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1

肖明坐在酒店門口的台階上，肘彎軟綿綿地搭着膝蓋，雙眼放空。

初秋的天，他裹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只露出那雙微微下垂的小狗眼，良久，眼皮輕輕一動，空洞的眼神恢復了些許光亮，緊跟着，高高的衣領下透出的嘆息帶着兩分哀怨。

有些人看起來在發獃，其實在思考人生，並且腦內口吐芬芳。

“沃日。”他說。

肖明自己的人生早在走過黃泉路的時候就冷冰冰地思考透了，沒什麼可再提的，所以這會兒逼迫他口吐芬芳的是別人的慘痛人生。

極速靠近的灰色地面好像還在眼前，夜風刮過耳畔的生疼也還未消散，肖明習慣性想從衣服里找根煙來壓壓驚，渾身上下搜索了一番無果，這回的嘆氣聲中帶上了煩躁。

“代理者1373號請注意。”一道中規中矩的聲音在他腦袋裏響起，像人聲經過機械處理傳達而來，聽出一股沒什麼感情的AI感，“任務對象即將在五分鐘后出現。還有，請注意髒話的使用頻率。”

“你們還帶高能預警啊，挺人性化。”肖明壓着火，揉着自己頭疼到突突跳的太陽穴，自動無視了最後那句提醒。

一半是剛剛接受世界線氣的，一半是這個身體昨天宿醉導致的。

肖明從台階上站起來，拍拍一屁股的灰，換了個倚在門柱上的姿勢：“能讓時間先暫停會兒嗎，你總得讓我緩緩，信息量有點大。”

早些時候下過雨，門口地面聚起一灘鋥亮的小水窪，肖明垂下眼，便與水窪里的影子對視了個正着。

這張臉於他而言是陌生的，只透出一雙眼，也能從挺拔的身形和面部輪廓看出是個清秀的小帥哥。

只可惜，臉好看有什麼用，又慫又瞎又蠢。

“抱歉，超出權限範圍。”系統說，“代理者1373號，請不要辱罵僱主。”

肖明嘖了一聲，不屑的眼神顯示出他的極度不耐煩。

他代理的這個身體叫做顧林，正對面馬路邊的大幅廣告上就印着他的臉，笑得燦爛無邪。

但肖明讀取完所有記憶，只覺得笑容刺眼，像是絞碎了花瓣擠出的鮮亮顏色，看多了只覺得胸口發疼。

顧林是一位明星，算不上大紅大紫，但也是近些年活躍在屏幕上的當紅流量之一。

他有着圈裏多數人羨慕的星途，出道即出演熱播劇的男二，憑藉自然的演技和清爽乾淨的少年感一炮而紅，之後便演出代言不斷，演藝之路順風順水，所有人都覺得他的人生開了掛，一定會有一個星光璀璨的前程。

可他卻將它終結在了星空下，用一灘鮮血點上了突如其來的句號。

顧林是被經紀人一手捧上去的。

說起來，肖明現在在等的人，就是這位五分鐘後會來接他去工作的經紀人，同時也是肖明進入系統后新手上任的第一個任務對象，之一。

肖明想到這吸了口氣。

顧林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如果細細講來，就是一部集眾家之大成的狗血深夜檔。

“你們……”他忍不住想抓住系統抱怨，“都是一上來新手教程就玩這麼大的嗎？”

“系統168號竭誠為您服務，我會盡我所能協助你完成任務。”系統公事公辦地說。

雖然還是那個聽上去一本正經的聲音，肖明沒來由地覺得這句話的語調透出了絲藏不住的油腔滑調和一丟丟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他有理由懷疑這不是個正經系統並且掌握了證據。

第八輛車從酒店門口開過後，肖明看見了那輛記憶中熟悉的香檳色轎車，車緩緩在門口停下，嘀了下喇叭。

“任務對象已經出現。”系統說。

“我看得見。”肖明踢開了腳下一顆小碎石子說。

車窗后露出剛剛在顧林的記憶中佔了絕大多數時間的那張臉，肖明把自己從門柱上直起來，半拉下口罩，緩緩揚起一個笑，燦爛到跟對面的廣告如出一轍。

他問系統：“你們一般是走流程，還是直接打爆渣攻的狗頭？”

系統：“……走流程謝謝。”

這屆代理人的怨氣值好像有點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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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日更，如有變化會在文案標明，一開始短小後面會粗長噠，等不及的盆友們可以去康康作者專欄的完結文，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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