的策劃。

可這一次，也讓Suze又一次意識到了兩個人彼此之間的無力，因為信仰相悖，因為陣營的對立，他們都會本能地藏下許多東西，各懷心事。

赤井喜歡她，Suze不懷疑這一點。

可這份喜歡不足以讓赤井為了她放棄什麼與FBI有關的事。

想到這裏，Suze睜開眼，單手托着腮望向窗外，車速快到周身的景物都是轉瞬即逝，走馬觀花般的景象讓Suze眼神迷離了幾分，彷彿是睫毛掉入了眼中一般，她也微微眨了眨眼，眼圈乾澀，卻不難看出眼中有些區域隱隱泛紅。

赤井或許會恨她吧。

Suze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她利用起感情來一點也不心軟，連Bourbon也評價過她在這方面實在是恐怖至極，赤井可能都不會信，利用之下，其實全是，或者大部分都是，她赤｜裸｜裸的真心。

“你的表情很難看。”

與Suze一同坐在前排的Vermouth自然是最能看清楚她表情的人，這一次，Vermouth也沒有選擇像從前一樣揚起一個戲謔地笑，反倒是用平淡無奇的語氣提醒道。

Suze回過神來，勾唇一笑，“誰說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別被沖昏了頭啊。”

蘇妡在後座，似是微微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與身旁的Maraschino相視一眼，望見對方輕輕搖了搖頭，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能編出這樣一個騙局將他套入，我可能會被沖昏了頭嗎？”

Suze用反問的語氣說道，目標卻不明確，像是在朝着蘇妡解釋，又像是在極力說服自己。

Vermouth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恍然。

這個車上一共四個女人，除了Suze和她，剩下兩個人都是恨不得用生命保護Suze的人，車上的交談和這次潛入所發生的意外情況，比如赤井和Suze的情愫，她們自然都不會多嘴。

至於自己會說嗎？

Vermouth想了想，輕輕一笑，也許不會。

就像她這次在紐約偽裝成銀髮殺人魔時遇見的那個如天使般純凈的女孩，或許對於Suze來說，赤井身上的乾淨和明亮也是吸引她們這樣浸泡在黑夜中太久的人的最好辦法。

只是，她的天使帶着溫和的光明，能讓Vermouth找到方向又不至於受傷，可赤井的光芒太過於熾熱，對於Suze來說，總會被灼傷，也會失去方向。

“好了，差不多了就把我丟下吧。”

蘇妡看着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開口說道，雖然她也嫌和Suze呆在一起的時間有些太短，可沒辦法，她還是要回到FBI繼續她的長期卧底任務。

Vermouth應聲停車，而Maraschino也在蘇妡的示意下衝著她揍了幾圈，小腹、肩胛骨都有傷痕，連嘴角也沒放過，蘇妡倒也一點不在意自己身上猙獰的傷口，還一再確認這樣的傷勢是否已經足夠。隨後，Vermouth就停下了車，將她丟到一個郊外已經廢棄了的工廠。

同時，Maraschino利用匿名賬號黑入FBI的網站，給對方傳送了一條私密信息，告訴他們蘇妡的位置。

而Suze，從Maraschino手中接過了自己原本用的手機，一陣震動，讓她揚了揚眉，饒有興趣地打開屏幕想看看是誰有興趣給她打電話，卻在看見號碼顯示的瞬間，笑容僵住——

這是“Rye”的號碼。

Suze這次在赤井家裏也發現，對方這兩年來從未換過手機。

她按下接通，放在耳邊，卻是一陣沉默。

半晌，那邊才有一聲意味不明的話——

“恭喜你。”

恭喜她什麼？達到了她的目的嗎？

“多謝。”

Suze心裏有個答案，卻也不確定，也不問，反倒是語氣淡淡地回復道。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沒說話，彷彿都在等對方說些什麼，Suze緊抿着嘴唇，而那頭的赤井也耐得住氣。這樣的氣氛還是Suze最先沉不住氣，掛斷了電話。

她不想做那個率先拉下臉的人，這次兩個人都是互相利用，說不上誰欠了誰。

能夠給她打電話過來，恐怕赤井也是一時間衝動，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什麼質問彼此的必要，站在對立的立場上，他們做的都沒有問題。

最終，Suze只是重新鎖屏，將手機放回兜里。

微微合上眼，她的眉目間，儘是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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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利用Suze這一點挺渣的，但其實Suze也就彼此彼此。

說白了就是兩隻老狐狸之間的互相試探，什麼小白兔都是浮雲～智商匹配才能談戀愛，不然跟養寵物沒啥區別。

接下來三天（或者四天）我先更新一個番外，一個“假如Suze是真的失憶”的番外，純刀，虐，不想看的朋友們可以過兩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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