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起源(中)
第二百三十一章起源(中)
蕭桐站在原地,斜眼睥睨海水深處,海水很快浸到了腿根,使身心陷落冰冷,“是敵人就要殺。”
經過一個垂死掙扎的傷者,季東華保持了一貫的強悍作風,將那人顱骨踏住並碾碎。
隨後他的驚愕之色毫不保留地綻露在眼中,“你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理,我的孩子。”
蕭桐看向對方,很大度的笑了笑。
季東華面向他攤開雙掌,聳了聳肩,然而就當他要說什麼,前胸便突然綻開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非但沒說出玩味的話,還使他英俊的五官扭到一起。
一把匕首從背心沒入,在胸膛裂出,血最快地浸紅了迷彩服。
“我草”季東華看向怔住的蕭桐,在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后徒然跪下,撲通一聲。
此時,一名敵人在季東華跪地后被蕭桐看清,這個人鋼盔上沾滿沙碩,應該是才爬起的,護目鏡被子彈擊碎,血沿着鼻樑人中劃過嘴唇。
這個人栽歪着肩,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他看向了蕭桐,張嘴流下一蓬血道:“寶貝,好久不見。”
尖銳得意的女聲令蕭桐直接崩潰。
雙掌分別捂住肌白的耳廓抓緊,眼瞅季東華斜躺在地,無力地抽搐。
阿祖彌,未知女鬼,術士生前的關門弟子,它曾幾度威脅蕭桐性命,更多次在對方圓滿的計劃中作梗。
水花四濺,蕭桐放下手喘息,在喘息,驀地箭步沖向那個人,相隔季東華用他暴戾的一拳穿透兇手的胸膛。
可是,兇手的確轟然倒下,但那個得意地聲音,依舊響在蕭桐耳際。
“寶貝,這一次你讓我心動。”
這一刻偌大的海灘使蕭桐顯得虛無窮盡,他蹲伏抓緊夥伴的兩肩,眼看血洞在無休止地流血,一時怔住不能自抑淚的流出。
季東華快速眨着眼,身體在變冷。
無焦距的眼依然閃爍精光,警戒這一切,這就是季東華,他永不言敗。
“先對敵。”
“對付我?”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得意洋洋,“季東華我真惋惜你的自大,但請記住,你並非戰神,你只是人而已。”
“我的寶貝怎麼了?眼睜睜看着好兄弟去死,心裏酸溜溜的?”
忽然,一道鋒利的氣流濺起泥沙,在遠處狠擦地皮,向他兩人急速割來。
蕭桐斜眼盯死氣流,目光銳利,含帶着淚。
“你這是自尋死路。”
話罷氣流就到了眼前,蕭桐倏舉起右手抓向前,五指合攏。
這一舉非但使氣流消逝,還令蕭桐的手扣住了一個人的脖頸。
此人輪廓玲瓏曼妙,身體虛無漸隱,是若不細看會漏掉的虛渺體。
蕭桐稍稍前傾,放下胳膊將此人壓到季東華面前,讓他們面對面。
“不可能你是人類怎會碰到我”對方得意的語氣在這一刻變作驚慌。
蕭桐居高臨下看向它,五指再一合攏使它現形在季東華眼前。
這是一名渾身赤坦的女子,本就令人咋舌的賊眉鼠眼,由於驚恐變得更要醜陋。
它與術士一樣擁有酒紅色的眼,但對方的美貌並未得到傳承。
“放開我”阿祖彌掙扎着,弱女子般的無助踢打。
在它眼中讀到越來越旺的恐懼后,蕭桐享受的抿了抿唇。
這時,季東華效仿阿祖彌的語氣,勉強一笑,“寶貝,就算要展示你那烈焰紅唇,也請先消滅敵人好嗎?我就快死啦。”
灰飛煙滅,阿祖彌在兩人眼前變黑,變焦,最終在悲嚎中化為焦炭,泯滅。
阿祖彌的毀滅讓季東華一陣心悸。
“你就這麼滅了它?這麼輕鬆?”
