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沈淼睡到自然醒，剛吃完早餐就接到了許瓊的電話。

三十分鐘后，兩個人出現在了星語集團樓下，沈淼穿得很簡單，連口罩都沒戴一個，樸素地不像個藝人。

沈淼是星語娛樂名下的藝人，而星語是華國首屈一指的娛樂公司，也正是因為這樣，沈淼這種掙不了多少錢的才沒被雪藏，因為公司根本不在乎這麼小藝人，雪藏她都嫌麻煩。

許瓊沒敢佔用好的會議室，最後選定的是大廈一樓走廊旁，電梯正對面的小會議室，這個會議室長期閑置，拿來面試正好。

投過簡歷的面試者有五個，許瓊和他們約的時間是上午十點，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五分了，沒有一個人到。

許瓊在一分鐘裏看了不下十次的表，最後盯着門口板著臉嚴肅地對沈淼道：“超過十點進這個門的，全都pass掉！”

沈淼心不在焉地撐着腦袋，半晌才問：“那我們這場面試的意義在哪裏？”

五分鐘，就算真有人能趕到，也只有一兩個吧，還不一定能入的了許瓊的法眼，所以她坐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麼？見證別人遲到嗎？

許瓊無視她的怨懟，一門心思地盯着門口，那眼神，好像門都能被她盯出兩個洞。

終於，五十九分的時候有個個子不太高的青年弔兒郎當地走了進來，看他手裏拿着的資料，應該就是其中一個面試者。

他剛進門沒幾秒，又踩着點進來一個，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生，兩人沒有一點快遲到的緊張，反而慢悠悠地坐到了許瓊和沈淼對面的椅子上。

許瓊冷眼看着他們，一言不發，那男青年眼神不住地往她旁邊的沈淼身上掃，在看到她時露出痴迷的表情。

沈淼蠢是蠢了點，但這張臉真的沒話說，如果能……青年眼底劃過幾抹異樣，本就一般的臉看起來更加猥.瑣。

許瓊注意到他沒來得及掩飾的貪婪后眼神更冷了，還沒說話，就聽到沈淼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好看嗎？”

她聲音很輕飄飄地傳進青年的耳朵，明明淡得快聽不清，卻莫名給他很大的壓迫感，他飛快地移開視線，低頭不語。

“你可以走了。”許瓊抬手指了指門：“我覺得你不適合這份工作。”

青年猛地抬頭，“憑什麼？”

對上他憤懣的視線，沈淼掩蠢一笑，魅人的杏眸里毫不遮掩的厭惡：“憑我面試你而不是你面試我啊。”

“……”

青年語塞，瞪了兩人一眼后氣惱地站起身，把凳子踢的砰砰響。

“我說了，她不合適。”會議室門口，一道清冷磁性的聲音隱約傳來，男人背對着會議室等電梯，對電話里的人冷然道：“如果你們找不到合適的演員，這部電影就沒必要拍。”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臉色才緩和了些，嗯了聲掛斷了電話。

電梯還沒來，剛結束通話的手機很快進來了一條新消息，備註：父親。

季渝臨神色微頓，點開消息。

父親：你直接來十五樓的會議室，明天你就開始接觸總經理的工作，股東那裏我已經通知過了。

他低着頭，半張臉隱匿在光下，看不太清表情，不過從他捏着手機的力道來看，大概是心情不太佳。

十五樓，一直等著兒子回信息的季志舟只收到兩個字：沒空。

頓時，向來嚴肅穩重的星語老總暴跳如雷，當著各個熟悉的股東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

“季渝臨，來公司上班這件事你還要推辭幾次？”他猛地拍桌子，底下的股東們一言不敢發：“你現在是什麼你知道嗎？無業游民！”

季渝臨：“……”

有個股東疑惑，偷偷地問同伴：“季董兒子是無業游民？”

半年前，季志舟身體抱恙，是季渝臨代理了四五個月的代理總裁，開始沒人服他，但這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愣是領着星語往上走了一大步。

這樣優秀穩重還年輕的人，怎麼會是無業游民？

同伴捂着嘴低聲道：“我聽說是寫小說的，也不怪季董生氣，他這能力用在公司多好。”

股東：“寫小說？寫出什麼名堂了嗎？”

同伴撇撇嘴：“要是有名堂，季董還氣什麼？”頓了頓他又解釋：“我也是聽說，你可別和別人瞎說啊。”

首座，季志舟還在罵，不過很快他的大嗓門戛然而止……因為季渝臨把他的電話掛斷了。

這個逆子！季志舟覺得自己要被氣出心臟病。

一樓，還不知道自己成了逆子的季渝臨站在電梯旁，淡定自若地看着會議室里的女人。

就在剛才，這個會議室走出來一個滿面怒容的男人，連門都沒關，正好轉身要走的季渝臨往裏多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長相精緻的女人環胸靠着椅背，她翹着二郎腿，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痞氣，她的氣質是明艷的，她的舉止卻優雅和匪氣並存，這副姿態，儼然是他筆下的邱覃。

