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是的,瘋子知道老闆很是生氣,雖然他才瘋了不到一個月而已,可是目前的情況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糟糕了,看來老天爺真的沒有將所謂的運氣賦予他的身上,他被老闆訓斥到狗血淋頭。
甚至,在瘋子從老闆的辦公室里出來以後,公司里所有的員工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他們認為瘋子就是真正的瘋子,完全就是一位不可理喻的瘋子,他們說著早就告訴瘋子他了,本本分分地打錢不好嗎?非要去冒險,這下子玩大了吧?他們嘲笑瘋子,諷刺瘋子。
不過這些嘲笑與諷刺對於瘋子而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一樣,只是令他的心裏很是難受罷了,他需要那三千塊錢,所以他需要的不是每個月那五百到七百塊錢,別人都說瘋子他腦子不正常,可瘋子卻認為,他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他有着非常明確的目的。
而現在,三百塊錢,可能連這個月的煙錢都不夠,因為大城市裏的香煙好貴,最便宜的都是五塊錢起步,然後每天還要吃一頓飯,飯就更貴了,一盤素炒麵都要八塊,這起是開玩笑的?
晚上回到宿舍,瘋子傷心與迷茫中將白天發生的事情,用他最為簡化的語言文字,全部記錄在了本子上,甚至還記錄了大家對他的嘲笑與諷刺。
接着宿舍里的老員工們,抽煙、喝酒、不是討論遊戲裏的某種裝備,說誰誰誰運氣好,那麼就會討論一個永恆不變的話題,女人!他們討論女人的好,女人的溫柔乃至女人的廉價,甚至討論女人的壞,總之,只要是關於女人的話題,絕對一打開就無法收拾,因為女人對大家來說,是幸福!而瘋子也知道這是幸福,只是瘋子更多的認為,這些人似乎搞錯了些什麼,要得到女人,不是首先要得到錢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討論錢怎麼來呢?
但是,宿舍里對於錢的話題最近好像是一個禁忌,大家都不談錢,因為剛剛發工資,或許在其他的公司里,每次發工資以後,大家最大的話題就是,這個月你發了多少錢?哦,你加班比我多什麼的,而在目前這個七八人的宿舍里,大家都明白對方沒有發多少錢。
雖然大家都沒有發多少錢,可是好酒好煙,這也是每次發工資大家都要買的必需品一樣,比如瘋子他只發了三百塊錢,但依舊還會買一包十塊錢以上的煙,總是告訴他自己,這是對於自己一個月的犒勞什麼的,而其他的人也是這麼想的,地上是幾十塊錢一瓶的白酒,甚至還有幾十塊一包的香煙煙頭。
可是過了一會兒,一位老員工,也是瘋子的師傅,瘋子剛到網絡公司就是他教的,瘋子的師傅告訴瘋子說,以後不要亂來了,明天他去找老闆求情。
瘋子只是微微一笑,並給他的師傅遞上了一支他自己今天買的香煙,他的師傅再次訓斥瘋子說,本來就沒有發多少錢,還買十五塊錢的香煙,真是奢侈什麼的,總之,就是對瘋子進行了好大一會兒的說教。
瘋子只是默默地聽着他師傅的說教,因為他明白,只要是老員工,只要是比他年長的人,他們所說的話都是完全正確無誤的,因為他們有經驗,他們走過瘋子正在走的路,他們知道路該如何走,所以瘋子他無法反駁,只能默默地聽着。
最終,瘋子帶着滿心的疲憊與無奈,甚至是一顆極度想哭泣的心,就此安睡。
第二天,瘋子他終於為了他的瘋勁從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老闆真的將他的遊戲賬號暫時停止登陸,讓他重新進行新人培訓,但瘋子明白,這並不是老闆對他的仁慈,因為在這家公司里上班的員工們,都做不下去,真正能做下去的只是每個月的前幾名而已,其他人都覺得在這裏上班,完全都沒有在電子廠打工上班好,大家不是來玩遊戲的,因為這裏的遊戲不是用來玩的,是用來進行一個機械性的動作,然後賺錢的,所以根本招不到新員工。
瘋子坐在新師傅面前,抽着自己的香煙,新師傅是公司里打錢最厲害的人,他依舊像瘋子曾經一樣,一直打怪,打了再打,如此枯燥乏味的過程,這簡直就是一位傻子也會啊?這有什麼可學的呢?而新師傅卻告訴瘋子說,主要就是學習用技能,然後看看到底用什麼技能連起來打怪快一些,怪物死得快了,遊戲幣不也就跟着多了嗎?