蕭桐抖了抖手上殘餘的火星沒吱聲,表面雲淡風輕,私下裏卻在抑制怨懟。
“現在你和焚雷誰要更強一些?”季東華八公性格一拿出來,完全看不出是在垂死掙扎。
蕭桐目光清冽如泉,手溫柔地抓住了刀把,一用力把刀從對方體內抽出,毫不留情。
虎軀一震,季東華流下一顆接一顆的汗珠,汗水很快消失在沙土中無影無蹤,就像阿祖彌的悄然消逝。
季東華盤膝勉強坐正,雙掌撐着地面,碎發隨低垂的頭而下墜,一樣濕漉漉的。
“這一下我傷得很重,不能陪你追擊人魚王了,要不你回到小艇那去取氧氣瓶,自己追擊吧。”他的眼神沒有聲音那樣弱,此刻更寫滿了鼓勵。
突然,一束光出現在水底盡頭,柔和的就像一輪明月。
蕭桐偏頭看去,長發斜耷在肩上,有半張臉被襯為了月色,美而猙獰。
隆隆聲傳來的非常突然,於是金字塔又在宛若雷鳴的巨響下,出現了局部坍塌等損毀現象,而更不妙的是,蕭桐兩人來時的隧道也給碎石填滿了。
抖動停止后,蕭桐倒抽一口氣,聽着小石塊落入水中的汨汨作響,站直並抻了抻胳膊。
“你不會就這麼游過去吧?”季東華抬頭笑道。
“是。”簡潔了當。
“沒有我你會淹死”
蕭桐再次包容地笑了,卻目無焦距。
半晌,他將控制核彈的鑰匙從頸上摘下遞過去。
這把鑰匙通體白若皚雪,很有現代氣息也好玩,明明小到神似針鼻,竟還是精密儀器在一閃閃的亮着綠光。
季東華抬不起胳膊,張嘴咬住鑰匙一端,然而對方卻不放手了,盯着鑰匙愣神。
這個畫面十足地詭異,恐怕名家甚至於梵高那個瘋子都無法描摹。
一分鐘過去了。
蕭桐神情恬淡目光專註。
季東華緊叼鑰匙神似忠犬。
兩分鐘過去了。
鑰匙在季東華腐蝕性很強的唾液下失靈,綠光黯淡下去。
驀地,蕭桐鬆開鑰匙用手去摸口袋,口香糖與被壓碎的遊戲機率先被扔出,隨後是那張全家福。
“找到了。”蕭桐釋懷地笑了。
季東華仰面看去,奮力睜大眼,看到形同鑰匙的另一個吊墜。
這枚吊墜水藍色,在波光粼粼的光線下比以往還要精緻。季東華覺得它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於是問:“這啥玩意?”
喜色在蕭桐眼中擴大,“是避水符。”
“避水符?”季東華想到了武侯墓,“你不是送人了嗎?”
蕭桐戴好避水符後轉身如閃,等來到海水前,又猶豫片刻,“成敗就在這一舉了。”
撲通的一聲,蕭桐潛入水中,然而卻是摔下去的。
因為他並未沾到半點水,而是整個人摔到水底蜷為了一個小團。
雙眼葷素,蕭桐晃了晃頭從水底站起,首先看到的便是,團團包圍他的水汽。
這個神奇的場面令他驚嘆,避水符光芒耀眼,而腳下是乾爽的地面,某種神秘能量使得海水退卻,中空將蕭桐包裹在內,而且水汽還在周圍活躍,帶給蕭桐新鮮的氧,早知如此,蕭桐就不必九牛二虎亂折騰了。
天意弄人,蕭桐直到細看那把形似避水符的鑰匙后,才想到這件寶器。
一個人漫步在軟綿綿的海底,踏出的腳印不久后便被海水淹沒,沖刷的無影無蹤,畢竟避水符能量有限,僅能維持一個直徑兩米的圓球體庇護蕭桐。
看來是戰鬥服能阻隔能量,否則避水符早該發揮作用才對。
蕭桐念叨着,在水汽的包圍下朝那輪明月踏去。
這時,水汽在蕭桐眼前震動,表示海水正在某種力量下波盪。
離近那抹月色,蕭桐踏上了一級級光華如鏡面的階梯,而月光正是從這階梯以上折射下來。
倏地,蕭桐踏住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看后發現,那是一條九彩斑斕的魚尾。
魚尾驀被抽離,險些使蕭桐跌倒。