季渝臨猛地一怔。

裏面剩下的那個姑娘大概是剛出社會找不到工作，看到會議室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沈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不咸不淡地問：“一個月兩千五，幹嗎？”

“兩千五？”那姑娘一下子就繃住了臉，就差把不滿寫在臉上，在京市，兩千五的工資，租房子都不夠，她反問：“只有兩千五，明星助理的工資為什麼只有這麼點？”

“我不是明星啊。”沈淼換了個姿勢，興味地看着她：“我只是個十八線小藝人，你以為我能開多少工資？”她一個月能不能掙到兩千五都是問題。

姑娘：“但是助理工作這麼多！幹得比狗累，拿的還這麼少。”她早就查過了，明星助理比保姆還辛苦，特別是還得伺候沈淼這種多事的主。

“你還沒幹就比狗累了？”沈淼一點不顧及自己是個藝人，說話沒個把：“你專業不對口還沒有工作經驗，開車不會，做飯不會，除了端茶倒水還能幹什麼？”

她明明白白的嫌棄把這姑娘懟地臉都紅了，擱下一句：“你這種小氣又多事的藝人，能火就怪了！”說完招呼不打就走了。

沈淼看着她的背影嗤笑：“她要是我助理，我被黑她都得跟着罵幾句吧？”

許瓊沒回答，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一板一眼地指出：“兩千五一個月對實習生來說，高了。”

沈淼：“……”那你是真不給人留活路啊。

許瓊話音剛落，門就被再一次推開，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同時抬頭看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你是……來面試助理的？”許瓊面色怪異地看着季渝臨的那張臉，不確定了。

這張臉有些眼熟，但她沒在圈內看到過長相如此出色的新人，再看他那身簡單到極致的穿着，就一眼，許瓊就知道這人不差錢，她見過的多了，光看就知道那是定製。

季渝臨的視線淡淡地落在沈淼身上，面不改色地點了下頭：“是。”

看到許瓊神色猶豫，沈淼很煞風景地提醒她：“遲到的一律pass掉。”

許瓊當做沒聽見，神色溫柔地繼續問：“我沒看到過你的簡歷，你叫什麼？自我介紹一下吧。”

“季渝臨。”季渝臨慢條斯理地走過去坐下，嗓音溫潤，聽不出什麼情緒：“想找一份工作，所以來了。”

沈淼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坦然大方地露出嫌棄地表情。這種細皮嫩肉的公子哥，當了助理還不知道誰伺候誰呢。

沒等她拒絕，就聽許瓊斬釘截鐵地：“那就你吧，明天開始工作，工資兩千一個月，有問題嗎？”

季渝臨漠然地就像一個旁觀者，毫無情緒：“沒有。”

沈淼：“……”我坐在這當空氣？

許瓊當然知道季渝臨不是干助理的那塊料，但是架不住他姓季啊！星語的老總，不就是姓季嗎？再加上他莫名熟悉的臉，她總覺得和老總有那麼些相似……

不怕一萬，就怕錯過一個億。

接着，許瓊問了他的電話，還強硬地讓沈淼加上了她“助理”的微信。

沈淼服了許瓊的迅速，一個崗位，就這麼隨意地決定下來。

看着季渝臨加上微信后連備註都沒給她寫一個，沈淼深刻懷疑這人根本不認識她。

當然事實就是季渝臨真的不認識她，季渝臨雖然和娛樂圈淵源頗深，但他記住名字或臉地藝人屈指可數。

等沈淼和許瓊走沒了影，他才隱約覺得自己衝動了。

這幾天，他爸明示暗示讓他接手公司，清冷如他都受到了情緒的影響，特別是被多次指責是無業游民后。

他會走進這個會議室，一部分是突如其來的情緒影響，更多的是因為那個藝人，這是他見過和邱覃氣質最相近的人。

邱覃是季渝臨半年前寫完的故事的女主角，她是個女警，破案無數，卻也是個殺人犯，故事結尾，邱覃沒入獄，選擇了和罪犯同歸於盡，這個結局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多少讀者哭得稀里嘩啦的。

曾經有讀者在網上問過邱覃這個形象的原型，作者默真，也就是季渝臨難得回復說：沒有原型，她的人設靈感來自於偶然見過一面的女警。

一年半前，季渝臨因為靈感缺失決定停筆一段時間的時候，偶遇了一個女警，這是他見過最鮮艷的女人，慵懶坦蕩正氣同時存在於一身卻不矛盾的女人。

這一點靈感成就了他筆下的邱覃。因為他不認識也沒機會認識那位女警，邱覃的形象和故事大多還是以他的編造為主。

至於為什麼最後邱覃死了，他給出的理由則是，寫結局的那天心情不是很好。

可誰知道那個女警也死了……

季渝臨眼神微黯，只覺得遺憾。

如果知道她會是這個結局，也許他不會寫邱覃這個悲壯的結局。

這本書寫完后很快出版，同時賣了影視，只是默真強調，選演員必須讓他過眼。

於是三個月過去了，女主演都試鏡了快二十多個了，還沒人能入了他的眼。

連以嚴格出名的導演岑中旭都不知道這個默真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邱覃。