呵呵?莫名其妙的解說,至少對於瘋子而論就是這樣的,因為瘋子明白為什麼他會是公司里打錢的第一名,他只是在怪物身上每個月都能得到幾件裝備,這些裝備有些比較值錢,所以他一個月可以拿到一千五百塊錢以上,這也不是運氣嗎?這和釋放技能與怪物的死亡速度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瘋子想到這裏似乎恍然大悟,哦?怪物的死亡速度加快,那麼是不是出東西的幾率就高了呢?所謂的運氣是否是一種按照幾率而計算出來的數據呢?瘋子想了很久很久,不論怎麼理解,都覺得他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因為這是遊戲,這原本就是一種數據!不過這裏面的確有運氣的成分,可瘋子更多的認為,絕對不完全是運氣這一種。
當然,瘋子沒有將他自己目前理解到的東西說給任何人聽,因為目前就是這家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會毫不客氣地對瘋子說一句,你就是瘋子而已。
可是瘋子卻認為,他只是缺一個機會,還缺一些勇氣,他必須為那三千塊錢的手機而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否則想要追逐到手機所帶來的幸福,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瘋子得到了這個機會,因為瘋子的老師傅是公司里很多年的老員工,他的老師傅去向老闆求情,說是他自己已經對瘋子在昨天夜裏進行了長達幾個小時的說教,說是就讓瘋子繼續打錢吧,這每天培訓又是沒有一毛錢的工資可拿,這也不太好,而且瘋子在這裏也做了幾個月了不是嗎。
其實老闆正是看在瘋子老師傅的面子上,這才將遊戲賬號重新給了瘋子,可是瘋子就是瘋子,他完全沒有繼續規規矩矩地打錢,他依舊是去開那本書,而且是按照他自己的那套理論,就是死命開!
這本書在遊戲中嚴格來說是屬於一個副本里,在這個副本里只要進去,然後出來,副本就會刷新,當然書也會刷新,瘋子認為只要猛開,那麼那個幾率他就一定能在某個時間段碰到,而不是去碰所謂的運氣。
瘋子的做法非常瘋狂,像是完全瘋了一樣去開這本書,一直一直都在刷新副本,每天枯燥乏味的副本刷新讓瘋子就真的成為了瘋子一樣,而且邊上知道瘋子依舊沒有規規矩矩去打錢的員工們,又是對瘋子冷嘲熱諷,可是瘋子不在意,因為老闆一直都在辦公室,幾乎不出來巡查,再一個就是瘋子的運氣很好,沒有人去向老闆訴說瘋子最近在做些什麼。
當然,瘋子的老師傅是知道他在做什麼,儘管老師傅每天晚上都在勸導瘋子,千萬不要這樣下去了,真的會玩完的,說他當初就不該讓瘋子他知道,遊戲裏有這本書。可是,瘋子不聽老師傅的勸導,他只是將每天大概進入副本的次數記錄在了自己的本子上,而且還將別人的冷嘲熱諷,乃至老師傅的說教,也是記錄在了本子上。
時間飛逝,馬上一個月就要結束了,如果這個月結束之前,瘋子他開不出那本值錢的書,那麼他的工資依舊是零!一旦到達這種境地,瘋子他必然要從公司滾蛋,而且他自己身上還沒有一毛錢,甚至去哪裏都不知道,畢竟員工宿舍每個月還要交一百塊錢呢。
其實,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到底是瘋子那套理論是正確的,還是所謂老天爺認為瘋子很是可憐,總之瘋子在就差三天要結賬的時候,他開出來了!但是瘋子並不認識這本書,因為這是外國遊戲,全部是英文字母,只是瘋子明白,這本書是紫色的字體,只要是紫色的字體,在遊戲裏就是頂級裝備。
瘋子開始詢問邊上的人,他包里這本紫色的書是什麼,邊上的人看了半天不明白,最後找到了其他人,馬上整個公司沸騰了!大家都說瘋子開出那本一千元的書了,瘋子開出那玩意了,這是本公司好多年來的第二本,瘋子真的是走了狗屎運!
整個公司所有的員工真的是一片嘩然!他們不再認為瘋子是瘋子,但卻認為這是老天爺開眼,是運氣而已,說瘋子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運氣,甚至這種瘋狂的嘩然還驚動了坐在辦公室里的老闆,老闆親自查看瘋子遊戲包裹里的東西,對的!正是那本最值錢的書,它是紫顏色的字母。
此刻的老闆什麼話也沒有說,因為這一本書就是一千多塊錢,只要給老闆他,瘋子這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千多,就是這麼簡單,那麼老闆他還需要說些什麼嗎?不!什麼也不需要說了。
總之,瘋子打破神話的這種事情,大家都只是說瘋子運氣好,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想過,瘋子他在過去那絕望的整整二十七天中,到底是怎麼度過的,甚至瘋子他都想到了離開公司去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