“還想跑”蕭桐目光凌厲,疾步向魚尾追去,然而這一追竟衝出了海水的範圍。
藍天白雲,碧草牛羊,他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所見這一切是真的,日月當空交映相輝,只是驕陽被一團烏雲蒙住,遮蓋了光華。
溫柔的風拂過蕭桐周身的花海,盪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四望是一望無垠的綠色,猛獸在這片綠色中川川不息。
血腥味隨風撲面而來,蕭桐向前看去,見脫離海水的人魚王正把那個叫惠兒的女人護在懷中,她們雙雙癱倒,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惠兒肩膀血流如注。
蕭桐怔住,隨後轉身向階梯看去,但那裏只有草地,於是他聰明地原路後退,等腳踏入水中后,他認清了這一切都是幻覺,未曾脫離金字塔。
他彎腰去摸那些花草,指尖從花心穿過暢通無阻,顯然這些花也是幻想,更可以說為是花美麗的靈魂。
脫水后的人魚王身上,在散發一圈又一圈淡淡的光暈,猶如天人。
起初蕭桐沒有選擇先射殺人魚王,原因與對方的美貌脫不開干係,畢竟他偷金牌在先,人魚王忌恨在後,論血海深仇他們不曾有過。
“你殺了阿祖彌?你能殺鬼魂?”人魚王注意到蕭桐在看她的身體,別過臉問道。
蕭桐逼近她們,目光始終在四處探尋。
“你現在要殺我們?”人魚王唇瓣乾裂,瘦綠消紅卻絕代依舊。
蕭桐在人魚王跟前停下,看向那個惠兒若有所思。
“惠兒?艾美惠小姐?”
傷者聽后彎了彎在護目鏡后的眼睛,脅肩諂笑道:“喲,蕭先生還記得小的,好像風水陰陽令是小的給你的吧?想不到你恩將仇報,用槍射我”
蕭桐諷刺,言簡意賅,“我付了錢。”
他踏步從她們旁邊錯過,前探雙掌擺出盲人的姿態向前邁步,並摸索着。
突然,他碰到了東西,右手掌輕輕地勾了勾,並像抓住門把手那樣轉了一圈。
驀地,一隻豹子忽然從草叢上躍起,向他撲來。
蕭桐本能地擋住臉,抓緊那樣看不到的東西後撤了一步,於是在這個瞬間,世界變了。
天空與花海同時消失,代之的陰暗晦澀石壁,走獸不見,顯露的是嶙峋陡峭的石刺,日月不再同輝,各為一顆被鎖鏈五花大綁的光球,分為火紅色與橙黃,垂吊在蕭桐頭頂。
這是一座石林,而蕭桐手中的是一個沙漏。
沙漏很簡約,玻璃外表內裝着燦金色的沙。
但裏面的沙卻是靜止的,很有意思的滯留在上端。
蕭桐晃了晃那些本該流動的沙,沙紋絲不動。
人魚王爬回階梯浸泡在水中,艾美惠走到蕭桐身旁,先是看了看壯觀的石林,後來也注意到了這個詭異的沙漏。
“頂部有圖案。”艾美惠眯了眯吊梢眼,道。
“我不瞎。”蕭桐早注意到沙漏頂部,繪有月牙圖形。
對方聽后繞着他走了一圈,見他還不動自己,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底下好像也有圖案,翻過來瞅瞅。”
沙漏特別墜手,但表面看上去,渺小的它本不該厚重,於是蕭桐斷定它為機關。
“倒過來的話,你就別想再擺正,否則沙漏會運作。”
艾美惠摘掉鋼盔與護目鏡,在亮紅色的發傾瀉下來時,雙手叉腰道:“能滅滅小鬼魂你就當自己是神?金字塔難不成是你建的?連這點都清楚。”
“惠兒”人魚王擔憂的看着艾美惠,生怕蕭桐怒意走火,抖抖手腕殺了艾美惠。
蕭桐把沙漏高高舉起,看到了太陽的圖形,后又放低道:“有東西在吸引沙漏歸位,像磁極相吸,因為它很沉。”
艾美惠舉手在蕭桐眼前晃了晃,全不在意肩上的傷,“你眼睫那麼長能看到東西嘛?”
