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實力的意義
吳慫走到大街上，揮動右拳，猛然砸地。我看到地面隆起，天空扭曲，周圍的一切都消逝殆盡，包括夜晚天上的星空，和漆黑的宇宙。眼前驟然一片白色，卻轉而變成了黑色。
——結束。
開始，——
待一切失去意義之時，便是對實力的真正證明。一拳毀滅宇宙也許證明不了實力——確實如此。
醒來時，我躺在床上。我躺在床本身上，床的概念本身。床包含了使人舒服、人的休息之處等概念，當概念變的極致純粹亦或者變成了其本身，那概念所對應的“效”也會更強大。我感覺這床實在是柔軟到了極致，彷彿躺在上面我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了一樣。可是再看看周圍，哪有床？根本沒有真正物質存在的床在我的身體下方，反而是空虛一片。
再一閉眼，一睜眼，我看到夢境。在夢中的感覺很奇妙，如果你感到死亡和生命都變得無意義——無論怎樣，你的意識不會結束，那麼你將會處於夢境。
我試着讓自己醒來，我掐我的左臂，但不疼，只是有些麻。我想睜開眼睛，卻有東西阻止我睜開。我想醒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吳慫做了什麼？他要幹什麼？
——結束，
開始。——
——醒來。
我感到身體一陣下墜，眼睛驟然睜開！
邊上的飯店老闆用力拽着我的身體，另一邊已經沒了人。他拼盡全力叫喊着：“打烊了！快起來！”
但我自從獲得力量之後，身體重量提升許多，以及有着本質本能。無論我是否醒着，我都能動，儘管那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也就是說，在我睡着的時候他是拉不動我的，因為我無意識地反抗着。
“啊，啊。”我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往出走。
吳慫又消失了。他去哪了？
……
回到家，沒有看見那個人。
從剛才如夢如幻的世界中，我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怪誕而無意義。那麼到底是我無法理解還是它本身就是個失去邏輯和思維的夢？
……
吳慫坐在屋頂上，俯瞰着地面。他想到一些事，又想到自己所付出的代價。今天他終於拋下了一切得到了凌駕於一切的力量，可是結果是什麼呢？
昨天早上的火人讓他回想起了過去，它的身影和他重疊在一起。可是那都是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宇宙不再是那個宇宙……
我走上閣樓，打開捲軸，看見草地上的黑點，直接鑽了進去。在晴朗的天空下，微風吹拂的草地上，吳慫坐在上面。
“人類的能力啊，果然還是有限啊……”我聽到他嘆道。
是啊，人類的能力真的是有限的。我們都說人類的能力限度取決於他的努力程度——可是不得不說的是，人類的能力就是有限。假如未來天下人都活到120歲，醫學能一勞永逸地治療所有疾病，那也毫無作用。在120年裏也許能做出很多貢獻，但終究只有120年——而，那還是從出生開始算，更別說大部分人最少最少幾乎都是在十多歲才能做一些影響力較大的事的。
我不知道吳慫今年多少歲了，但至少我的壽命也是有限的。就算能通過某種方式無窮盡地延長壽命，腦力也是有限的。人在幾百萬年裏經過了無數次進化，也才成就了今天。
“吳慫，你昨天到底做了什麼？”我坐在他邊上。
吳慫看了看我，又轉過頭去，嘆息道：
“一切皆流，無物永駐。”
天空似乎變得比平常黑了，但是我沒有察覺到。我似乎也被吳慫的情緒所感染，默而不語，就那樣看着前方斷崖的天空。
過了許久，吳慫才開口：“你知道所謂不慫者的意義嗎？”
“不知道。”我直接答道。
“不慫者不是說他不會恐懼，也不是因為實力強大而不會恐懼。是他的一切都被剝奪了，而且他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便是不慫。”吳慫說。
“當你年邁的父母被歹徒綁架，而他們要求你付幾十萬乃至幾百萬去解救他們，你會怎麼做？”
我想了半天，說：“當然會付錢，就算刷光信用卡，借完銀行的錢，我也要救。”
吳慫似是冷笑又似是無奈地從鼻子裏出了一氣，又問：“那麼如果在未來，你的兒女站在馬路上，一輛由醉酒的司機開着的大卡車飛馳而來，而他毫無動作，你會怎麼做？”
“也許我能救下他，也許不能。我肯定會想去做，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害怕後果……無論是我的死傷還是他的死傷。”我似乎有些理解了。
“那麼，如果你一出生就是孤兒，並且一生無兒無女，那你會遇到這種事嗎？”
我愣住了。
是啊，就像一個人是否被打至殘疾或者得重病癱瘓在床一樣——如果這個人不存在或者已經死去了，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這也許在人們看來是廢話，但這也是事實。現實中有許多所謂廢話，卻用最簡單的語言述說著真理。
吳慫繼續道：“顯而易見，你不會遇到這種事。人的生活中充斥着會令人後怕的事，比如看不見摸不着卻能取人性命的鬼，或者真實存在的吃人野獸，亦或者持刀殺人的亡命之徒。往小了說，有哪天一個上班族的公司破產了，他不再有生活費了，可能存在的房租或者水電費就成為了這件事。”
“那麼如果這一切都不存在呢？你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眠，身體不朽，腦力無窮。”
我頓悟了，瞪大眼睛看向吳慫。
“你能明白嗎？”吳慫用似乎有了神採的眼回視我。
“但是失去了顧慮，也就麻木於其它的一切了。不再有事能讓你憤怒，不再有事讓你興奮。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情感，儘管我還能哭笑，我還能憤怒，但是那就像為了應付人的乾笑一樣沒有意義。”
吳慫一抬手，把它放在了我的頭頂。如果一個看起來像吳慫一樣年輕的人對我幹這種事，我一定會覺得這是莫大的侮辱——可我現在卻感覺，他是一個年邁的老者，亦或者更年邁。他活了幾百歲——不，幾千歲，幾萬歲，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你會選擇走什麼路，但我不希望你因為認識我而渴望力量，從而走上我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