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還人情
尤利安和塔西斯今天一如既往打扮得精緻體面，符合貴族身份，他們年紀都不大，一個十五六，一個十七八，看上去不過是貴族家的小孩子罷了。
雖然因為地位和財富，人們不得不敬重他們，但是心裏卻未必覺得他們真有什麼能耐見識。
這會兒尤利安擅自檢查死者，護衛隊的軍官就有些不太高興，礙於不敢過分得罪貴族，只是提醒他不要破壞死者現場和證據。結果尤利安只不過掃了幾眼，就說這兇案的兇器不是匕首，還言之鑿鑿說是鋼絲繩，又說女人也可以做到用鋼絲繩割斷別人的脖子，一個軍官就有點忍無可忍了。
他們都是專業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好不容易才能進入“王都護衛隊”這樣的精英軍隊，又混到軍官的位置，人人都有兩把刷子，用得着一個乳臭未乾的貴族紈絝小子來胡說八道，指手畫腳？
他冷笑說：“女人也能做到？你不是指像我們碧翠絲隊長這樣的高手吧？如果你說的是像這些女僕一樣的普通女人也能做到，那得是什麼樣的鋼絲繩才可以鋒利到這種程度？需要很細吧？而又不能斷，這可不容易做到啊……”
他卻不知道，早就在殺手榜上登頂的尤利安實在是這方面的天才和行家……
尤利安聽到他這麼一番話，簡直要氣笑了。
這就像粗通文墨的人非要給大文豪改文章，剛學彈琴的人批評音樂大師的傳世作品……
尤利安冷笑說：“這種鋼絲繩在暗殺者中不算常見，但是用得好的肯定不止幾百個……普通人想要買到它，這個大陸上至少有超過二十個武器店可以買到，王都也不會少於兩個……”
軍官一愣，想說他在裝模作樣，但聽聽他說的又不像，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碧翠絲回來這麼一聽，也上前查看了一下傷口，說：“傷口切得確實很細，而且平整又很長，真的不太像匕首或劍割的，他說的可能是確有其事……”她又客客氣氣地問尤利安：“盧克少爺……”
尤利安說：“我不是盧克家的。”
塔西斯趕緊說：“這位是吉文伯爵的繼承人。”
碧翠絲從善如流地改口：“吉文少爺，您說的這種武器是什麼樣的？您說王都至少有兩處武器店能買到這種東西，是哪兩處呢？”
尤利安冷眼掃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
碧翠絲顯然想從兇器着手去查一查。畢竟這種兇器不常見，買的人應該很少，也許可以從武器店找到購買者的線索。
黃昕鶴看出了尤利安被剛才那個不識貨的軍官惹火了，不想給碧翠絲提供信息。她走到他身邊，輕聲說：“尤利安，你告訴碧翠絲吧？她上次救了我……”
尤利安揚起眉，斜睨着她，“……她又不是救了我。”
“可是我的安危不是你負責嗎？”她聲音依舊輕盈，帶着笑意，“所以，這不算是她幫了你的忙嗎？何況，這位死者不是你的遠房親戚嗎？就算現在死了，你舉手之勞，如果能幫他沉冤得雪，不也是一件美事嗎？……”
尤利安的目光掠過她的眼睛、面頰和嘴唇，手指動了動，似乎想捏她的臉，但顧忌着他現在的貴族風度，沒有動手，哼了一聲，低聲說：“好吧，救了你，也算是挽救了我的財物……”
這是說她是他的所有品了。
不過黃昕鶴本來這會兒就在逗引他好達成目的，當然不會反駁，只是含笑橫了他一眼，眼波流轉，似嗔似喜，一瞬間便從她平時清秀卻流於素淡的外貌里透出風情萬種來，尤利安一時也沒能挪開眼。
然後他刻意扭開頭，對着碧翠絲說：“……就是卷在一起的，有的有外殼，有的沒外殼……王都的兩家店一家在南城，叫‘銀月武器作坊’，另一家在王都大學西邊，隔了兩條街，叫‘我和你的魔法物品’……不過他們都不會隨便透露買主的，這是行規。”
最後板起臉說：“你救了我的人，這人情我就算還上了，以後不欠你的。”
碧翠絲微笑着道謝，說救人是她的職責，不存在欠人情這回事，並且又頗具自信地說：“……能不能從他們嘴裏挖出點東西，就看我的了。”
然後接下來碧翠絲就讓另一個男軍官給他們登記了一下來訪的原因，姓名地址等等，他們就可以走了。
至於審訊女僕和家裏的別的傭人，雖然黃昕鶴也挺有興趣聽一聽，覺得很像偵探小說現場，但碧翠絲沒有讓他們留下來的意思，她也不能強求。
她又不是偵探，人家專業人士辦案，肯定不希望外行在這裏摻和。
他們走了出去，尤利安和塔西斯上馬，黃昕鶴則繼續上了她的馬車。
剛在馬車裏坐定了，南耳從她的頭髮里爬了出來。
他拍了拍胸口，說：“好難聞的味道……”
黃昕鶴同情地看着他：“是，剛才血腥味太重了……”
小精靈肯定受不了這個。
南耳最近憋屈壞了，她住在盧克子爵府，周圍都是別墅華廈，他頂多在花園裏歇一歇，花園裏還總是噴殺蟲劑，待着很不舒服，遠不如以前在曠野里。
幸好她最近魔力增長，對南耳似乎也有好處，他前兩天跟她說自己的能力也增強了。
增強的應該還有五感吧？
黃昕鶴同情地想。
“是啊，你們人類喜歡自相殘殺是我們小精靈最沒法理解的……我們小精靈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可能殺死同類……”南耳嘟噥着。
“可不是！”黃昕鶴並沒有生氣他的種族優越感，反而溫和地贊同說，“……那應該是因為你們每個小精靈都善良可愛吧？當然不會互相殘殺……我們人類不一樣，我們裏頭有一些壞透了的傢伙，就不可能沒有殺戮……”
“是啊……”南耳感慨說，“像尤利安，長得這麼漂亮，卻這麼窮凶極惡，殺的人多了，洗再多次澡都帶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黃昕鶴沒在尤利安身上聞到，一來他最近沒殺人，二來他愛乾淨……聽到南耳這麼說，她愣了一下：“是嗎？尤利安身手好，幾乎不會有機會濺到血……也會有血腥味嗎？”
“不是濺到血才有味道……”南耳解釋說，“經常殺人的人，聞起來不太一樣……說起來，今天那房子裏穿藍色裙子的那個女僕，她身上也有這種味道……雖然肯定遠遠不如尤利安濃厚。”
黃昕鶴再次一怔。
殺人者的味道？
屍臭嗎？
穿藍色裙子的女僕也有殺人者的味道。
那她就是兇手嘍？
而且，聽起來是職業暗殺者？
呵，小精靈可真有用，有了南耳，聞一聞就能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