蕭桐偏頭看向她,面無表情。
“惠兒你快過來”人魚王在遠處喝道。
深不見底的眼神,使艾美惠感覺脊背發冷,她向對方呲牙笑了笑,故作鎮定地轉過身,鼓足全部勇氣才邁出步子。
蕭桐的眼神太冷,冷到讓艾美惠覺得對方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時,蕭桐望向驚慌的人魚王,朗聲道:“我不殺艾美惠,偷你金牌的事就算兩清了,你從水蠱混到今天這樣不容易,該好好珍惜。”
人魚王胸脯起伏劇烈,問:“你見過祖師了?”
蕭桐重新看向沙漏,只揮手不答話。
艾美惠越來加快腳步,最後是跑到了人魚王跟前,然後緊咬住唇回頭,“你以為不殺我,我會感激你?”
蕭桐左半邊臉為火紅色,右半張臉是亮黃的月色,他看了看沙漏,又仰面看向那兩顆被五花大綁的發光球,緊鎖眉頭,思考着什麼。
這種無視令艾美惠憤慨,“你”
“惠兒”人魚王聲音帶着責備。
艾美惠不情不願地坐到人魚王懷裏,對方抱住她回身翻入水中,玉指劃出一個大大的汽泡將艾美惠的美人頭包裹在內。
遊走好長一段路,艾美惠從人魚王懷中抬頭,忽然道:“殿下,為什麼不殺了他,殿下動心了對不對?”
“不曾。”人魚王咬牙切齒。
“那殿下為何不殺了那個自作清高的傢伙還是不敢?”
人魚王停下,圈緊對方道:“你猜對了,我的確不敢動他,其實剛才我們已經在鬼門關溜了一圈。”
艾美惠疑惑,“殿下說他想殺咱們?”
人魚王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被那個小小的沙漏制約了,你沒發現他不曾動么?其實他非但想動,更想傷害惠兒你,可惜他連抬腿的力氣都沒有,完全被沙漏拖累了,不然現在你就是一具屍體,假若我動手,只會逼他跳牆多殺兩個人罷了。”
人魚王猜的很准,蕭桐兩隻腳已深陷石地無法動彈,全都是這隻沙漏惹的禍,而且扔掉它不成,放回去更找不到先前裝沙漏的裝置。
額上青筋暴漲,汗珠打濕眼毛,蕭桐定了定神,合上眼后將沙漏平舉出去,按照記憶找尋它原先的位置。
“原來是這樣。”艾美惠斜眼掃向泥沙,抓緊人魚王的手又問:“那殿下猜猜看,那個沙漏能不能難倒他。”
“絕對不能。”人魚王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我們八行雜記里有說,八位祖師最終葬在武侯墓,並設下謎題重重,因為神調祖師算準了後人會造訪,蕭桐既然能站着進去站着出來,就說明他很有實力,我猜沙漏難不倒他。”
果不其然,蕭桐單憑記憶力就尋到了沙漏原先的位置,稍稍前傾將沙漏放回到空氣中,使其很詭異的飄在那,呈逆時針旋轉。
沙漏一轉動,燦金色的沙被光華照亮,五光十色剎是好看。
“那殿下咱們回去。”艾美惠磨牙切齒地笑了笑。
“回去?”
“回去給他添添彩。”她的吊梢眼眯成了兩條縫。
歸位沙漏后,蕭桐重重地鬆了口氣,先後拔出兩條腿,原地休息,但花海並未重回到他眼前。
石刺林立,兩顆象徵日月的光球體,照亮了石林一小塊地。
蕭桐倒在縱橫交錯的陰影下,起身又細細看了一邊在旋轉的沙漏,球體象徵日月,沙漏兩端刻有日月的圖形,想要參透其深意,蕭桐就必須在前行一段路,看一看周圍的環境在進行總結分析。
蕭桐走遠后,艾美惠悄悄的在水面冒頂。
對方很扎眼,高挑的身段與長發無論在哪都會引人注目。
艾美惠目送蕭桐遠去,回頭對在水中的人魚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氣泡從人魚王嘴中流出,她在向艾美惠搖頭。
“殿下您放心,我去去就來。”艾美惠無聲地說完話后,一步一個濕腳印地走向了沙漏。
沙漏在日月光輝下慢慢轉動,流彩生輝。
不久,它透亮的玻璃面上,映出了艾美惠那張美麗的臉。
“動一動會怎樣?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他一把抓向了沙漏,抓狂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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